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


    當鳴碩被聖安德魯國王身邊的侍衛押送走的時候,他整個人還是朦朧的。從他查出軍餉有短缺,到被鳴碩陷害,再到雷揚突察賬戶,又到他知道鳴碩已經知曉,雷揚先生被刺殺,最後到今天鳴碩被扳倒,總共才過了不到三天時間!


    然而,就這三天,對他來說,仿佛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貪汙巨款,人證物證齊全,按照王國的法律,絕對是死刑。


    兆康不知是應當高興,還是應當焦慮,但他卻愈發迷茫了。


    仔細想想,他越來越弄不懂鳴碩刺殺雷揚先生的緣由了。


    正如雷揚先生所說,“他太著急了”。雷揚先生剛剛突察了他的賬戶,就遭遇刺殺,無論刺殺成功還是失敗,所有人無疑都會懷疑到他頭上。他這麽做,不是引人耳目嗎?


    左眼皮一直在跳,他覺得事情遠遠沒有那麽簡單,刺殺的背後,鳴碩定然還設置了其他的陷阱。這個鳴碩做的事,從來不簡單!


    他又想到了鳴碩在大殿上的表現。從開始的從容鎮定,到突然的驚慌失措,兆康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讓他突然發生這樣的變化。


    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


    鳴碩失勢,銀行裏的人隻求不要波及到自己,對鳴碩的各個賬戶信息搜查得要多詳細有多詳細。調查發現,除了對軍事委員會的貪汙,鳴碩賬戶下還有諸多不明來源的收入,有的是交易,有的是受賄。


    王國對貪汙是嚴懲。第二天一早,便對鳴碩進行全國公開審理,鳴碩以長期貪汙共計上億,受賄金額上千萬,與非法組織進行非法交易,殺害王國高級幹部未遂的罪名,判處死刑,開除在財政部的一切職務,沒收全部財產。


    監察部的公務人員們奉命,去清理鳴碩的別墅。別墅裝修得精致,卻也普通,但在鳴碩的仆人的招供下,雷揚找到了別墅中一個隱秘的地下室。


    說是“地下室”,不如說是在地下又建了一層樓!


    地下室中,入眼一片金光閃閃,又是璀璨逼人,卻都是一件又一件價值百萬的藝術品——玉雕,名畫,古董,更有叫不上名字的珍惜寶石!幾個大箱子並排放在旁邊,打開一看,確是整箱整箱的真金!它們被鑄成金條,整整齊齊地躺在箱子中。那箱子比行李箱還要大,裝滿黃金,一個少說也有百斤!


    更甚,那保險箱被打開後,裏麵是一遝子一遝子的合同,合同上的金額,都不下七位數!


    這陣勢,恐怕絕大多數人一輩子也見不到。


    監察部的工作人員們都傻了眼,這一地下室的財寶,他們簡直不知道應該從哪裏沒收!


    “嗬……鳴碩,不愧是財政部第一大貪官。”一片金銀在雷揚眼中恍若糞土,甚至連糞土都不如,這不知是貪了多少民脂民膏的產物,不知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多少不公!


    “隻怕是三大貴族幾千年的收藏也沒這麽豐厚,倒像是把國庫給搬來了!”他諷刺著,奉命清點這些不義之財。


    他翻看著那些合同,以及支票的附件,上麵的信息量,還需要他細細攝取……


    最早的合同似乎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了,標注著“洛克1822年”,那時候鳴碩大概才剛剛當上財政部部長。從那時候開始,鳴碩的手腳就似乎已經不幹淨了。再往後的合同,雷揚可以明顯看出,目的性越來越強,鳴碩也越來越謹慎……


    似乎到了近三年,合同少了很多,也正規了很多。這大概正是因為,三年前,“官場閻王”雷揚上任監察部部長,以財政部為重點打擊對象。


    他又打開鳴碩標有“洛克1835年”——也就是今年的文件夾。


    裏麵,幾張嶄新的白紙安然地躺著。墨跡嶄新,還散發著陣陣墨香……


    。。。


    鳴碩在王國城堡門口的廣場被當眾處決,別的不說,光是“謀殺王國高級幹部未遂”這條罪名,便是“萬箭穿心”的死刑。圍觀的群眾,有喝彩,有不忍,有複雜,有歎息。


    這個在財政部叱吒了30年的老狐狸,終於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希望新上任的財政部部長,是位清廉為民的好官……”這是不知多少人民的祝願。


    但隻有兆康知道,一切還沒有結束。


    ‘報告委員長,監察部來消息,鳴碩的所有財產已經被沒收,弟兄們缺少的軍餉,已經盡數發到軍事委員會的賬戶上了!’


    部下們應得的財產迴到他們手上,他替他們高興,然而……


    “兆康兄?”


    他想的入神,雷揚叫了他好幾次,他才反應過來。


    雷揚先生對他仍然以兄弟相稱。但是……他知道了嗎?


    ‘聽說了嗎?鳴碩家地板下翻出一個一百多平方米的地下室!好家夥,據說鳴碩這十多年的“收入”全都在那地下室裏!’


    鳴碩家被抄,雷揚先生帶領。那份合同定然就在鳴碩家中。地下室都被翻出來了,那份合同……雷揚先生看到了嗎?


    “什麽事?”


    “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好久沒聚一聚了,晚上要不要帶上妻子孩子一起吃個飯?”


    雷揚笑著,紫色的眸子像往常一樣,是那個兆康所熟悉的,在私下平易近人,總能在想到妻子女兒時閃爍著溫柔的光的。


    這樣的氛圍,總是能打動一個身後有家的男人……


    一個小小的六人桌,並沒有多大的排場。簡單的四五道菜,都是孩子愛吃的或是普通的家常。


    “吃飯的時候不能亂跑。”兆康一把抓住兆風的後領,把他提溜迴座位上。


    “男孩子嘛,愛跑跑跳跳挺好的。”雷揚給雷茵夾著夠不到的菜,給兆康的杯中倒上了果汁。


    沒有酒,身為軍人的兆康不能飲酒,剛受過傷的雷揚也不能沾酒,加上孩子們還在,他們幹脆以果汁代酒了。


    倒著果汁,雷揚的餘光掃向兆康。他一忙完軍事委員會的事就來赴約了,身上的軍裝還沒有換下,燈光下,軍裝上的軍銜閃著奇特的顏色。


    他永遠忘不掉鳴碩地下室中,那份嶄新的合同上寫著什麽。


    合同的第四行,十個黑字字字逼人——


    “六成於鳴碩,四成於兆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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