窮寇莫追。


    朱弦並未追殺亨利。


    其實也不光是因為窮寇莫追的原因,朱弦也的確沒有心思去追殺亨利,不值得,也沒必要,重要的是許半生交待的任務,這眼看著來到日本已經一個月的時間了,除了找到一個嘮叨的赤兔,朱弦尋找火蝠的事情還毫無進展。


    身體裏多多少少也被那地獄之火侵蝕到,雖然不至於對朱弦產生多大損害,可她現在也不是最為強大的狀態。追殺亨利恐怕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從這名聖騎士最後的表現來看,亨利保不齊也會這一招。若是為了追殺亨利,導致尋找火蝠的事情出現差池,這絕非朱弦所願。


    放棄一個亨利沒什麽,重要的是火蝠的蹤跡,更何況朱弦還受了傷。萬一為了追殺亨利,逼得他也使用了那一招,朱弦還真沒有把握在完全不沾染地獄之火的情況下殺了他。而這地獄之火,還真是讓朱弦有幾分忌憚,她已經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些不對勁了,目前也隻能強行將體內沾染的地獄之火控製住,卻並無法完全驅除,恐怕還需要耗費一些功力才能做到。


    看了一眼亨利逃走的路線,朱弦不屑的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道:“什麽狗屁聖教廷,不過也是一幫蠅營狗苟的東西。聖光?真要是聖光哪來的這麽陰毒的火炎?”


    身體緩緩下墜,朱弦跌坐在地,盤膝捏訣,五心向天,朱弦開始努力的要將體內的地獄之火驅除出去。


    最初朱弦並未將這地獄之火當迴事,可是,隨著她不惜功力的試圖將地獄之火驅除出自己的身體,她卻發現情況不妙。


    以她的實力,竟然隻能將地獄之火鎖於經脈之中某處結症,根本無法將其逼出體外。地獄之火散發著一陣陣的陰毒之氣,竟然跟朱弦的無上道門心法鬥了個平分秋色,無論朱弦如何驅動精氣,也隻能使地獄之火無法侵蝕自己的身體,卻根本奈何不了地獄之火。


    尤其是體內之前被地獄之火灼傷的部分,朱弦發現,那些傷口已經變作了深紫色,而且深藏體內,以她的實力竟然無法使其快速痊愈。那些傷口處就像是徹底停止了一切生長,按照現代科學來解釋就是細胞完全不會分裂了。而沒受傷的地方,分裂出來的細胞卻根本無法向著傷口處生長,這就致使那些傷口無法正常的複原。


    關於體內的傷勢,朱弦倒是並不十分擔心,她堅信隻要自己迴到吳東,許半生就一定可以輕鬆的幫她解決。隻是,似乎時間要抓緊了,現在那些傷口似乎並無損害,可時間長了誰也不知道會怎樣。朱弦現在的精氣還能夠控製體內的地獄之火,時間長了,也不知道那地獄之火還能否被完全控製。若是再讓地獄之火傷及腑髒,朱弦恐怕真會交待在日本。


    既然無法驅除地獄之火,朱弦也就不再做無效的努力,她站起身來,神情卻比之前凝重許多了。


    火蝠,你究竟在哪裏?


    朱弦看著腳下的火山口,來到霧島山也快一個月的時間了,她依舊沒能找到火蝠,這著實讓她有些心境難平。


    最關鍵的是,她從赤兔這些日子的反應,基本可以確定這裏的確還有火蝠的存在,也就是說,不用更換地點,即便去往他處,結果也是一樣。火蝠要遠比她想象中更難尋找的多。


    其實這麽多天下來,赤兔多多少少也猜出了朱弦的目的,它雖然沒問起過,但在偶爾也會指點朱弦行走的路線,這分明是在隱約的幫助朱弦尋找火蝠。看來,它應該是會相信朱弦並沒有敵意的。


    朱弦知道自己時間不再像從前那麽豐富了,體內的地獄之火是一個方麵,逃走的亨利,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會卷土重來,那個出門之前顯然忘記吃藥的家夥,一定不會允許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知道真相的人。他的同伴已經悉數死去,剩下的,就是他必須搞定朱弦。


    要加快節奏了,可是,毫無頭緒之下,朱弦根本無法加快自己的節奏。


    唯一的辦法,就落在赤兔身上,朱弦決定,要和赤兔攤牌。經過這段時間的尋找,以及今天這樣的意外,朱弦已經沒有了退路。要是赤兔因此離開,朱弦也隻能認命。但是,朱弦總覺得,赤兔是會願意幫助她尋找火蝠的。


    朱弦朝前走去,她尋找著赤兔,這倒是並不困難,雖然膽小的赤兔已經跑得太遠,可是赤兔對於危險的感覺也是超乎尋常的,那麽對於危險已經離開,它自然也會有所感應。


    用了半個多小時,朱弦找到了赤兔,她立刻選擇了對赤兔攤牌。


    就在這半個小時的時間裏,朱弦發現,地獄之火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難以控製,僅僅半個小時而已,那地獄之火竟然就有不受束縛之嫌,之前逼至一處的隻是如火柴頭大小一點的地獄之火,就在這半個小時之間,竟然就已經增大一倍了。照這種速度下去,怕是用不了十二個小時,朱弦就會壓製不住這團地獄之火。


    那樣的話,朱弦若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火蝠,並且取得它的火蝠之涎,那麽,她甚至來不及趕迴吳東就會喪身於此。


    光是看看剛才那名聖騎士,朱弦就知道死在地獄之火之下,將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局麵。她千辛萬苦的修行成了肉身,終於嚐到了做人的滋味,可不是隻為了活上這麽一小段時間的。


    赤兔很敏感,它似乎第一時間就察覺到朱弦受了傷,並且體內還有隱患。


    落在朱弦的肩膀上,赤兔喳喳的叫著,像極了夏日裏吵鬧的蟋蟀。


    朱弦拍了拍赤兔,將其捧在手裏,小聲說道:“赤兔,你也看出我體內有很大的隱患了,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這裏的事情,然後迴到我的主人的身邊,這樣我才能繼續活下去。”


    赤兔喳喳的叫著,神態焦急,不複往日萌狀。


    看來,赤兔也很緊張朱弦的死活,這是它四百多年來接觸第二個人類,也是它唯一將其當做朋友的人。


    “你先迴共和國,有什麽事情以後再來辦。”這是赤兔傳達給朱弦的意思。


    朱弦笑了笑,依舊嫵媚,甚至由於受傷,並且體內有地獄之火的緣故,臉色變得比平時更加紅潤,更添幾分嬌媚之態。


    “主人交給我的任務,我一定要完成。到了現在,我也不瞞你了,我估計你也隱約猜出我一些目的。我是來尋找火蝠的,當初,我把你當成了火蝠。”朱弦想了想,擔心赤兔並不知道火蝠是什麽,便比劃了一下,解釋道:“火蝠,就是長得像一頭微縮版的熊,但卻生有一對肉翅,和你一樣,性喜火炎,必須在極熱之地才能生存的一種獸類。”


    赤兔立刻喳喳叫道,它的意思是:“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但是,我無法帶你去找它。它和我是敵人,我們在這裏已經爭搶過太多次,它雖然比我強大一些,但是速度卻遠不如我,我從它那裏搶到太多的地心之炎。否則,我早就直接帶你去找它了,我能夠感覺到,你對它其實並沒有惡意。而且,我們畢竟都份屬妖獸,我總不能出賣自己的同類。”


    “別忘記了,我和你們也同屬妖類,它見到我說不定還有額外的好處。你想要修成肉身,它難道就不想?”


    赤兔站在朱弦的手掌之中,直立起來,一雙前爪不斷的交錯擺著。


    “你別騙我了,你根本就沒有辦法幫我在修成肉身的同時又保證我的修為不受損失。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但是這種事,我相信即便是你的主人也無法複製。這些天來,我早就感覺到這一點了,但是,我已經把你當成我的朋友,所以才沒有揭穿你。你現在受了傷,而且你已經快要控製不住體內的隱患。你還是趕緊迴去,你的主人至少還可以幫你治好你的傷。”


    朱弦一愣,她沒想到赤兔早就明白了一切,她不禁感到有些羞愧。


    “對不起,我的確是騙了你。”


    看到朱弦那流露出來的真情,赤兔竟然咧開它的三瓣嘴笑了笑,擺擺前爪道:“沒關係,我不怪你,這些天,我也能夠感覺到你對我的善意。”


    朱弦再度摸摸赤兔的小腦袋,把它的長耳朵捋向腦後,她溫柔的說:“雖然沒把握,但是我還是覺得你未必沒有機會像我一樣。的確不是我的主人幫我在修成肉身的同時還保留了修為,但是,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人可以做到。如果我能完成主人的任務,我可以帶你去見他,到時候,隻能看你是否有那個機緣了。”


    赤兔眨了眨藍色的眼睛,道:“真的?”


    “到了現在,我又怎麽可能再騙你。”


    赤兔似乎很猶豫,朱弦的話,它是深信不疑的,這件事對它的吸引力不可謂不巨大。但是,它總是難以置信,也很難在短時間內作出決定。


    小小的赤兔,陷入了糾結之中,它道:“可是我真的沒辦法幫你找到火蝠,恐怕還不等我靠近它,它就已經跑掉了。而且,它隻要感覺到你的存在,就一定會往地心更深處逃。那種地方我能去,你卻去不了。而我的實力,是不足以幫你把它帶出來的。”


    朱弦聞言,歎了口氣,難道這次霧島山之行,真的就隻能選擇放棄?


    “不管怎樣,你還是跟我迴吳東,我去幫你求那個人,甚至於,或許我的主人也真能幫你。主人實在太強大了,再給他一些時間,他甚至可以比那個人更……”


    朱弦的話還沒說完,赤兔卻突然很是緊張的做出噓聲的動作:“不要說話,我感覺到火蝠就在附近,它好像很想出來,它離我們非常近……”


    朱弦大驚,急忙四顧望去,同時也將自己的靈氣四散鋪開,查找火蝠的所在。


    很快,她就感覺到,真的有一個比赤兔實力略強的妖獸,就在他們腳下大約數米之處,那種妖獸的氣息,她絕不會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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