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就要死了。”


    此時的高文強看起來已垂垂老矣,他已經能預見自己會在半小時內徹底死亡。


    他隻是在一瞬間就明白了自己不受控製衰老的原因,那就是自己多次使用了超過這個世界的力量。


    雖然那處神秘之地壓製住了種種規則,可是迴到真正的現實之地,之前的種種透支,在此刻,徹底爆發。


    李小芸的眼眸中滿是哀傷,眼前的男人早已徹底征服了她的身心!


    她人生的二十來年裏,這一段時光,無疑是讓她感覺最為絢爛快樂的時光。


    如今,她卻要看著這個讓她心靈震顫的男人消逝!


    她心中劇烈起伏的情感,化作淚水,流淌在這即將失去他的瞬間,一切美好似乎都將隨著他的生命一同凋零!


    她正準備說些什麽,突然,空氣中一抹奇異景象悄然浮現!


    她看到自高文強的身體中飛出一抹幽影,那是一隻虛幻的飛蛾!


    而且這飛蛾又在瞬間蛻變,幻化成一尊無頭的佛陀!


    這尊佛陀巍然佇立,他的脖頸處裂痕如同深淵,無數虛幻蛆蟲蠕動其中,交織著詭異與恐怖!


    他的體表則有一條金龍纏繞,金龍渾身傷痕,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


    但此時,這條龍的雙眼是如此明亮有神,它仿佛成了這尊佛陀的眼睛,自然而然的讓人感到一絲禪意!


    高文強自然已經發現,眼前這尊無頭佛陀是他昔日施展《洞虛》一式時,從古老蠶神法相中躍出的幻影之一!


    他沒想到,在今天這個時間點,這存在於功法招式中的人竟然能化作實體,踏空而出!


    “你是誰?”高文強凝視著眼前的無頭和尚內心充滿警惕。


    聽到高文強的話,無頭佛陀雙手合十,他脖頸深處虛幻的蛆蟲倏然化作漫天梵文,遍及他的全身!


    此刻,他腹中吐聲,聲音猶如洪鍾大呂:


    “我是誰?於你而言,是未解之謎,於我而言,卻是天地未竟之局!


    今日你我能相見,也許冥冥中自有定數!


    昔年承先聖遺贈,無底缽中藏玄機,可惜我生性駑鈍,不解其中真意,迷道於青霄無間路,隻知降龍伏虎,不解正法眼藏,是以頂上開裂到如今!”


    “你是生是死?”高文強並沒有放鬆警惕。


    無頭佛陀繼續朗聲大笑:


    “何為生?何為死?四方宇外藏我身,何須名山寶刹?”


    高文強搖搖頭,他並沒有同和尚打機鋒的興趣,他再次問道:


    “你為什麽要在這裏出現?”


    無頭佛陀笑道:


    “垂鉤宇內,隻釣金龍。格外玄機,為尋知己!


    在這裏,我感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它是屬於我的一位老朋友,所以,我來看看。”


    環繞他的金龍的眼睛更亮了,他的眼睛仿佛穿透了一切,然後,他對高文強說道:


    “此地屍山血海,白骨連天,正是絕妙之所,生死之河居其中,我正好以此河種蓮!


    現在,我要去看看我的這位老朋友。”


    說著,他就化作一隻虛幻的蠶蛾,朝著骷髏泉的方向飛去。


    李小芸的目光並沒有在這恐怖的佛陀身上多待,她的眼睛一直看著高文強,她知道,這已經是這個男人在世上最後的時光了。


    雖然他已衰老,但她對他心中的愛沒有半分冷卻,她抱緊了眼前的男人,說道:


    “高先生…謝謝你!”


    她的心中此時縱有千言萬語,卻一時難以描述出來,最後化作了一句謝謝。


    “謝謝我什麽?”高文強笑著看向她。


    李小芸的眼中早已經泛紅,她哽咽著說道:


    “謝謝你讓我明白了一個女人的快樂,也謝謝你讓我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神奇。


    我想,我會一直記得這些日子,高先生,我真的好愛你。”


    高文強的手撫向女人的麵龐。


    也就是幾分鍾後,高文強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死亡。


    當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了許許多多的墳,那些墳的墓碑都刻著古道空的名字。


    在很遠的地方,還有一曲古老的歌謠在唱著。


    【曠古無窮境,而死生無常!


    陰陽無覓處,而日落山崗!


    大道無居所,而未遇行藏!


    幽冥無間地,而外縛十方…】


    高文強坐在一個墳頭前,他此時的感覺很奇妙,很難以形容。


    這就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夢,但它卻又不同於夢,它是如此的真實,一切的場景清晰的刻印在了他的記憶裏。


    他坐了許久,聽著那永遠不曾停歇的歌謠,竟然感覺到一種出奇的寧靜。歌謠飄渺,不絕於耳,似遠古唿喚,又似未來低語。


    他靜坐良久,於墳塋之上,悟生死之界,問蒼茫大地,我輩之人何為生,何為死?


    許久,他竟能捕捉到一抹異常的平和,宛如深淵中的一抹微光!


    他隨性的哼起了古老的曲調,與風中低吟的歌謠交織成一幅幅過往的畫卷。


    【百歲光陰一夢蝶,重迴首往事堪嗟。今日春來,明朝花謝。急罰盞夜闌燈滅。


    想秦宮漢闕,都做了蓑草牛羊野。不恁麽漁樵無話說。縱荒墳橫斷碑,不辨龍蛇…】


    又是許久,他走出了這間房子。


    而當他走出禪房的第一眼,他看到天空已經沒有了紅月,而是出現了一輪血色的太陽。


    而且,他還看到院子裏竟然出現了一位正在打掃的僧人,這人的麵貌竟然和當初的龍馬一模一樣。


    但此刻的高文強並沒有和這個人大戰一場的衝動。


    就在他準備去推第六間禪房的門的時候,和尚開口了:


    “易經乾卦有雲,上九,亢龍有悔!


    這間房子裏,藏著的是許許多多人內心不願記起的事,它們化作了一種獨特的瘋狂的意,藏在了這間禪房裏!


    你若是意根藏大成,還可以去禪房裏看看。


    若不是,那麽你入其中,必然是兇多吉少!”


    高文強搖搖頭,他並沒有聽勸的習慣,直接走了進去。


    高文強並不是盲目自大,而是身處異世界時,他早已習慣了分割精神!


    如今的他,雖然意根藏還處於小成,但是,他的意海裏已有三尊佛陀坐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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