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氣收斂到了極限,濃鬱到仿佛白玉。


    攬月聽到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她的一聲令下!


    攬月屏住了唿吸,在心裏默數:“一、二……就是現在!”


    “退!”


    低喝聲驟然響起,幾乎同一時間,洶湧的白氣轟然炸開,氣浪四散而來,還未到來已經令人皮膚生疼!


    “退!”


    眾水妖雙目微紅,跟著攬月低吼一聲,用盡渾身妖氣在同一時刻朝青羽的反方向疾速退去!


    這一退,不僅是遠離黑色漩渦,更意味著主動放棄萬魚爭流!


    可是,每個人的臉上此時隻有堅定,沒有猶豫!


    攬月隻覺得無以倫比的衝擊迎麵撲來,她用盡渾身靈氣攥緊手中的魚尾,腰間傳來了撕裂的痛苦!


    “退!”


    乘水浪寒氣之勢,攬月整個人猛地向後退去,這短短一瞬間,他們終於擺脫了黑色漩渦的吸力!


    攬月心中不可抑製地生出一絲歡喜,她感覺到了,青羽在隨著她一起後退!


    就在一切都在朝著預想的方向發展之時,這一次白氣的衝擊卻比之前的三次都要更猛烈,更持久!


    攬月的每一步都是經過周密思慮的,她考慮到了自身的承受能力,若白氣衝擊和前三次相差無幾,她是可以撐過去的。


    可是,天不遂人願,意外無處不在!


    攬月緊緊扯住青羽的尾巴,感覺到腰間的觸手幾乎要將她勒成兩段!


    她五髒六腑都移了位,嘴角不斷溢出鮮血,已經到了最後的極限!


    更可怕的是,她的靈氣徹底告急,結界要撐不住了!


    唿——


    白色的寒氣猶如巨獸之口緊隨其後,即將吞噬攬月的身影!


    青鳳在氣海中急得團團轉,此時白玉大門已經徹底變成了海藍色。


    門上原本如投石入湖的小漣漪進化成了洶湧的海浪,仿佛隨時都要衝出白玉大門,湧向氣海。


    青鳳圓溜溜的眼睛猛地一閉,在心裏默數十息。


    十息以後,若那股力量再不出現,它無論如何都要出手了!


    “十九八七……”


    咻咻咻——


    茫茫白氣之中,仿佛有什麽東西飛來了!


    攬月瞪大了眼睛,感受到了難以想象的尖銳之意。


    藍光一閃而過,竟是無數密密麻麻足以洞穿人體的冰淩!


    攬月瞳孔猛地一縮,正打算唿喚青鳳保命,突然一個青色身影傾覆而上,一下子將她護在了身下!


    冰冷光滑的觸感不似青鳳那錦緞般絲滑的羽毛!


    攬月猛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精致到完美的鎖骨!


    她奮力向上望去,一張嫵媚蒼白的臉正低頭望著她。


    是剛剛成功脫離漩渦的青羽!


    攬月不由地一臉錯愕,青羽半身鮮血淋漓,卻啞聲說道:


    “我飛魚族救命之恩向來以身相許,今後我就是你的人了!”


    “若我擋下冰淩之後還有命在,今後天涯海角跟你走!”


    青羽定定凝望著攬月,嬌美的臉上沒有半分玩笑的意味,她在說真的!


    攬月沒有時間細究什麽以身相許,她聽到了青羽要替她擋下冰淩!


    剛才那密密麻麻的藍光,硬抗下來絕對沒有命在,她若放任此事發生,方才還救什麽人啊!


    攬月不再猶豫,生死時刻,即使暴露青鳳也是無奈之舉了!


    攬月緊緊扣住青羽的手臂,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翻轉了二人的位置,隨即張口叫道:


    “青——”


    誰知後麵半個字還沒說出口,突然間“啵”的一聲,攬月身周的結界應聲破碎!


    冰冷的通天塹水瞬間傾入口鼻,攬月猛嗆了一口,冰冷的窒息感讓人一陣天旋地轉!


    攬月幾乎是下意識地攥緊了身下之人,青鳳聽到了攬月的唿喚,它渾身青光湧出,飛身而起!


    然而,還不等青鳳飛出氣海,白玉大門驟生異變!


    洶湧的海浪毫無預兆地湧出了白玉大門,衝入了氣海之中!


    那巨浪無窮無盡,這一刻,白玉大門裏仿佛藏了一個浩瀚無邊的海洋!


    “你……”


    被迫交換了位置的青羽此時正一臉錯愕地看著攬月。


    失去結界之後,這鰩魚竟然如此慌亂恐懼,她這般模樣,一點都不像水的兒女!


    窒息的感覺讓攬月渾身發冷,她的五髒六腑仿佛浸入了冰水之中,麻木了痛感。


    她的氣海轉瞬間已經汪洋一片,青鳳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震撼不已。


    怎麽會……


    這究竟是什麽力量?


    就在這時,海藍色的白玉大門上突然亮起了兩個光點。


    光點越來越大,它們出現的那一刻,巨浪滔天的氣海突兀地平靜了下來。


    青鳳疾馳而來,離得近了才發現,這兩個光點卻原來是兩片魚鱗!


    通天巨門矗立在通天塹的發源地,自前幾日金光乍現以後,它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此時此刻,所有水妖都低頭心係通天塹內情況,沒有人發現,那通天巨門上突然亮起了兩個光點!


    此時,光點越來越大,交疊的藍色光芒間仿佛隱隱約約透出一個窈窕的身影……


    攬月覺得自己沉入了無盡深淵,黑暗包圍了她,胸腔裏的最後一絲空氣也被剝奪了。


    這一刻,攬月眼前掠過無數光影,走走停停,最後卻定格在了一個逆光的背影上。


    “師尊!”


    他轉過身來,朝她張開懷抱。


    攬月不由地眼底酸澀,他還在等她……


    “唉——”


    突然間,一個悠長的歎息聲毫無預兆地闖進了攬月的思緒中。


    是誰!


    攬月悚然一驚,卻聽那陌生的聲音繼續說道:“別告訴我,你這輩子又找了那個爛人……”


    這輩子?爛人?


    攬月從未聽過這個聲音,可是他說話的語氣分明又是那麽熟稔,仿佛與她曾是故友。


    “你不是找迴海之息了嗎?世間死法千千萬,你若淹死,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那人說到這裏,忽然輕笑一聲。


    海之息……


    攬月心中閃過深深的迷茫,可是下一刻,她的下頜處卻應聲開始發燙。


    攬月猛地一怔,下頜!


    她突然間想起了鰩族禁地裏那對消失在自己體內的半月形鱗片!


    難道……那就是海之息?


    此時的通天塹中,青羽一把抓住了掙紮的攬月,正要給她撐起結界。


    忽然間,攬月的下頜處散發出柔和的藍光,一個半月形的印記悄然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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