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曜仿佛能預見攬月那時的絕望,他心疼得無以複加,那洶湧的殺意幾乎抑製不住。


    柔兔公主就在這裏,他完全可以輕鬆捏碎她的喉嚨!


    “曜兒。”


    一雙溫熱的手突然覆上了蕭景曜的手背。


    攬月隻是站在蕭景曜身旁,就能感受到他身周那激蕩的殺意。


    可是,還不是時候。


    “不要壞了秋魚的計劃,當年月牙身隕,雖然我們不知全貌,但想來也是相當大的一盤棋。”


    “如果不弄清當年的真相,隻會如鯁在喉,寢食難安。”


    “師尊,我知道的。”


    蕭景曜的聲音暗啞,他小心翼翼地環住攬月,將那刻骨的恨意藏在了眼底。


    剜眼之仇,他定會加倍奉還!


    “曜兒,我沒事的,我們去找寶貝吧。”


    攬月一向理智而隱忍,她知道,現在最該做的是什麽。


    “好。”


    蕭景曜牽住攬月的手,兩人並肩走進了濃重的紅霧裏。


    經曆重重轉世,他們都已經成為了更好的自己。


    曾經相愛相殺的兩個人,在這一世也終於學會了互相成全,彼此依靠。


    攬月循著破妄盤的氣息,和蕭景曜來到了紅光的中心。


    在那裏,一個白色的身影漂浮在半空中。


    她雙目緊閉,一雙兔耳朵耷拉著,渾身都在溢散著光芒。


    而在她的身側,無數光影流轉,那是一個個清晰無比的畫麵。


    “嗯?”


    攬月細細瞧了一眼,這些畫麵似乎是在重現柔兔公主的生平!


    想到這裏,攬月立刻走上前去,繞著柔兔轉了一圈,最後在她的身後站定。


    蕭景曜緊隨其後,他知道攬月在找什麽。


    如果這些畫麵是昨日重現,那麽柔兔族族長剜眼那一段過往,也一定還在!


    蕭景曜所料分毫不差,因為此時,在他和攬月麵前,一個清晰無比的畫麵正在播放。


    隻見一個年幼的兔女孩正怯生生地躲在一個高大的身影後麵。


    她的臉上又是好奇又是驚恐,抬眸望著不遠處。


    “小柔,你瞧她的眼睛多漂亮啊,這雙眼睛應該由我的女兒擁有才對。”


    說話的男子頭上也長了一對兔耳朵,他麵色溫和儒雅,看起來很是心善。


    他的眼睛凝視著地上蜷縮成一團的白色身影,笑得慈眉善目。


    攬月抬眸去看,隻見角落裏躺著一個年幼的身影,她瘦弱的雙臂緊緊地攏住自己的身體。


    她的麵色慘白,渾身顫抖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染上了恐懼和絕望。


    攬月看到這裏,突然間瞳孔猛地一縮。


    雖然這張臉上的線條稍顯稚嫩,可是和她竟像了九成!


    真的是她的轉世!


    “族……族長大人,求您了,不要挖我的眼睛。”


    聲音明明稚嫩無比,卻透露出了強烈的對生的渴望。


    “好啊。”


    男子笑著點頭,十分溫柔地應了下來。


    攬月看到,兔族族長答應的那一刻,小兔子的臉上溢出了難以言喻的歡喜。


    她的嘴角上揚,眉眼暈開,笑得那般純真無邪。


    “謝謝族長!謝謝族……”


    “啊——”


    感恩戴德的聲音還沒落下,突然就化作了一道淒厲的慘叫。


    一串血花突然噴濺而出,那瘦弱的身影匍匐在地,痛到打滾!


    柔兔公主嚇得驚叫一聲,整個人都躲到了柔兔族族長的身後。


    “小柔別怕,你看,多漂亮呀。”


    柔兔族族長蹲下身來,溫柔地將兩顆明珠遞到了柔兔公主麵前。


    上麵還殘留著鮮紅的血液,發出幽幽的紅光。


    柔兔族族長明明笑得慈悲,可是在紅光的映照下,卻透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快感。


    身後的哀嚎聲從一開始的淒厲變成了無力的嗚咽,鮮血流了一地。


    柔兔公主恐懼地看著那躍動的珠子,臉上寫滿了拒絕。


    她不想要別人的眼睛!


    “乖,好孩子,這雙眼睛妙用無窮,你以後會感謝爹的。”


    說著,他不容拒絕地將手貼上了柔兔公主的眼睛。


    紅光漸漸收斂,當兔族族長放下手的時候,攬月發現,柔兔公主原本略顯清秀的眼睛已經變成了她的模樣。


    “爹,她怎麽辦?”


    柔兔公主抬手指了指失去了活力的小兔子,臉上的恐懼難以消除。


    爹明明一直教導她,同族之間要相互扶持,相親相愛。


    可是,如今挖了那隻小兔子的眼睛,她還能活嗎?


    兔族族長笑著揉了揉柔兔公主的頭。


    “傻孩子,她會沒事的,她都將眼睛送給你了,爹自然會善待她的。”


    “好了,去感受一下吧,這雙眼睛可了不得。”


    柔兔族族長輕輕推了推柔兔公主,將她送出了洞穴外。


    緊接著,腳步聲由遠及近,地上的小兔子已經失去了力氣。


    她本能地向後退去,卻因為驟然失去光明而迷失了方向。


    “不……不要過來!”


    她嘶啞著聲音尖叫著,雙手胡亂揮舞,鮮血淋漓的臉上失去了純真,生出了刻骨的恨意。


    此時的柔兔族族長居高臨下,臉上的慈悲早已消失殆盡。


    “誰能想到啊,那高高在上、無以倫比的尊主月牙,竟然會轉世在我這個小小的柔兔族。”


    光幕外的攬月與蕭景曜聽到這句話,忽然間齊齊色變!


    這柔兔族族長認識月牙!他是故意的!


    “你從前是何等的風光啊,天下眾妖匍匐在你的腳下,為你傾倒,你是這妖界最尊貴的人啊。”


    柔兔族族長說著,突然抬腳,毫不留情地將小兔子的頭踩在了腳下。


    “唔!”


    劇烈的疼痛翻湧而上,她劇烈地掙紮,卻隻是徒勞。


    柔兔族族長腳下一用力,小兔子猛地吐出了一口血來。


    “再尊貴又如何?如今的你狼狽得像條野狗,隻能在我的腳下苟且求生!”


    張狂的聲音帶著瘮人的笑意,滿臉猙獰和方才判若兩人!


    “今後,我的女兒會接替你的存在,成為全妖界最尊貴的女人!”


    “你的修為,你的至寶,你的一切,都將成為小柔的墊腳石!”


    “現在,就嚐嚐這種……慢慢走向死亡的絕望吧……”


    他在兔子的側臉上狠狠碾了兩腳,然後抬腳一踢,一下子踹在了小兔子的心窩上。


    她的身子像個破袋子一樣跌飛出去,撞在了穴壁上,一下子沒了聲音。


    柔兔族族長冷冷瞥了一眼,隨即揚長而去。


    小兔子無力地癱軟在角落裏,剜心的疼痛遍布四肢百骸,漸漸化作了麻木的冰冷。


    這個年幼的生命,在不見天日的洞穴裏,帶著絕望和怨恨,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她至死也不明白,族長嘴裏的月牙,究竟是誰……


    而她生了那樣一雙眼睛,又有什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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