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開朗的心情也讓院長流露感慨,眼眸當中卻又多了幾分心疼,多好的孩子啊,倘若沒有黑色淤泥沾染不祥這件事,未來如何不能嚐試踏足帝境?


    “唉!”


    輕輕一歎。


    書院院長轉身離去道:“那好,我先離去,你有什麽需要喊我!”


    “等下!”


    “嗯?”


    “我要一些書籍!”


    書院院長怔了怔,換做是旁人這時候還有心情去讀書嗎,可看到那眼眸噌亮的年輕人,哪怕是此刻都不忘讀書,心情澄澈,不由愈發的心疼,拂袖間有一摞書籍擺放在石室的書架上。


    “善!”


    楚詢眼眸明亮。


    此時此刻。


    他的心境。


    前所未有的安寧。


    “讀書!”


    “終於能沉澱了!”


    將一本書籍捧在眼前,楚詢臉上流露出溫和與久違的期待,自從人生模擬之後,他的心境便始終不曾這般放鬆,葉無雙宛若一座山頭壓在心頭,尤其是一次次聽聞他的名聲,而現在這座大山終於倒了。


    聖人悟道之地。


    心境悠然自得。


    甚是舒心。


    緩緩翻閱書籍,看著記載上的文字輕聲念叨:“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朗朗讀書音。


    悠悠傳遞。


    而外麵。


    書院老嫗,大儒,年邁的長者,聽到石室內那樂觀而悠閑的讀書人,無不是微微晃神,愣在了原地,要知道哪怕是他們處在楚詢這種處境,也會心中掀起波瀾,難以保持平靜,那畢竟是無解的詭異而不祥之物。


    他怎能……


    如此休閑?


    “這……!”哪怕是老嫗都略微晃神,她活了一把年紀,自認為看透了生死,倘若讓她知道自己大限不已,決然不會如此輕鬆的定下心神,旋即歎息道:“不愧是雙聖看中的人。”


    有年邁的長者聽著這篇來自於書院某位大儒的所著,也是悠悠一歎,道:“若楚詢正常壽命大限將至我不意外,可他如今才活了區區百年,這份心性……不入儒教,委實可惜了!”


    這些大儒。


    原本還有人在遲疑,楚詢接下來該如何走,可聽著那郎朗的讀書之音,吟誦之聲讓他們忘卻了煩惱,想到了自己年少讀書之時,又緩緩眺望,目露感慨,而後沉默的轉身離去。


    半天後。


    讀書聲減緩。


    一篇大儒所著。


    被楚詢翻閱完。


    又徐徐的體悟這篇經文當中的意思,越是琢磨越覺得此篇經文過於無上,足以載入史冊流傳萬古。


    而後。


    緩緩起身。


    來到書架上。


    又拿起一本經文。


    緩緩研讀。


    “皇天之炁悉下生,後土之炁悉上養,五行之炁悉相生,四時之炁悉相通。凡天之民均同是性,天性即善,悉生萬物,無不置也,地性至善,養生萬物,無不置也……!”一篇來自於道教的經文被緩緩研讀。


    書院院長知曉楚詢博覽群書,擅長大道有多種,並非是單純是儒修,因此取來的書籍也是涉獵頗多,並非是唯有儒經,可讓楚詢放心研讀。


    朗朗讀書。


    徐徐迴蕩。


    龍場聖地。


    平添幾分人氣與儒氣。


    ……


    然。


    楚詢醒來。


    這件事。


    還是迅速傳開。


    如眼下最先到來的一批人,則是劍州的老祖宗,以及武林盟的老祖宗,身為楚詢的盟友自是對楚詢分外關注,他們已經和秦皇朝決裂,明確的站在對麵,若是楚詢夭折隕落對他們而言也是一種打擊,自然很關注楚詢的狀態。


    “他怎樣?”


    到達書院後,劍州的武林盟老祖宗連忙詢問起書院院長。


    “去看了就知!”書院院長領著這位劍州老祖宗上前,往日這片地帶屬於是禁地,今日卻是罕見的破例,讓武林盟老祖宗,以及盟主曹衝進入此地,而一行人尚未臨近龍場聖地,便聽到那郎朗的讀書之音。


    有清氣衝霄。


    徐徐上升。


    “唰!”


    無論是曹衝。


    還是老祖宗。


    眼睛都亮了。


    “沒事了?”二人臉上湧現著喜色。


    書院院長卻是微微搖頭,臉上隻有嚴肅的凝重。


    隨著更進一步,他們跨過一片樹林,看到了石室外的一處空地,在那裏有一位青衫讀書人,背對著他們,背影挺直,身上有清氣伴隨,麵朝太陽,溫和的翻閱經文緩緩研讀。


    “楚詢!”


    武林盟曹衝大喜。


    心中想著。


    姬氏的詛咒。


    也不咋樣!


    “慢!”書院院長卻是向前跨出一步,將曹衝給攔住,語氣複雜,緩緩道:“再感受感受他的狀態!”


    “昂?”


    武林盟曹衝中年模樣,留著胡渣,既顯幾分草莽氣,又有一張忠義憨厚的臉頰,略顯困惑的望去,隨著感悟,不由倒吸涼氣,宛若受驚的貓,被嚇的接連倒退,臉色頃刻蒼白,駭然道:“那股黑色的不祥?”


    “嗯!”


    書院院長沉默的點頭。


    時空之獸。


    黑色淤泥。


    哪是這麽容易化解的,其本質還是陰暗與不祥,已經侵透了楚詢的全身乃至靈魂,若非是在這讀書聖地,以及依靠著身上的浩然正氣,這股詭異將會更加的侵蝕心神,扭轉他的性格,讓他變的兇殘而嗜血,最終化作隻知殺戮的魔頭。


    清氣雖壓製。


    卻不曾化解。


    “曹兄!”楚詢也將書籍放下,徐徐轉身,看向故友,以及那位稍顯老邁卻極其豪爽的老頭,微微欠身,行禮道:“楚詢見過老前輩!”


    劍州老祖宗臉上的笑意也定格在那,眼中有失落以及苦澀,聽著郎朗的讀書之音,還以為楚詢已經度過劫難,哪想到還是這般,更加濃鬱的不祥在他的身旁,絲絲縷縷的黑氣從他體內溢出,那是最為殘暴而殺戮的代表。


    影響心智。


    試圖鑽入旁人體內。


    卻被這裏的浩然正氣給壓製。


    “你……!”曹衝欲言又止,楚詢身上那溢出的不祥讓他根本不敢靠近,甚至他懷疑這樣詭異而充滿煞氣的氣息,怎麽沒對楚詢構成影響。


    “他有儒教氣運在身,又在書院聖地龍場悟道祖地壓製,暫時能讓心性空靈,不墮入邪魔當中!”書院院長也歎息。


    劍州老祖宗卻釋然了,難怪儒教為了一個外州的小子如此不留餘地,若是兼具了儒教氣運則一切通透了,隻是讓他複雜的是,上天既給了他無上的好苗子卻又給了他這般劫難,真是不該說是寵幸,還是摧毀。


    曹衝也望向書院院長,意思是能扛過來嗎?


    那濃鬱的不祥。


    還有漸漸流逝的生命力。


    讓他看不到一絲希望。


    也豁然明白姬氏與秦皇朝為何退的如此果決。


    “唉!”


    書院院長歎息,他也不知,複雜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去外麵說吧!”


    “好!”


    武林盟老祖宗點頭。


    心中也有許多疑慮。


    也想問問這個院長。


    他們轉身離去後。


    這片密林內。


    又傳來了讀書音。


    徐徐迴蕩。


    聲音平靜,不為自身沾染詭異與不祥有任何憂慮,那緩緩讀誦的經文,讓人一時間忘卻這是一位隨時都會死去的天驕,隻以為密林後有一位大儒在吟誦經文。


    “唉!”


    輕輕惋惜。


    在樹林內。


    又是一聲歎息。


    抬頭望去。


    道州的那位老道士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這裏,剛剛的對話也被他所聽,歎息道:“身上沒有一點靈氣波動,隻靠著大藥來延緩生機,與廢了無疑!”


    書院院長也是默然。


    這點。


    他怎能不知。


    體內的生機都被詭異而不祥的黑色淤泥所吞噬,吸收的微薄靈氣更是成了貢品,此時的楚詢與一介凡俗並無區別,這種情況和廢了一般無二。


    這讓他們心中的那抹期待也化作了失落,哪怕來之前還帶著一抹僥幸,現在見到楚詢的狀態,那縷僥幸也是徹底散去,這二位都在短暫的留存後,留下了一株大藥,隨後離開。


    ……


    ……


    接下來。


    楚詢的朋友。


    陸續到來。


    有好奇他的處境。


    也有擔心他的情況。


    如剛剛。


    辰州道宮宮主。


    神霄宗王衝。


    至聖道宮大祭酒。


    甚至於他的崇拜者,武真君、火女、楊依依等人都來拜訪,眼見著那位無上的傳奇人物,此刻落得即將身隕的窘地,心中百感交集,既複雜憤怒,又有深深的無力,連這位都遭劫了,他們又能怎樣?


    這些人離去後。


    又有一波人。


    簡青竹。


    王也。


    璃聖。


    顧東流。


    荒天宮宮主。


    屬於界心令的群友在此聚集,他們來到這裏看到前方的那道青衫溫和身影,臉上一時間都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發自內心的開心,哪怕來之前已經知道情況,依舊是到來後一群人哈哈大笑。


    這是屬於群友之間的友誼。


    那是王也看到楚詢如今的狀態,心酸不已,有悲傷從心頭而來,卻又看到那青衫身影臉上掛著的溫和笑容,那悲傷情緒化作笑中帶悲,一行人在笑聲間歇後,又緩緩的盤坐在那。


    楚詢在石室外。


    他們在密林中。


    保持一定距離。


    這是任何一個來見的客人都必要有的過程,楚詢的身上已經時不時的溢出黑色的不祥黑霧,宛若有了靈智在四周尋人,卻又被此地的浩然正氣給磨滅,那如同一座監牢將楚詢鎖困在那。


    “荒州無事!”


    諸人落座後,荒天宮宮主看向他道,眼眸當中泛起追憶神色,感慨道:“年輕小輩成長太快了,你的那些弟子足以撐起大梁,扛起一片天,現在的荒州在他們幾位手中治理的井井有條!”


    楚詢欣慰的點頭。


    這幾位弟子。


    也算起來了。


    隨後。


    又絮叨一些家長裏短。


    簡青竹聊到了那位從小相識的青梅竹馬,言語當中也透露出二人將要結為伴侶,或在不久後大婚,到時邀請諸位吃喜酒。


    璃聖則料到了自身近來的狀態,準備在書院修行一陣,至於未來去哪裏還不知道,有些茫然,卻又有期待。


    而王也與顧東流也是各自訴說著現狀,有吐槽,有抱怨,卻又有釋然,幾人聚在一起交流不知不覺遺忘了時間,手中的酒杯舉起一杯又一杯,濁酒也是一壺又一壺的被飲下,而日月更是更迭,幾人忘乎所有的交流。


    不知不覺便過去了數日,而幾人也宛若遺忘了楚詢身上的不祥,從家長裏短聊到修為,又從修為談到九洲的趣事,時不時哄然大笑。


    隻是。


    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


    一行人坐此。


    隨著話語的短暫沉寂。


    這份交流也來到末尾。


    “我走了!”一行人起身時,臉上還有落寞,從那股歡悅的氣氛當中脫離,看向那位始終距離他們一段距離的青衫儒雅年輕人,心中的失落綻放到極點,那朽木的氣息在源源不斷的吞噬生命力。


    “嗯!”


    楚詢點頭。


    揮揮手。


    與這些老友告別。


    ……


    “嗡!”


    他們離去後,則是一股殘暴而兇狠的妖邪猛然衝上心靈,讓他那雙清澈溫和的眸子,瞬間猩紅,臉頰也泛起猙獰,宛若是殘暴的魔鬼,可這種狀態隻持續了一息便被他給壓製下去,眸光迴複清明。


    閉上的眼眸卻沒有睜開,在那一瞬間感受心靈被一隻霸道而不祥的怨靈而衝上占據身體,全身冷冰冰的隻有殺戮在腦海中迴蕩。


    “唰!”


    那離開不遠的界心令成員都是猛然扭頭望去,感受到哪一瞬連浩然正氣都無法壓下,一個個都怔怔的愣在那,心中湧現起涼意,這樣的詭異與不祥他們的故友……真的能扛下去嗎?


    “咻!”


    書院中。


    多位準帝。


    以及書院院長都是頃刻出現在虛空,望向那盤坐的青衫男子,雖然短暫的魔性已經褪去,卻感知他的靈魂深處多了一絲絲殘暴與嗜血,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還在源源不斷的增加。


    “難怪會被域外的那些大勢力所禁止!”有準帝頹廢道,這若是換做他們也無法抗下,何況是這位尚未踏足大聖境的年輕人。


    “詭異!”


    “詛咒!”


    “不祥!”


    這是一位來自至聖道宮的準帝,他的眼中也浮現無力,麵對這樣的侵蝕,大聖境修為真的扛不住。


    “將這裏封存吧,直到這一階段度過,或者……死!”書院院長沉默後低沉道,此刻起不再允許旁人來探望楚詢,也不準備將楚詢放走,宛若畫地為牢將這位年輕人囚禁在這,直到某一天戰勝了詭異不祥,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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