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派的道士們其實沒什麽可說的,除了少數的幾個人,大多數茅山派的道士其實並不知道佘長風的勾當,頂多從茅山派近些年完全不缺錢的做派隱隱約約猜出一些。而當嚴大掌櫃一口咬定他是追蹤妖獸到此,而茅山派的長老無從反駁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缺了心氣兒。


    此刻許半生的話,對他們來說,也無非就是把佘長風的罪證做的更加確鑿一些,他們已經完全無意反抗了。


    僵屍道眾人也沒什麽可說的,他們今天就是來給許半生當槍的,仗著的就是佘長風即便還活著,麵對那頭妖獸也無從反駁,如今他們的任務可算已經結束,甚至更加清晰了許半生的實力——光是依菩提的那頭天祿,就足以讓他們大開眼界——嚴大掌櫃他們自然更加不會多說什麽。


    但是昆侖派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就仿佛炸了鍋一般。


    昆侖是真正的有人歡喜有人愁。


    歡喜的隻有一人而已,玉虛子韓堪,從許半生的話裏,韓堪知道龍潛坤又將奪迴掌門之位了,因為目前昆侖上下,其實並沒有什麽人還能對龍潛坤的地位造成影響。


    從前的時候,韓堪和龍潛坤也並不是關係多麽的密切,但是韓堪知道,龍潛坤是個沒有太多私心的人,他來做這個掌門,或許會毫無建樹,但是絕不會對昆侖的聲名造成任何的影響。


    而且,龍潛坤失去掌門之位,跟韓堪有相當直接的關係,為此,韓堪心裏一直都存在一定的內疚之情。


    尤其是封之洞坐上掌門之位之後,完全不顧昆侖的利益,隻顧著他那個小集團的得失,這讓秉持公正的韓堪相當之憤怒。


    現在聽到許半生說封之洞已經死了,韓堪自然是大喜過望。


    尤其是許半生還維護了昆侖的顏麵,顯然並未說出封之洞的真正死因,使得外人聽上去昆侖是在維護道門公義,掌門身死,這對昆侖的聲譽其實是有著促進作用的。


    韓堪雖然有些優柔寡斷,但是他也看得出來,封之洞和佘長風之間必然有著不可告人的東西,昨晚封之洞進門之後,和佘長風密談了足有一個小時,他們這些人才被允許進入殿中。這麽長的時間,韓堪確信封之洞和佘長風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跟佘長風這樣的道門敗類達成協議,毫無疑問,這已經是相當為人所不齒的了。


    而昆侖的大多數人,都可算是封之洞的嫡係,隻是嫡係和嫡係也有不同,除了鄒南芳之外,其他人表現出來的情緒更多的卻是擔憂和躊躇。


    玉牙子鄒南芳是封之洞的死忠,他其實早就看出封之洞另有所謀,身後也另有高人,他根本就是為了從他所並不清楚知曉的莫大師哪裏得到長生之道,才會力挺封之洞。這種典型的走狗,聽聞封之洞的死訊,頓時勃然大怒。


    “許半生你滿口胡言,定然是你殺了我家掌門,現在卻來栽贓到長風真人的頭上。”


    鄒南芳怒吼出聲,隻可惜連一個應和他的人都沒有,甚至就連茅山派的那些道士們,也紛紛投來異樣的眼光。不管封之洞是怎麽死的,現在許半生這話也都無法懷疑任何,除非有人將封之洞視為佘長風的同路人。


    封之洞作為昆侖掌門,他既然是去追佘長風的,那麽按照情理他和佘長風就必然有一戰。哪怕封之洞最終是死在許半生頭上,也需要有足夠的證據才能去討伐許半生。而且,隻能針對許半生,而絕不能說許半生栽贓佘長風。因為,按照情理,佘長風也必然是想要殺掉封之洞的。說許半生栽贓,這豈非是在說封之洞和佘長風是一丘之貉?


    而昆侖眾人,更是向鄒南芳投以看白癡的眼光。


    就算你對封之洞忠心耿耿,也不帶你這樣的,你這不是陷封之洞於不義,陷昆侖於不義麽?


    你要質疑許半生,就單單質疑他好了麽,為毛要帶上佘長風?難道你不知道佘長風此刻早已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麽?就連茅山派的人,也絕不敢幫佘長風辯解任何啊。他們恨不得能跟佘長風撇清關係,否則,佘長風公然豢養妖獸這種事,豈不是也要落在他們的頭上?


    見昆侖眾人竟然一個支持自己的都沒有,這其中還有幾個他那個院子的弟子,鄒南芳不禁更加的憤怒。


    “爾等都啞巴了麽?還是驚懼他太一派所謂道門執牛耳的名聲?現在是我昆侖的掌門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們竟然一個敢於站出來說話的人都沒有,你們這是都要背叛昆侖派麽?!”


    昆侖眾人麵麵相覷,真心不知道該怎麽去跟鄒南芳說,這個家夥真的失心瘋了麽?這種時候,絕不是質疑的時候,哪怕你找到封之洞的屍體之後,再假裝從他的屍體上發現一些痕跡,然後再來質疑許半生都行啊。現在你如此失態的大喊大叫,隻能逼得昆侖眾人與其背道而馳,絕不敢給他任何支援。


    “玉牙子,你休要再給我昆侖丟人了!”韓堪見鄒南芳過於失態,他出聲喝道。


    鄒南芳終於找到一個搭腔之人,猛然迴頭,突然冷笑起來:“韓堪,你現在心中一定暗自得意吧?元紫掌門死了,那元青便又可奪迴掌門之位,你便依舊是大長老。怎麽,現在就已經迫不及待要以大長老的身份嗬斥我了麽?掌門死的不明不白,你們一個個竟然猶如縮頭烏龜,簡直就是我昆侖的恥辱!時至此刻,你竟然還有爭權奪勢之心,而不是同門之人一直對外,你根本就不配做昆侖之人!”


    韓堪無語,搖著頭,表情略顯痛苦的說道:“玉牙,你且看看,有誰會認同你的說法?這裏有我昆侖濟濟二十人,可有誰會認同你的說法。真正不配做昆侖弟子的人,是你!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說罷,韓堪一揮袍袖,已是不打算再搭理鄒南芳了。


    鄒南芳陡然意識到,蘇岩等人竟然沒有一個站出來表態支持自己的。


    他不禁怒發衝冠的對著蘇岩等人喊道:“你們這是怎麽一迴事?難道你們不知道掌門已經遭了許半生的毒手麽?”


    蘇岩皺皺眉,他知道,由於自己在封之洞爭權奪勢的時候表現的有些首鼠兩端了,他現在若是開口,必然會引發鄒南芳更大的怒火。


    於是蘇岩看了看玉濤子姚文海,意思是讓他開口,畢竟,姚文海可以算的上是封之洞徹底的嫡係,哪怕他從未表現的像是鄒南芳那般死忠。


    聽說封之洞的死訊,姚文海也是大吃一驚,甚至有些被驚呆了。他立刻想著,自己完全是憑著跟鄒南芳之間的關係,才能坐上這長老之位,他也是憑著自己一貫對封之洞的支持換來的這樣的待遇。


    可是封之洞死了,這幾乎就意味著他也將被排除在昆侖的核心之外,總沒可能鄒南芳登上掌門之位吧。而且,他立刻就想明白了,封之洞九成九是死在許半生手裏,而龍潛坤選擇在此刻發難,也必然就是為了這個結果。毫無疑問,留在昆侖的龍潛坤,現在一定已經奪得了對昆侖上下的控製權,隻等他們一迴去,就會宣布昆侖掌門再度易主的消息。


    於是這次的下山之旅,頓時充滿著濃濃的陰謀意味。


    可是,現在去考慮這些都已經晚了,姚文海要考慮的是如何保住自己。哪怕保不住長老的身份,也至少不能被打入冷宮。之前站隊站的不存在問題,現在就要重新考慮了。


    姚文海可不認為憑鄒南芳就可以扭轉當下的局麵,別說還有個猶豫不決的蘇岩,以及還有韓堪這個必然會成為他們的掣肘的人,就算現在他們這些人齊心合力,也斷然不可能是昆侖金頂之上以逸待勞做好全盤準備的龍潛坤的對手。


    其實真要說起來,龍潛坤在昆侖的底蘊比封之洞還要深厚的多,如果前些日子不是龍潛坤自己讓出掌門之位,封之洞麵前的路也並不好走。


    現在蘇岩看著姚文海,姚文海知道,蘇岩已經放棄站在鄒南芳這邊了,他也必須要盡快的做出抉擇。


    而抉擇如何,姚文海幾乎都不用考慮。


    繼續站在鄒南芳那邊,隻有一個死字,而此刻更換陣營,可能新得到的一切都會失去,但至少可以保得一個頤養天年的結果。


    心中長長的歎了口氣,姚文海邁前兩步,開口說道:“玉牙師兄,放棄吧,不要再掙紮了。元紫掌門是為了誅殺佘長風這等敗類不幸身死,也算是死得其所,咱們修行之人,追求的不也正是如此麽?元紫掌門雖然身死,可他的精神,卻會永留世間,大家都會記住他,而貧道相信,元紫掌門也必然能投個好胎,所謂善有善報……”


    話未說完,就見鄒南芳隱然有走火入魔之態,他歇斯底裏的瘋狂怒吼道:“姚文海,你個首鼠兩端的家夥,你別忘記了,你是怎麽當上這個長老的!不是老子一力推薦,你豈能安坐長老之位。現在你怎敢……”


    姚文海也是滿臉漆黑,他一揮袍袖,怒道:“荒唐!”


    鄒南芳簡直難以置信,他不敢相信就連一直對他唯唯諾諾的姚文海,竟然也敢嗬斥他“荒唐”二字,他愈發的抓狂起來。


    隻是,此刻已經沒有人願意理他了,鄒南芳突然怒吼一聲,手中長劍一指,竟然就朝著姚文海刺去。


    姚文海怎麽也想不到鄒南芳竟然會突然對他動手,一時不察,來不及閃避,幸好旁邊有個弟子推了他一把,鄒南芳這一劍才沒有命中他的要害。但是即便如此,這一劍也刺中了他的肩頭,直接從身後透了出去,可見這一劍是傾盡了鄒南芳的全力。


    韓堪見狀立刻大喊:“玉牙子已經瘋了,昆侖弟子,將其拿下,切勿讓他再丟我昆侖的人!”


    蘇岩毫不猶豫,當下一掌朝著鄒南芳拍去,其他昆侖弟子見狀,也是不敢怠慢,大家都不傻,此刻鬥轉星移,自然是要向韓堪這個龍潛坤的代表表達一下自己的投誠之意。


    鄒南芳瞬間便被製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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