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來這裏,為什麽會遇見他們。


    我叫舒迎晝,可是他也叫舒迎晝。


    還有一個人,但是我其實對她的印象不深,在我生前她似乎和我說過一些很奇怪的話,喜歡我什麽的,最後還想來幫幫我,但是我其實不太理解她。


    不會有人喜歡我的,喜歡我也純粹是浪費時間。


    她應該是一個很好的人,盡管舒糖總是在我麵前說一些她不好的話,我曾經也曾主觀臆斷地給她下過很片麵的論斷,但是偶爾聽聽外界的聲音,我差不多也能明白,她是一個天生的耀眼明珠,似乎對很多人都很好。


    那麽就更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


    她的喜歡或許隻是一個天生幸福的人見到了不幸者的悲憫,是非要把自己的美滿人生撕裂一個口子的偏執——那些人生很風光的人向來喜歡這樣自討苦吃。


    像我這樣身上爬滿了灰色青苔的人————


    就在水裏吞吸就好。


    跳河自殺後,我並沒有迎來靈魂的撕裂感。


    我來到了一個好像和我所在的囚籠一模一樣的世界,我的靈魂無法自由,像一個囚籠一樣,隻能禁錮在另一個我身旁的範圍,漠然看著他漠然的行為,像一碟最古老沙啞的唱片,隻留下了一些毫無影響的碎末在重疊。


    算了,我已經習慣了漫長的孤獨了,讓我再經曆一遍這麽乏味惡心的人生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又是那麽循規蹈矩的前半生,但是我已經無法為我悲哀了,是因為死了嗎?我感覺我的心髒太冷了,根本無法被觸動。


    不過唯一的意料之外是那天酒吧被一個女孩撞到了,撞到了胸口。


    我在旁邊看著,其實更清楚一些,她沒醉,她是故意撞過來的,我的第一反應其實是她可能要碰瓷缺錢,但是過了會兒我聽到了他們喊她的名字。


    好熟悉。


    哦,是她啊,很熟悉的一個陌生人。


    她在我那個世界似乎並沒有這麽做過,像這種在我幽閉的深潭空間裏的人,一點水花都會讓人驚惶不安。如果她這麽做過,我不會沒有印象的。


    我隻當做是一個意外,他也是。


    第二天,她帶著她做的甜點表明來意。


    是不是死了一次人都變得神經質了?她站在我麵前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眼裏劃過的我沒有見過的東西。


    或許應該叫,靈動吧。


    她的來意不是很簡單。


    不過他把她的來意看得很簡單————來道個歉而已。


    但是我不太明白她這番行為的目的,我不知道她想要什麽。


    我隻能站在他們旁邊,觀看他們的每一場對話,但是我的目光隻能忍不住落在她身上。


    她的很多話,甚至連死了一次的我都沒有聽過。


    我怎麽可能很好,我一點也不好。


    她的親昵、她的靠近、她毫不掩飾的好感指向都讓我有些心沉,但是他意識到的太慢,以至於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她還是那樣,會喜歡一個很怪的人。


    但是又不一樣,她像一隻撲火的飛蛾,根本不知疲倦,哪怕被他有意無意的中傷也毫不在意。


    是嗎?


    是嗎?


    在另一個世界,原來也會有人愛我啊。


    那盆花開起來很漂亮,就算有毒也很漂亮。掌權之後我就很少養其他習慣了,他也是,不過澆花打破了這個習慣,那份美麗好像讓他和我的死氣少了些。


    她第一天去那張床上睡覺的時候我很不放心,太簡陋了,我害怕她不適應又不好意思說,隻是悄悄跟過去看,還好我走動的範圍足夠我完成這件事。


    她出乎意料得適應。


    不過她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她把她的首飾留了下來。


    不過在舒糖來了之後因為這件事和他大吵一架之後,這個疑問也就迎刃而解了。


    壞。


    很壞。


    我這麽想。


    不過她也很好,她的壞在她的好麵前不值一提。


    我一輩子無法逃脫的對舒糖的偏執的好,終於在另一個我身上得到了痊愈。


    他做出那些傷害人的事的時候,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殺了他。


    但是我無能為力,甚至如果我是他,我會和他做出如出一轍的舉動。


    算了吧,還是算了吧。


    我們兩個就捆綁在一起,慢慢熬過每一輪寒冬,最後墜入每一條河海。


    但是,你怎麽能鍥而不舍呢?


    阿梳。


    你生來就應該是光芒萬丈,受人追捧的,怎麽能在別人那裏受委屈,還是一個這麽讓人難過的他身上。


    但是不是我身上。


    因為我無法做到那麽勇敢地追求她。


    我甚至感到了害怕,如果她拒絕了他,我難過到靈魂撕裂。


    我真奇怪。


    我一邊拚命抗拒她的好,一邊竭力懇求她的愛。


    能做的隻有站著,惶恐地等待著時間的流逝,去看他一遍一遍拙劣的嚐試。


    我最後隻剩下錯愕————這些是他做的嗎?


    或者說,是我做的嗎?


    那是我見過最漂亮的煙花了,是最漂亮的氣球。


    兔子是最可愛的生物了,粉色是最漂亮的顏色。


    我是說


    阿梳


    我愛你。


    盡管他終其一生,唯一敢說的隻有喜歡你,他從來沒有說過愛你。


    但是他真的愛你。


    因為在他的世界裏,也是在我的世界裏,你太好了,他無法做到冠冕堂皇地說愛你,他永遠配不上你,永遠隻能不停地彌補你,喜歡你。


    他對你最純摯的情感,隻能止步在喜歡。


    其實那天晚上


    我伸出了手——


    居然也摸到了你的發絲


    我的手是涼的,但是你的發絲也是涼的。


    像摸到了一片荊棘,一把彎刀,或者是一枚月亮。


    看到你們相擁,我不知道要怎麽樣。


    要難過嗎?要開心嗎?要憤怒嗎?


    我的思緒一團亂,但是我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了,我彎了彎唇,笑了。


    他會一直對你好的,我知道,我放心。


    舒迎晝


    你也會被人愛啊


    你也會愛人啊


    真好


    真好。


    幸福啊,請落在她身上


    因為落在她身上時


    他已經無悔了。


    幸福幸福,請不留餘力地愛她。


    請,比我還愛她。


    ——舒迎晝《聽一場十六年的空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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