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晚晚找她的原因也無非是為了和荀舛拜托的事,可惜荀舛實在不給麵子,怎麽著都不同意。甄晚晚惱怒之餘由不得不思量一下主動去找宋執梳的可行性。白幽見她這幾天都因為這種事情鬱鬱寡歡的,心裏頭擔心,就帶她來這裏逛一逛,順便增進增進感情。


    誰知道,天殺的,這是他磨了甄晚晚好久她才過來的,原本以為可以更進一步,誰知道就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白幽:無語。


    宋執梳聽了甄晚晚的請求,有些訝異地抬眸,看著她誠懇的麵容,忽然覺得喟歎。


    太正能量了,把她這個鹹魚都有些震動了。


    得知能夠參與一項偉大的工程,宋執梳當然很樂意,並且長篇大論地對她進行了十分認真的誇讚。


    甄晚晚太驚訝於她的好說話了。


    她這兩年幹的事大大小小,都被她靜靜地藏進心裏,中間受到過的要挾恐嚇更是埋得極深。這一路風雨兼程,雖然不能說是櫛風沐雨,不過也差不了多少了。她從一個傲慢囂張的小混混變成現在正義竟然的記者,一定是淒風苦雨過來的。


    這樣的女主,和荀舛那陰鬱的性子,更是不能同日而語了。


    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宋執梳,覺得更是喜歡,開口便是邀請:“既然如此,宋小姐要不要一起逛一逛?也好交流交流?”


    宋執梳正要開心地同意,就感受到了來自男主幽怨的眼神。


    “…………”


    啊西!又不是你老婆跟她私奔了你這麽看著她幹什麽!再說了,也不是她主動的啊!


    話是這麽說,可是真到了這份上,宋執梳也不好打叫人家小情侶約會,她笑著擺了擺手,正要拒絕,冷淡而難磨的沉調雀起驚乍


    “不行。”


    甄晚晚臉色一變,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她蹙眉看著迎麵走來,神情難以琢磨的荀舛,率先出擊:“怎麽就不行了?荀舛,你不幫我我不怪你,但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勸你還是別指手畫腳的………”


    她說著說著,突然發現荀舛看的人不是她。


    這種狀況,可是頭一次見呀。


    “過來。”


    荀舛又淡淡地重了兩個字。


    甄晚晚疑惑地順著他的視線找,看著旁邊裝作沒聽到的宋執梳,一目了然。


    荀舛看著哼著小曲兒無所事事的宋執梳,深深地吐了口濁氣,用著自己驚人的耐心,甚至比剛才冷硬的音節還緩了幾分,似乎是到了最後的界限,他的聲音微微顫抖:“過來。”


    宋執梳這才正兒八經地看他,衝著正要阻攔的甄晚晚笑笑,才氣定悠閑地走了過去,抬眸便直直地深入了荀舛一望無底的汪洋恣肆般的眸子,輕輕咳了咳,一時間竟然忘記要說什麽了,良久才竊竊道:“我……我不是故意亂跑的……太生氣了嘛……”


    現在,一點氣也沒了,甚至覺得很愧疚。


    荀舛來找她確實是讓她意料不到的,剛才完全都呆了,才不得不看起來拽二八六地裝作漠不關心,實際上心裏瑟瑟發抖。


    是不是來刀她的?


    噠咩呦!


    想到這裏,她更是覺得害怕。


    是的,畢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就算別扭地說了那麽幾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但是還是功大於過的。她的反應太過於偏激,現在想想還是要給人家道個歉再說聲謝謝的。


    不行,一到本人麵前還是會心虛!


    宋執梳和荀舛現在的關係完全就是顛倒了過來一樣,她甚至都覺得直接拜荀舛為兄算了。


    見她委屈地撇著嘴,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來話,荀舛的耐心已經被提前預支了,拉著小姑娘就往外麵去。


    白幽和甄晚晚麵麵相覷,對視了一眼


    這


    這這這


    這種氛圍怎麽感覺


    怪怪的呢?


    他們可不敢深想,白幽一向對荀舛就沒什麽好印象,現在兩個麻煩兜都走了,他終於可以和自己的小女朋友好好相處了!


    誰成想小女朋友皺起了眉頭,連著他的心髒都皺縮了三分,甄晚晚搖搖頭,堅定道:“不行,我要救宋小姐,我這就迴家查查他們兩個之間更清楚的關係。”


    被孤身留在原地的白幽:????


    啊,啊咧?


    宋執梳跟著他的腳步,再怎麽樣還是身高差的太多了,她怎麽可能會隨得住荀舛的步伐,繞過了幾家小店就氣喘籲籲。


    “荀…荀舛?”


    她費力地從肺部擠壓出來一個名字,感覺荀舛現在的情緒好像不大對頭,想要讓他一個人順著風冷靜冷靜


    可是她真的跟不上呀!


    終於,在一個較為僻靜的小角落,宋執梳住了腳。


    按理來說,如果荀舛想要繼續往前走———宋執梳是絕對停不下他的,絕對停不下的。


    可是她這一定,前麵的少年就像一個突然被按下了關機鍵的木偶,一下子就遲鈍了步子。


    在這紛紛嚷嚷的,混雜著不計其數的暴虐與夜寒的冷城


    他也真的會為了一個人停下腳步。


    荀舛突然唿出了一口氣,原本緊張得能與空氣相燃爆炸的氣焰突然萎軟,他轉身,鋪來了一陣寒星氣


    “你以前從來不來這種地方。”


    和總是痞揚的語調不同,認真而低沉的嗓音在黑夜中割據出來一亙懸崖。


    “………荀舛?”宋執梳蹙眉,覺得擔心。


    “你找我到現在嗎?”


    她忽而心下一酸


    荀舛不迴答


    這個反應很難說明他的狀況。


    到底是否認,還是垂死的掙紮。


    他在濃密如針的黑夜裏苟延殘喘


    他說不清楚,什麽都說不清楚。


    不清楚什麽原來一個毫不相幹甚至是討厭的人,會在短短一兩個星期在他的心裏占據這麽大的比重。


    荀舛到底是沒說出口


    就像沒告訴宋執梳,他看到“救”字時血液逆流而上的窒息與恐慌


    就把一切埋在這荒長難捱的夜色


    不管開出的是蓬勃越山的墨梅


    還是血色暗渡的曼珠沙華


    都一並爛在氧氣裏。


    宋執梳看著原本幾欲失控的少年極狠地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然後正起身子,忽的衝她笑。


    淡然而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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