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半生讓李小語送夏妙然迴去,夏妙然雖然覺得奇怪,但終究還是按照許半生的話離開了早已是狼藉滿地的酒吧。


    依菩提看到許半生讓夏妙然和服務員都走了,頓時哭喪著個臉,以為許半生是要單獨找她算賬。


    “許半生,你不要那麽小氣啦,我也不是故意要砸壞妙然姐姐的酒吧的。你也看到了,剛才那兩個男人窮兇極惡的,我根本不想跟他們動手啊,但是他們非不肯讓我走。之前那三個人找我麻煩的時候,我可是除了一開始那隻杯子,什麽都沒打壞呢。而且我也聽你的話,沒有用三聖對付他們。可是跟那個昆侖派的老家夥打,我也……”說著話,依菩提低下了頭。


    許半生無奈的看了看酒吧裏的情形,道:“是那三個人找你的麻煩,還是你存心不肯放過他們?那個男人找你搭訕,你不想理就不理好了,為什麽非要把橙汁灑到他身上去?就這你還敢說是別人找你的麻煩?”


    “那種人,一看就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小姑娘,給他點兒教訓也是好的。”


    對於依菩提狡辯的能力,許半生也是無可奈何。不過三聖教的聖姑,也輪不到他來教育,他之所以留下來,全然不是為了依菩提,而是為了躲在陣法之中掩去了身形的嚴大掌櫃。


    “好了,我也不跟你爭辯。這樣,我說三點。第一,我們不是朋友,妙然更加不是你的姐姐。我不是衛道士,對你們三聖教沒有什麽成見,但這並不表示我就願意和三聖教打交道。第二,我迴來,不是為了救你,你的死活我並不關心。今晚若不是妙然迴來了,我絕不會來。在我看來,真讓常區過把你帶走,給你個教訓,也是一件好事。第三,我留下來不是為了教訓你,那是你們三聖教的責任,或者,應該是你那位活佛師父的責任。”


    “那你留下來做什麽?”依菩提好奇的問到。


    “有朋自遠方來,我這個做主人,自然要邀請朋友坐一坐,喝上一杯酒。”許半生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投向看似空無一人的角落。


    嚴大掌櫃微微一笑,對自己身旁那人說道:“該現身了。”


    那人一點頭,彎腰撿起了兩樣東西,他們的身形立刻就在那個角落裏顯現出來。


    看到角落裏突然冒出兩個人來,依菩提也是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嚴大掌櫃,有禮了。”許半生打了個稽首。


    “許真人,我也有禮了。”嚴大掌櫃邁步而出,大馬金刀,很有個梟雄的氣勢。


    “我並未出家。”


    嚴大掌櫃稍愣,隨即改口道:“那麽許少。”嚴大掌櫃將目光投向仍自擺出目瞪口呆狀的依菩提身上,臉色就沒那麽好看了。他道:“菩提,怎麽不認識我了?”


    依菩提突然就顯得有些束手束腳,癟了半天小嘴,最終有些不情願的喊道:“姑父。”


    嚴大掌櫃微微頷首,許半生卻微微一經。


    姑父?原來依菩提和嚴大掌櫃也是親戚麽?那麽,是依菩提的父親,和嚴大掌櫃的夫人是兄妹或者姐弟的關係?


    這倒是許半生完全沒有想到的。


    看依菩提和嚴曉遠之間的爭執,他怎麽也不可能想到這二人之間竟然還是姑表親的關係,嚴曉遠竟然會是依菩提的表哥,三聖教聖姑和僵屍道的下一代掌櫃,居然會有親戚關係。


    “原來二位……”許半生笑著搖了搖頭。


    嚴大掌櫃走到許半生麵前,看看依菩提,道:“小丫頭好些年不見,倒是越來越頑劣了。看到我好像你很不樂意的樣子。”


    依菩提癟著嘴,聲音就突然大了起來:“是姑父你巴不得我被人打死吧?既然你早就在這裏了,看到那個老家夥欺負我,你做姑父的都不說出來幫幫我,就這麽看著他們欺負我一個小姑娘。你巴不得我死,我難道還應該很樂意見到你麽?”


    “強詞奪理。你堂堂三聖教的聖姑,身邊高手如雲,什麽時候輪得到我一個外戚相救了?”


    “我就不信表哥他沒告訴你,我是一個人來的吳東。教主根本就不想讓我來,若不是師父堅持,我這會兒還在黔南呢。姑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三聖教從來不會修煉巫術,而我這趟來……”


    嚴大掌櫃立刻打斷了依菩提的話,他還真怕依菩提不管不顧的說出來,這個丫頭,從小就調皮的很,根本沒把他這個姑父放在心上。


    “好了,你不要強詞奪理了,你們三聖教的事情,我怎麽會知道。剛才你也沒到完全無力支撐的時候,真要是你不能力敵,我肯定會出手。現在你也沒什麽事,你先迴去吧!”


    依菩提衝著嚴大掌櫃吐了吐舌頭,然後看了許半生一眼,道:“我要等許半生。”


    “許少剛才跟你說的明白,人家根本就不想跟你做朋友,你這孩子好歹也是三聖教的聖姑,不要總以沒長大作為借口。這也就是現代社會,擱在從前,你這個年紀有些都有孩子了。你母親不也是十六歲就生了你?!”


    “那還不都是你小舅子幹的好事!”依菩提突然就怒了,須發皆張,像一隻小獸。


    許半生看在眼裏,大概知道,看來依菩提和她那個父親的關係相當之差,或者是她母親跟她父親的關係極差,所以依菩提從不喜歡別人提起他父母的事情,哪怕那個人是她的長輩。


    “怎麽,你還想跟我動手?”嚴大掌櫃徹底沉下了臉。


    自己的兒子現在成了一個廢人,要說他不痛心那絕對是假的,他隻不過沒有把握能勝得過許半生而已。而且,即便勝得過,他也得考慮許半生背後的林淺,嚴曉遠和許半生之間發生的事情,說到底,終歸還是嚴曉遠咎由自取。而這件事,或多或少跟依菩提不無關聯,若非依菩提那晚在酒吧胡鬧,許半生也不會認識他們倆,更加不會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那樣的話,嚴曉遠也不至於承諾老僵三個處|女,沒有那個夏妙然,嚴曉遠何至於此?


    將這一切歸咎到依菩提的身上,雖然有些牽強,可是嚴大掌櫃因此而對依菩提有所怪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依菩提不會看不透這一點,這個小丫頭雖然喜好胡鬧,可也是極聰明的人,她知道自己繼續留在這裏,搞不好真會惹得嚴大掌櫃對她起了殺心。親戚歸親戚,再如何也不可能比親生兒子更重要。至少,在許半生和嚴大掌櫃談妥之前,她不適合再在嚴大掌櫃之前露麵。


    “不管怎麽樣,你都是我姑父,我怎麽敢跟你動手。我師父過兩天就到了,你等他來了跟他動手吧。”說罷,依菩提像個小孩子一樣,一蹦一跳的離開。


    走到樓梯上的時候,她對許半生說:“我就是要纏著你,你願不願意跟我做朋友,我也要纏著你,你別想擺脫我。嘻嘻。”滿臉嬉笑,還衝著嚴大掌櫃做了個吐舌頭的鬼臉,很明顯,這是在迴應嚴大掌櫃之前那句話。


    嚴大掌櫃身邊那人,滿臉怒意,恐怕若不是看在依菩提終究和嚴大掌櫃是親戚的份上,他早就出手教訓依菩提了。


    對此許半生毫不在意,相反他對那人微微一笑,道:“麻煩你收拾一張桌子出來,我要和嚴大掌櫃喝兩杯。”


    那人一愣,嚴大掌櫃也是一愣,他們都沒有想到,許半生竟然會讓他做一個下人做的事情。


    嚴大掌櫃剛想開口,那人卻道:“掌櫃的,我來收拾。”


    見狀,嚴大掌櫃也就不做聲了。


    等到那人真的收拾了一張桌子以及兩把椅子之後,嚴大掌櫃一邊自行落座,一邊介紹道:“這位是我家的二掌櫃,孟可。”


    嚴大掌櫃想看看,當許半生得知孟可不是下人,也不是跟班,而是堂堂僵屍道二掌櫃的時候,會是什麽表情。


    可是,嚴大掌櫃失望了,許半生隻是對著孟可微微一笑,說道:“有勞孟二掌櫃。”然後,理所當然的走到吧台裏,找了一瓶還完好的酒,又拿了兩隻杯子過來,甚至都沒給孟可拿上一隻杯子。


    將兩隻杯子放在桌上,許半生擰開瓶蓋,給嚴大掌櫃和自己各自倒上了一杯酒。


    “初次見麵,嚴大掌櫃教子無方啊!”許半生拿起酒杯,虛祝一下,抿了一口。


    嚴大掌櫃和孟可臉色瞬間都變了,他們怎麽也想不到,他們還沒有跟許半生興師問罪,許半生卻反倒先指摘起嚴大掌櫃教子無方來了。


    孟可向前跨了一步,嚴大掌櫃卻迴過頭看了他一眼,微微搖頭。


    隨後,嚴大掌櫃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許少真是年少英才,你傷了我的犬子,那是他學藝不精,現在許少說我教子無方,嗬嗬。也是,我若有林淺真人之能,今日怕便不是我來找許少聊天,而是林淺真人去找我僵屍道了。”


    嚴大掌櫃也拿起酒,放在鼻端聞了聞,似乎有些不習慣威士忌的味道,但他還是一口將杯中酒喝了個幹淨。


    許半生臉上帶著微笑,又道:“若是我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我師父他雖然護短的厲害,卻也拉不下那個臉去找嚴大掌櫃。頂多尋個機會悄悄的殺了傷我之人。”


    嚴大掌櫃拿過酒瓶,給自己又倒上了一杯酒,眯著眼睛看著許半生,他想知道,這個少年怎麽就敢對他如此放肆。他嚴大掌櫃在巫門之中,好歹也是一代宗師級別的人物,縱然你是太一派傳人,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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