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彎下腰,俯下身,如水的袖子從希衡肩上拂過,吹落滿天的疲乏。


    緊接著,他的手從希衡的肩上,移到了希衡的眼前,遮住了她的眼睛。


    他道:“猜一猜,我是誰。”


    希衡沒有拔出天湛劍來反手捅他一下,也沒有催動劍影結界,化成萬千的劍來將他捅穿成篩子。


    她隻是很配合地道:“猜不到。”


    來人點點頭,他的頭發很長,帶著一絲水和花的清香,點頭時,他的頭發微微晃動,有幾縷便從希衡的手背上輕輕擦過,帶起一陣酥麻,如電流劃過。


    來人道:“猜不到也要猜一猜。”


    希衡這下是真配合了,她故作思考:“閣下神出鬼沒,影蹤難覓,倒有些像是魔族精通的身法,可閣下周身隱隱有神力,看來是魔族一係的神明。難道閣下是驚春神君?”


    玉昭霽眼中笑意一閃而逝:“驚春不在這兒,你再猜一猜?”


    希衡繼續猜來猜去:“閣下若不是驚春神君,閣下身上又有異香,難道是哪位神君想要效仿昔日的天道,以美人計來誘惑我?”


    這下,可算是正中玉昭霽下懷。


    他道:“的確是美人計,你會中計嗎?”


    希衡眼前一片漆黑:“我連閣下生得如何花容月貌都沒見到,何談中計?”


    玉昭霽聞言,慢慢將手從希衡眼前移開,他的動作很緩,希衡隻覺眼前慢慢的有了一絲光亮,等到光亮完全大作時,玉昭霽湛然如神的麵孔出現在希衡麵前。


    他沒有惡屍的狂邪,沒有善屍的優柔,也沒有自我屍的沉鬱。


    他俊美,強大,專注而深情。


    玉昭霽本尊和他的三屍雖然很像,但如果他們同時出現,一樣能一眼就認出誰是他。


    玉昭霽在麵對希衡時,並沒有一絲的冷冽,他這一生所有的柔情和例外好像都給了眼前的人。


    玉昭霽道:“如何?這樣的美人計可還入眼?”


    希衡點頭,她是一個很少情感外放的人,可此刻也並不想壓抑自己的情感,而是凝望著玉昭霽的麵孔。


    希衡道:“很入眼。”


    雖是一句平常的話,但不知為何,玉昭霽和希衡同時感到心中一陣酸澀湧動,這股酸澀甚至壓過了喜悅,複雜地囊括了他們這段時間的生死相隔、夢裏夢外的相隔。


    玉昭霽再也無法克製自己,他徑直雙臂用力,將希衡緊緊攬在懷裏。


    一切複雜的、難以言說的情感都在這個懷抱裏了。


    他們能夠說什麽呢?


    說當初絕空族那一場毀天滅地的危機有多麽強大,說他們能夠兩個人都活下來簡直不可思議?


    太沉重了,太沉重了。


    沉重會使得他們此刻享受重逢都帶上憂傷的色彩。


    希衡和玉昭霽現在什麽都不想說,隻想靜靜感受著彼此。


    失而複得,真美好。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無主混亂之地的天空都有些微的隱裂,這方天地似乎都有些顫抖,玉昭霽才不得不對希衡道:“衡兒,我的夢要醒了。”


    他清晰地見到希衡,並且恢複了一切記憶之後,便抑製不住地想要醒來。


    他想要醒來,在真實的世界擁抱希衡,而不是隻在一個夢裏。


    玉昭霽身為夢的主人,當他有了這個念頭之後,此方夢境就會開始坍塌。


    夢境坍塌之後,一切還沒來得及撤離的人、事、物,都會隨之永久留在夢裏。


    希衡立刻從兒女情長的狀態之中抽離,將末日裝置以及剩餘能量的事情告知了玉昭霽。


    玉昭霽其實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他的確也如希衡所想,對一段普通的意識並不會放在眼裏,雖然這段意識知道絕空族的存在,但那又如何?


    天生萬物,萬物不息。


    今日,能夠克製神明的絕空族滅亡,來日,若是機緣巧合,神明暴虐,世上還會生出其餘克製神明的存在。


    這個存在不一定是種族,有可能具體到某一個人。


    甚至於,可能連人都不算是,隻是一件物品、一件工具。


    所以,如果說玉昭霽真那麽殘暴,連一段意識都容不下,非要追尋斬草除根,那才是墮入了殺不盡的魔障。


    玉昭霽道:“你們既已商量好,便按照你的想法做,至於其餘的能量,不用再特意去搜集,等我蘇醒,他們會自動被我吞噬。”


    一個清醒的、沒有失落記憶的玉昭霽是非常可怕的。


    那些東西,在他的夢裏別說分成幾份、幾十份,就算是分成十萬八千份,藏在他夢裏每一個角落,他也能不費吹灰之力瞬間收攏它們。


    一切就這麽商量好了。


    玉昭霽將要醒來,夢境將要徹底坍塌。


    四周的天,已經一塊塊碎裂、落下,如流星一般砸落在地上。地麵也摧枯拉朽一般坍塌,陷入更加無盡的深淵。


    這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而玉昭霽就在這樣的毀滅之中,拉緊希衡的手。


    他道:“等我醒來,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希衡迴握他的手,然後,玉昭霽的身影就慢慢變淡、直至完全消失。


    希衡趁著這個時間,趕緊去把正在抱著頭哀嚎、以為世界毀滅了,希衡後悔了的末日裝置帶出夢境外。


    此時的東雙星。


    丘業神色惶恐,張開雙臂,擋在一間房的門口。


    血族真正的王伊洛芙盯著他額間的汗水,忽然就笑了:“你有沒有聽過螳臂當車的事情?”


    丘業咬緊牙關,強撐氣勢:“沒有!”


    伊洛芙靠近他,攥緊丘業胸前的衣服,將丘業整個給提起來,她猩紅的指甲抵在丘業的喉嚨間:“那你現在要知道嗎?”


    丘業感覺到死亡的威脅,手腳都在發抖,可他不能讓!


    他倒也不是對希衡有多麽的忠心,而是,丘業知道,如果希衡死了,伊洛芙以及東雙星的其餘血族都不會放過自己。


    丘業幹脆道:“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闖進去,她肯定會殺了你。”


    伊洛芙盯著丘業,她的麵容已經蒼老了,隻剩下一雙滿是野心和瘋狂的眼睛。


    伊洛芙道:“你以為,你能騙到我?她在裏邊,但是裏邊不知道發生了事情,總之,她已經沒有意識了,現在就是我殺她的最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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