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三個字,容雋神情控製不住地微微一變。


    事實上,這些天她雖然很忙,可是兩個人到底也算是近在咫尺,早晚都會見麵,他何嚐不想抽出時間來好好跟她談一談。


    可是當她真的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容雋心裏卻滿滿都是抗拒。


    直覺告訴他,這話沒法談,一旦開始談了,他可能又要聽到許多自己不想聽的話。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容雋驀地站起身來,說:“我還有個遠程會議要開,要談稍後再談。”


    “好啊。”喬唯一應了一聲,隨後道,“反正我下午沒有別的事,你什麽時候開完會告訴我一聲,我等著。”


    容雋又看了她一眼,起身就走向電梯的方向,可是走到一半,他卻忍不住又頓住了腳步。


    他有什麽好怕的呢?


    她有話想跟他談,他心裏也同樣有話想要跟她說——如果她真的說出一些言不由衷的話,那他不是也有可以拆穿她的理據嗎?


    畢竟那天晚上,她那兩次哭,到現在都還深深印在他心裏。


    他倒是想看看,她到底能說出什麽話來!


    想到這裏,容雋驀地轉身,又迴到喬唯一身邊坐了下來。


    服務員剛好給喬唯一端上咖啡,喬唯一喝了一口,一抬頭發現他又坐了迴來。


    兩人對視一眼,容雋靠進椅背,而喬唯一則放下了手裏的咖啡。


    “你說。”他好整以暇,審視一般地盯著她,仿佛隻要她說錯一句話,他立刻就能端出自己理據來徹底堵住她的嘴。


    雖然他的理據……也不過就是她那兩次哭。


    喬唯一頓了頓,才緩緩開口道:“我也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那就從寧嵐見你的那次說起吧。”


    容雋怎麽都沒想到她一開口會說這個,不由得一愣。


    畢竟,他終於認識到自己這麽些年給了她多大的壓力,就是從跟寧嵐那次見麵之後——


    一想到那次見麵,寧嵐對他說的那些話,他都隻覺得如坐針氈。


    因此喬唯一從這裏切入,他那原本就理不直氣不壯的“理據”,頓時就又蒼白了幾分。


    “我不知道那天寧嵐跟你說了些什麽,但是我大概能猜得到。”喬唯一說,“她是我大學時候最好的朋友,我們結婚之後,我忙著找工作,忙著投入工作,忙著換工作……忙到連交新朋友的時間也沒有,所以有些話,我也隻能和寧嵐說。”


    容雋不由得捏緊了自己的手。


    “寧嵐既然是我的朋友,那當然什麽事都會站在我這一邊。”喬唯一說,“站在她的角度,她隻看得到我,她隻覺得我受了天大的委屈,遭了天大的罪,所以,她應該對你很不客氣,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吧?”


    聽到這裏,容雋忽然愣了一下。


    這走向,跟他想的似乎不太一樣。


    他的心髒忽然不受控製地漏掉了一拍,凝眸看向自己麵前的這個女人。


    “雖然我不知道她具體到底說了什麽,但是我知道,我也想你知道,你並沒有她說的那麽不堪,那麽過分。”喬唯一看著容雋,緩緩道,“雖然你的確很強勢,很霸道,有些時候還很不講道理……可是大多數時候,你還是一個很好的愛人。”


    說到這裏,她垂下眼,停頓了片刻。


    而容雋聽著她說的話,看著她這個模樣,眼圈驟然一熱。


    他已經最好了完全的防備,預計著、提防著她的攻擊與批判,可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她居然會說……他是一個很好的愛人。


    一瞬間,他隻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一時竟分不清,她說的到底是真話,抑或是在嘲諷他。


    “如果我真的好……”他緩緩開口,聲音已經控製不住地喑啞了幾分,“那你為什麽不要?”


    “我不要,不是因為你不好……”喬唯一依舊垂著眼,“而是因為我們不合適。”


    聽到這句話,容雋臉部的肌肉都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這句話,他不是第一次聽喬唯一說了,相反,他已經聽過很多次了——在陸沅給他的那段錄音裏。


    他聽著喬唯一將他們分開的原因歸咎於“不合適”,那個時候,他其實就很想質問她,他們在一起那麽多年,從來沒有覺得彼此不合適過,為什麽要到分開之後才說不合適?這不是荒謬絕倫嗎?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問她,就已經被那套失而複得的房子轉移了注意力……


    直到現在。


    再聽到這句話時,容雋依然會控製不住地怒上心頭——他甚至可以接受是自己不好,是自己不堪,所以她才想要離開他,可是他就是不能接受什麽扯淡的“不合適”!


    “也許你都已經不記得了。”喬唯一說,“因為你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從一開始,我們就是不合適的。”


    “那你說說,我們怎麽個不合適法?”容雋近乎咬牙開口道。


    “從一開始,我們每一次爭執、每一次吵架、每一次矛盾,都在昭示著我們不合適。”喬唯一說,“隻不過那時候,我們都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有哪對戀人或者夫妻是不吵架不鬧矛盾的?”容雋說,“就因為這個,他們都成了不合適的人?”


    “可是沒有人像我們這樣。”喬唯一說,“每一次……我們的每一次爭執,都是因為同樣的原因。”


    容雋驀地一頓,依舊緊盯著她,“什麽原因?”


    “你太想把我所有的事情都管完,我這個人,我的工作,我的時間,甚至我的親人……你全部都想要一手掌控和操辦。”


    聽到這裏,容雋腦中再度嗡嗡鬧作一團。


    他不該插手她的工作,應該任由她去發揮自己的才幹,這一點他之前就已經意識到了,可是其他方麵,他一時片刻似乎還沒辦法接受。


    “那是因為我愛你!”容雋說,“我不想讓你有任何的煩惱和擔心,我隻想你快快樂樂地做我老婆!”


    “是啊,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你愛我,你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是為了我好。”喬唯一說,“可是,我不喜歡這樣,我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這樣,所以我們才會一直吵架,一直鬧矛盾——這就是我們不合適的地方。”


    容雋驟然失聲,隻是看著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喬唯一又垂眸沉默許久,才又道:“換一個人,換一個跟你性格互補,完美契合的女人,你們會很幸福的……所以,真的不是你不好,隻是我們不合適。”


    容雋又盯著她看了許久,才終於開口道:“喬唯一,你抬起頭來。”


    喬唯一似乎微微僵了一下,卻沒有按照他說的做。


    “你抬起頭來,看著我,再說一遍。”容雋說,“你看著我說完,我就接受你說的話。”


    又頓了片刻,她才終於抬起頭來,麵目沉靜地看著他。


    “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次。”容雋說。


    迎著他的視線,她終於再度開口:“不是你不好,隻是我們……不合適……”


    四目相視。


    她一再強忍的眼淚終究還是在說話過程中就控製不住地落了下來。


    而容雋同樣驟然紅了眼眶。


    下一刻,他猛地傾身向前,重重吻上了她的唇。


    “老婆……”許久之後,他才離開她的唇,低低喊她,“那我改……我改到我們合適為止,好不好?”


    喬唯一的眼淚瞬間洶湧而至。


    “容雋……”她閉著眼睛喊他的名字,“削足適履,同樣會痛一輩子的,你不要——”


    “隻要你願意迴到我身邊……”他說,“哪怕鮮血淋漓,我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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