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渾渾噩噩地過了十幾年,毫無光亮的屋子、固定的活動地點,甚至讓他沒有辦法辨別自己到底在不在活著。


    那個天之驕子,如今變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怪物。


    或許比起來活著,他更願意是死了。


    於是他拿著刀,日複一日地在這間房間刻下“想死”的字眼。


    他慢慢地變得無法思考,無法理解父母眼睛裏永遠不躲藏的悲傷與瘋狂。他慢慢地無法對任何生物報以同情,隻留下了純黑色的靈魂,用陰暗潮濕的眼眸去下一場又一場的酸雨。


    有時候,抱著那隻存著自己的善念的貓,他甚至想要一把掐死,永遠墜入無邊的淵藪。


    可惜,他們都被囿困在多人編製的蛛網,隻能憑借冷卻的肌肉記憶存活。


    甚至在商宥策反,父母被殺之後,商撰嶼仍然表現得冷漠得讓人恐懼。


    可是,真是奇怪啊


    你們賜予我了無歸途的痛苦的永生,自己卻這麽飄飄然地離開了。


    如果說誰最幸運,恐怕是在商宥身體裏藏著的那塊碎片。


    他很聰明,在商宥身體裏麵蟄伏著,不會露出馬腳。


    他花了很長時間去明白發生了什麽,他也有過恐慌、害怕,想要迴家,但是這一切都在發現自己的父母做了什麽之後而終結。


    就是那個時候,他們兩個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藏在了商宥的身體裏那麽久,“商撰嶼”的心性或多或少地被他影響。他有著殘破的、被縫補的靈魂,一半是商宥的,一半是自己的,在這種擠壓下扭曲地生長。


    他憎惡商宥的小人行徑,又厭惡被變得不人不鬼的自己。


    沒有任何一片天地是屬於他的。


    他們三個就這麽飄飄蕩蕩,明明是同一個人,卻要成為永遠的宿敵,每一次見麵,對方令人作嘔的模樣就會在腦海裏放映,每看到對方的臉,就會迴想起每一個風雨交加的夜。


    可是事情慢慢變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黑貓身上的善念似乎會隨著什麽的變化,絲絲縷縷地寄進商撰嶼的身體。


    他的世界慢慢有了一點點光亮,盡管微乎其微,但是他體會到了經久未有的人的情感。


    扭轉起不近人情的所作所為很難,和宋執梳爆發的矛盾更是加劇了他的壓力,卻終於也讓他的大腦轉動起來。


    他要做點什麽,獲得她的原諒。


    他活在世界上的時間實在太短了,以至於沒有真正體驗到愛和溫暖,就過早地邁進了不幸與苦難。


    但是商撰嶼還是調動了他所有的知識,終於決定——寫一封道歉信。


    他撿起來了他唯一的牌,畫畫。


    按照腦海裏那張朦朧的臉龐,他第一次勾勒出了美好光明的形象。


    不幸的是,一切都撞在了一起,在他的忌日這一天,她闖了進來。


    他再一次犯了錯。


    真正反應過來的時候,商撰嶼簡直絕望到了似乎重新感味到了那潭冷湖的窒息感。


    宋執梳默默聽著,眼瞼每一次的顫動,手下力道每一次的收緊,都暗暗反映了她心底的波蕩。


    商撰嶼把這一切完完整整地說出來花了很長時間。


    他說話總是磕磕絆絆,斷句也很難受,宋執梳隻是在他有些激動時,拍拍他的背,吻一吻他的額頭。


    等到他把一切訴說完畢時,他抱著她的手顫抖的力度更大,生怕她知道了一切之後會扔下他不管。


    那樣,他真的會瘋掉。


    宋執梳隻想哀歎,想著孩子還是傻,這麽簡單就托盤而出了,要是其他人也這樣對他,那他不就早完了?


    可是這樣的他太聽話了,簡直是一隻黏糊糊的小狗,讓她忍不住想要獎勵他。


    她側頭,辮子的尾巴蹭到了商撰嶼的脖子,讓他沒忍住縮了縮。


    宋執梳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她穩住他的頭,靠近他,黏黏糊糊地和他咬耳朵:“少爺,你怕什麽?”


    商撰嶼忽然張口,輕輕咬了她的肩膀一下,嗓音裏終於是真正的不安與脆弱:“不許…離開。”


    宋執梳輕笑了下,啄了下他的臉頰,戲謔道:“我可是照顧你的呀少爺,怎麽可能離開呢?”


    商撰嶼還沒有鬆口氣,她卻又轉移話題


    “可是——”


    “你咬了我這麽些下,是不是也要為我做些什麽?”


    粘膩的唿吸、焦灼的體溫,讓商撰嶼恍惚覺得曝露在了陽光之下。


    他睫毛眨了眨,似乎是破釜沉舟地問:“做什麽?”


    不知道還以為要殺了他呢。


    宋執梳勾唇,沒有迴答,一隻手輕輕劃過他的胸膛,感受他身體的顫栗,毫不留情地繼續下滑,最後停在了他的腹部,猛地握緊了什麽。


    商撰嶼身體驀然一緊,嘴下溢出了聲低喘,而後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瞪大雙眸,整個人又開始興奮地顫抖起來。


    但是他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麽,隻覺得渾身前所未有得滾燙,好像快要燒起來了。


    宋執梳慢條斯理地吻他的唇、下巴、脖子,解開他的白襯衫,一路向下,唇瓣落在他的胸膛。


    商撰嶼難受起來,總是冰冷的身軀此刻熱得快要爆炸,一半寒窯一半熱火,讓他都快要成為一灘漿糊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宋執梳慢慢解下他們兩個本來就淩亂的衣衫,看到了她雪白的肌膚,簡直就像是冬天一夜未止的雪花凝結的雪灘。


    他看到她泛紅勾絲的眼尾,紅豔的唇瓣,一種叫囂的難言的欲望讓他沒忍住去親吻她的唇。


    宋執梳沒動,微微眯眼,享受他虔誠的親吻。


    她不想用力,便勾住他的脖子,懶洋洋地讓他抱她如去他的床上。


    商撰嶼不知道要做什麽,但是他現在已經是她最為忠誠的騎士,不管忍耐得多痛苦,他還是用強有力的臂膀把她抱起來,朝著床走去。


    躺在他不算硬的床上,看著他淩厲卻染上不明情欲的眉眼,沐浴他曾經陰暗冰冷如今如火般熾熱滾燙的眼神下,宋執梳覺得簡直不能更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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