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蔣怡身上,許半生已經很清楚這處天坑的狀況。


    能夠出現如此嚴重的兵煞之氣,不外乎兩個原因。


    其一是有大量的士兵埋葬於此,這還必須是戰敗之兵,唯有敗兵之師,才會將滔天怨氣化作兵煞之氣,曆經千年而不消散。


    其二,則是有大神通者在此兵解,且曆經雷火淬煉,最終渡劫飛升失敗,神魂俱滅。滔天恨意糾結於此,以山脈之靈氣不能化解。那大神通者所用兵刃遺留於此,兼收了其主的滔天恨意以及此地日月精華天地靈氣,最終轉化為強大的兵煞之氣。


    無論哪一種,都是這兵煞之氣已經超出了山體能夠承受的範圍,衝天而出,是以才會造成山體崩落,留下如此天坑。


    相比較起來,許半生並不太相信第二種可能性。


    雖然自小修習道法,在道藏之中確有渡劫飛升的說法,可是許半生還是不大相信。所有關於飛升的傳說,幾乎都是很遙遠的年代,最近至少兩三千年都沒有聽聞過有人得以飛升成仙,若是真有天庭淨土,難道天庭就不需要補充新鮮血液麽?


    所以,他基本判定此地必然是戰敗之師為敵兵所追,逃入山中,被敵軍圍困於此,情知不得脫身,全軍將士以身殉國,壯烈而死。


    因為知曉厲害,而且許半生也並不希望太多人看到他破解此地兵煞的手段,所以除了蔣怡主仆之外,就隻有一名按照他要求派來的考古隊員和普雲寺的首座高僧晦明一同前往。


    原本後山山路並不好走,否則也不會人跡罕至了,但是羅局長等人來了之後,用人力生生開辟出一條路來,此刻倒是要好走多了。


    饒是如此,許半生等人還是走了半個多小時,才來到那處天坑附近。


    距離天坑還有一小段路,許半生就已經能夠感應到前方那濃鬱凝結不散的兵煞之氣,他的臉色也不由凝重了起來。


    “好了,你們就到這裏為止。”許半生開口說道,前方帶路的考古隊員和晦明齊齊停下腳步。


    其實這名考古隊員,早就已經感到此地陰風陣陣,吳東素有火爐之稱,九月頭上的天氣依舊燥熱。可是越是走近此地,就越感到此地陰氣逼人。早一些還覺得氣溫突然涼爽下來,在這炎炎日頭之下,還挺舒服的。但是越走就越涼,就算是再如何遲鈍的人也會知道這裏有問題了。


    能成為考古隊員,對於身體的要求甚至要排在專業知識之前,否則縱然專業知識再如何淵博,沒有一個良好的身體,想要從事戶外考古工作,都是不現實的。充其量在研究室裏做些研究工作罷了。


    可是,許半生叫他們停下的地方,氣溫之低竟然已經會讓這名考古隊員感到有些簌簌發抖了,可見這裏的環境有多麽的惡劣。


    晦明也發現,這裏和前幾日相比,顯然是更加惡劣了。因為前些天死了不少人,就連他的師父也被此地兵煞之氣所傷,這些天,他們是完全沒有踏足此地的。也好在這幾日無人走近,否則,按照目前的情況,恐怕死亡人數還會增加。


    就連晦明自己,也需要運功抵抗此地寒意,甚至是煞氣入體了。


    “許居士,此地似乎已經有了變化。”晦明好意提醒許半生,免得他不知道狀況,貿然前行會吃了暗虧。


    許半生點了點頭,道:“兵煞之氣雖然凝練,可畢竟是無主之氣,曆經數日,逃逸出來一些實屬正常。多謝晦明大師提醒。”


    晦明當然看得出來,許半生並沒有把這兵煞之氣太當迴事,若是換做別人,晦明肯定會認為他是年輕氣盛不曉得厲害,可是林淺既然敢把太一派掌教傳給許半生,就說明許半生至少得到他六七成的真傳。若是許半生也擋不住這兵煞之氣,這天下恐怕也唯有林淺可以做到了。


    蔣怡終究是有些擔心,她是深受其害之人。


    本就和許半生並肩而立的她,此刻卻輕輕將自己柔軟的小手塞進了許半生的掌心之間。


    “許少,有幾成把握?”


    許半生輕輕一捏她的玉手,隨即放開,道:“此事不難,要說起來,這事兒還得應在你的身上。若不是你,雖然也可最終將這些兵煞之氣消於彌形,但卻頗要費一番手腳。”


    蔣怡不解,問道:“為何是落在我的身上?”


    許半生笑嗬嗬的迴過身,看了看李小語,李小語二話不說便從隨身攜帶的包裏取出了一件東西。


    雖然包在錦盒之中,但是蔣怡對此物掛係已久,一眼之下就知道這是何物了。


    “十三宮盤?”蔣怡壓低了聲音說道。


    許半生微笑頷首:“此物數陰,兵煞亦屬陰,二陰相遇必有一戰。這本是集邪祟之大成,堅不可摧。而兵煞之氣卻是邪祟之中最為鋒芒畢露的,以兵煞之利攻十三宮之浩蕩,不出意外的話,解決了兵煞之氣的那一天,這十三宮盤或者也就蘊養完成了。”


    蔣怡聽得明白,但卻有些憂心的問道:“不會把十三宮盤弄壞了吧?”


    許半生含笑搖頭。


    “你和我一起來。”許半生將十三宮盤拿在手裏,讓蔣怡跟著自己。


    馮三試圖跟上,蔣怡卻迴頭道:“三哥,你和小語同留在此。”


    李小語顯然是早已得到許半生的吩咐,停下腳步之後就一直站定,沒有挪動分毫。


    天坑並不算大,直徑大約在十米上下,隻是深不見底,下方漆黑一片,哪怕用強光手電打下去,也看不到下方十餘米處的景象。


    一絲絲暴烈的兵煞之氣,正從天坑之中緩緩溢出,即便是蔣怡,也不禁微微打了個寒顫,她急忙運功抵抗。


    許半生伸出二指,在胸前捏了個法訣,口中低聲有語,可卻連自由熟讀道藏的蔣怡也聽不懂許半生所念的口訣是什麽。


    “疾!”最後一語道破,許半生輕輕咬破舌尖,將逼出的鮮血噴了出去。


    不過數滴而已,但卻立刻讓蔣怡感覺到身體周圍的溫度上升了不少,天坑裏晦暗不明的景象,也似乎清朗了許多。


    很快,蔣怡發現天坑裏湧出的兵煞之氣明顯更加濃厚,但是,在湧至二人身前三尺之時,卻迅速流轉開來。以幾乎肉眼可辨的方式,圍繞著二人緩緩轉動,卻絲毫都無法侵入到二人身體之上。


    “太一派的道法果然神奇。”蔣怡心中暗想,若非親眼所見,她根本就無法相信,不過一段口訣,幾滴鮮血,竟然就可以讓這害了許多人的兵煞之氣望而卻步。


    突然之間,蔣怡又感覺到有些不對,她問道:“許少,這兵煞之氣和十三宮盤同屬陰質,排斥之力甚大,你又如何讓這兵煞之氣歸結於十三宮盤呢?”


    許半生輕輕的抓住了蔣怡的手,命其環抱住自己的腰身,道:“無論見到什麽,都不要撒手。”


    蔣怡不敢再問,雙手緊緊抱住了許半生,整個人都貼了上去。可是許半生雖然也感覺到蔣怡溫熱的身體抱住自己時的那種舒適感覺,卻沒有絲毫的旖念,隻是暗運心法,縱身一躍,竟然就朝著那深不見底的天坑之中跳了下去。


    不遠處,親眼看到這一幕的那名考古隊員,頓時驚唿出聲。他可是經曆了七名同事身死的過程,又親眼看到星雲大師被兵煞之氣所傷,對於這裏已經留下了深深的陰影。現在看到許半生竟然帶著蔣怡跳了下去,甚至連任何保護措施都沒有,他怎能不驚?


    晦明見到,單掌立於胸前,口誦佛號:“阿彌陀佛!”隨著一聲佛號,周圍的空氣仿佛清爽了許多。


    李小語一貫不動容的臉上,也不禁出現了一絲擔憂之色。馮三的擔憂,就更加溢於言表了。


    蔣怡也沒想到,許半生竟然會帶著自己跳入天坑,但是她很快就顧不上這些了,兩人下墜的過程中,蔣怡聽到耳邊風聲唿嘯,隨即兵鐵交鳴,隱隱還有戰士們奮勇殺敵的嘶吼聲。


    再過了會兒,眼前黑霧不見,一片廣闊的古戰場呈現在她的麵前。


    左右兩邊各有一支軍隊,都是盔明甲亮,衣甲鮮明。


    左邊那支軍隊,後有一杆大旗,上書一個鬥大的趙字。而右邊那支軍隊,後軍的大旗之上,卻並無字跡,隻是繡著一條張牙舞爪似蛇非蛇似龍非龍的東西。


    兩軍都已擂起戰鼓,嘶吼聲開始震天動地,蔣怡明明知道自己還在下落的過程中,但卻不知為何竟然感覺到自己腳下的大地都隨著雙方軍士的嘶吼以及前鋒部隊的衝鋒而震動起來。


    雙方士兵短兵相接,而兩軍的先鋒官也戰至一團,手中大刀長矛,直衝敵方陣營。


    很快,古戰場上就血流漂杵,屍體不計其數。


    被一刀砍斷了脖子,被一槍刺穿了身體,又或被絆住了馬腿跌落塵土,再被後方湧上的馬蹄生生踩死……


    種種隻有在戰場上才能看到的景象,如同電影畫麵一般在蔣怡的眼前閃過。


    蔣怡饒是再如何堅強,也終究是個女人,看到此情此景,她才真正的體會到戰爭的殘酷。


    戰場上還在廝殺,每一個軍士都奮勇殺敵,前仆後繼,絲毫不懂得退縮。


    蔣怡已經不忍再看下去,她隻希望這一幕快快結束。


    突然,蔣怡意識到一個問題,她抱著許半生跳下來已經這麽長的時間了,為何兩人還沒有落地?這古戰場上的戰爭都快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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