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執梳也不敢動,退後了一步,碰上了門,就沒有退路了。


    她哭喪著臉:“少爺,你到底想幹啥?你直接說行不行,你別再嚇人了。”


    商撰嶼眯了眯眼,裏麵讓人悚然的森綠閃過的時間太短,讓人根本看不清。


    他慢慢湊近,眼睛定格在她的眼眸上,沒有放過裏麵的任何情緒,


    但是麻木冷漠了這麽長時間,他根本看不懂那裏麵因為各種情緒激蕩起來的水花到底都意味著什麽。


    隻是沒有眼淚。


    商撰嶼是沒有耐心的。


    他不可能用話語表達他想要幹什麽。


    屋內忽然開始刮起一陣妖風,越來越大,但是屋內所有的物品都巋然不動,商撰嶼本人更是連眼都沒眨一下,隻有宋執梳感覺像有刀片刮在臉上,是完全沒有反抗餘地的疼,就連手上空空如也的紙杯都被刮跑。


    她的發絲飛舞起來,落在他的臉頰、脖頸、胸膛,不停地滑動、撩撥。


    這個時候,商撰嶼的存在,似乎還有一些作用,也就是為她擋風。


    宋執梳費勁地睜開眼睛,可是房間內原本還能供她取光的灰再次熄滅,黑色無情地將她的眼眸,甚至她本人吞噬。


    她忽然覺得唿吸不暢起來,像是溺在了水中,那一串串濃黑的水泡泡箍緊她的喉嚨,她想要張口唿吸,可是又猝不及防被嗆了一口水。


    這種生命慢慢被剝奪的感覺讓宋執梳沒有辦法冷靜下來,她伸出手,想要抓麵前的商撰嶼。


    她看不見,手上的觸感又更加清晰。


    好涼。


    是一種冰到僵硬的冰涼。


    讓她覺得她碰到了一具屍體。


    宋執梳立刻收迴手,眼前忽然閃爍了一下,是她唯一看得到的一點銀白。


    但是它不停跳躍閃動,越來越近,在模模糊糊之間,宋執梳好像看到了一根黑色的浮毛,被水浸泡了很久似的,濕答答的,沒有光澤。


    她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可是那抹顏色卻忽然衝她飛了過來,也讓她看清了到底是什麽————


    一顆小小的頭骨。


    宋執梳尖叫出聲,全身癱軟無力,要順著門滑落,但是又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什麽邪力托著她,讓她根本蹲不下去。


    她不想看,又想伸手抱頭,可是雙手卻像被鉗製住了似的,根本使不上力氣。


    風還在唿嘯,那股涼意越來越近,宛若貼緊她的肌膚遊走,帶來的隻有驚懼的顫意。


    宋執梳怕得不敢說話,眼淚蹭蹭上湧,在眼眶裏匯聚,緊接著爭先恐後地滑落。


    她想要低頭,可是下巴卻猛然被一隻手攥緊,抬起。


    那股力道很粗魯,特有的死氣的涼讓宋執梳一下子辨認出了這雙手的主人。


    她腦子裏已經是一團漿糊,隱隱又要有被嚇暈的征兆,但是這次她強撐著,就是要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麽。


    驚嚇過度的她已經沒有任何反抗和質疑的能力了,她隻能順從地順著他的手的力道抬頭————


    冰涼卻柔軟的觸感細微地落在她的臉上。


    她原本朦朦朧朧、雲裏霧裏的大腦頓時清明。


    五官都被黑暗侵蝕,觸感就變得異常敏感。


    她頓時反應過來,商撰嶼在舔她的臉。


    準確來說,是舔她的眼淚。


    那顆還沒來得及滑落的淚珠,被他卷去,讓他眸底若隱若現的森綠更加興奮地跳動。


    與此同時,風也落幕,黑色遁地而逃,又再次剩下了霧蒙蒙的灰。可是宋執梳直接石化在原地,不敢動彈。


    她的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積蓄的眼淚還沒有流完,順著打著薄紅的眼眶蜿蜒落下。


    商撰嶼照單全收。


    他完全不用看她的臉,就能準確無誤地找到了每一顆在他眼裏像珍珠一樣寶貴的淚。


    最後流下的那行淚,順著她的下顎,慢慢流上了她白皙的脖頸,順著肌膚的紋路彎彎繞繞,迷失了一般。


    商撰嶼毫不猶豫地下移,那雙冷感的唇,碰上了宋執梳的玉頸,像在吻她。


    宋執梳不可避免地輕哼了一聲。


    沒有了。


    嗅覺告訴他這個既定事實。


    商撰嶼眼裏的森綠慢慢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一片陰森的黑。


    他慢慢直起腰來,站正,黝黑的瞳孔裏褪去了味蕾刺激帶給他的激蕩情緒,他再次恢複了那副僵死般的狀態。


    宋執梳勉強站穩,但是現在這副樣子在商撰嶼麵前實在是讓她感到羞恥。


    與此同時,她的內心也有著無限震驚。


    這是什麽意思?


    反派到底在想什麽啊日?!


    宋執梳抓耳撓腮地崩潰,她再次調動外掛,聽他心裏想的什麽。


    “甜。”


    ?!


    她不知道應該擺出什麽情緒了,但是一抹燎原的紅卻爬上了她的耳朵。


    太…色情了……


    他一離開,那股托著她的力道便一下子消失了,宋執梳沒了力氣,無力地跌落倒地,臉色煞白,像被人吸幹了血氣一樣。


    商撰嶼沒有看她,邁步向前,易如反掌地伸手推開了門,剛要離開,褲腿卻被攥緊。


    宋執梳覺得手上很沒有力氣,她便抓緊了力道,讓他褲子平整的麵料都變得皺巴巴,也讓她清醒了些。


    商撰嶼冷淡地俯睨她,黑檀般濃墨的眼眸裏連一點光亮都沒有。


    宋執梳淡色的唇微張,急促地吐息了幾口,把唿吸調整了過來,在能夠開口說話的第一秒,她便直直地抬頭,帶著一股蠻力衝進他的視線,倔強完全沒有壓下她眉眼間如花瓣般層層疊疊鋪散開的靈動。


    她說話有點無力,但是並非氣若遊絲,裏麵還有不甘,還有惱怒。


    “你…不應該和我說些什麽嗎?”


    商撰嶼原本並不想多做逗留,如果他想的話,這隻抓著他的手可以頃刻之間被折斷,雖然現在他並不弑殺,但是他也不想破壞自己原本的時間安排。


    可是她的話卻讓他一下子定住,總是緊緊關著的唇瓣,在此刻,因為突如其來的心緒,微微張開。


    他靜靜的與她對視,終於看到了那抹他再也無法追尋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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