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神醫妙手迴春,藥到病除。


    西番輔正和明釋喝過藥之後,幾個時辰就恢複了許多。


    因為信中所寫,西番輔正一刻都不敢耽誤,稍微能起身就親自來到了灰頂宮宇,見到明釋。


    “神子大人。”相比前幾次冷漠防備,這次西番輔正對待明釋十分的恭敬有禮。


    明釋不知他又要做什麽,隻是點點頭,靜靜地等待後文。


    周圍沒有旁的人,西番輔正也不必偽裝,笑眯眯將時荔的書信遞到明釋手中,然後對他說:“神子大人總是口口聲聲說仁愛西番的子民,那現在,您願意為西番做出犧牲嗎?”


    明釋不明所以,接過信紙看過去,淡然的表情漸漸改變了。


    紙上是他最熟悉的秀麗字體,寫的卻是他並不熟悉的冷硬文字。


    信中寫道,隻給西番一日時間,如若願意將神子送到虞朝為質,那麽公主願將治療瘟疫的藥方拱手相贈,還願贈予十箱藥材。


    時荔、要他、去虞朝做質子?


    明釋握著信紙,反複讀了幾遍才讀懂信上每個字的意思,目光落在“一日為限”四個字上,久久不能轉移。


    “他不會覺得我在逼迫西番吧?”


    書信寄出去之後,時荔在書房中頗有些坐立不安。


    一日期限,其實不是給西番輔正,而是給她自己的。到了明日,哪怕西番輔正不答應,她也會將藥方送到西番。


    畢竟那裏飽受瘟疫煎熬的,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她不忍心,明釋必定更不忍心。


    “希望那個倒黴輔正識相一點,沒給我找事。”


    時荔攥著拳頭放在桌邊,看著窗外的天色。她對那個隻知道專權的輔正沒有多少信心,但是想必他的私心也會願意把明釋遠遠送走。


    她賭的就是西番輔正的私心。


    然後,她也賭對了。


    西番輔正見明釋久久不說話,忍不住冷聲恥笑。


    “神子大人,不會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冠冕堂皇之詞吧?到了現在,犧牲神子大人一人,就可以救迴來西番無數子民,您不願意?”


    明釋在他尖銳的話語中迴過神,搖了搖頭,緩緩站起身。


    “不,現在就安排一下,送我過去吧。”


    他這一說,西番輔正終於愣怔了。


    想過明釋會同意,但沒想過他會這麽幹脆利落,甚至……有點兒迫不及待?


    他一直知道明釋和時荔偶有書信往來。但是以己度人,從未想過時荔此舉全是為了明釋。


    曾經她在西番為質三年,如今為了洗刷恥辱,才要神子也同樣為質。


    夏蟲不可語冰,西番輔正永遠不會明白。


    雖然明釋答應了,但是西番輔正對外卻還是不能那麽直白地說出來。神子哪怕在西番沒有任何實權,卻一直是西番的信仰,送到虞朝為質,西番子民絕對不能接受。


    想了半天,西番輔正才想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對外稱,為感念虞朝公主出手相助,神子大人願意親身前往虞朝,為公主祈福。


    不愧是他,這一說法不僅掩蓋了真相,還讓西番子民對神子感激涕零。


    消息傳到時荔耳中,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算放下了。


    一身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出神地看著外麵,忽然就笑了。


    笑了一會兒,眼尾又泛起了一陣嫣紅。


    終於,她終於做到了。


    能見到他,還帶他走出了那座囚禁他的囚牢。


    明釋第二日上午,就坐著馬車,被西番送了過來。跟隨他的,依然是四個紅衣侍從。


    時荔沒有再避諱許多,早早就站在戚州城樓上,目不轉睛地望著遠方。


    城中世態安穩,十王爺也跟著走了過來,似是不明白地問:“荔荔,你要一個老頭做什麽?我聽說西番那邊多寶石,讓他們用寶石換藥材多好!”


    “你閉嘴。”時荔迴頭瞪了他一眼,不想解釋過多,反正過一會兒,十王爺就知道自己剛才說的什麽傻話了。


    不出她所料,明釋從遠方徒步而來,並沒有穿隆重的紅衣,而是普通隨意的灰衣。


    卻讓時荔想到了當初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


    她直接走下城樓,背後傳來十王爺驚訝到模糊的聲音——


    “那是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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