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穀礦場中的襲擊事件最後以一個慘烈的結局收場。


    峽穀之中堆疊了大量的妖獸屍體,隻是每日焚燒,都需要花上一旬時日。


    各個詩宗在這次的峽穀之行也有很大損失,其中李氏詩宗和高氏詩宗都付出了慘烈的代價。


    一位翰林、數位進士身死,更有不少低階弟子死亡,令這件礦場突襲事件在各個詩宗之中傳播。


    李氏詩宗更是大怒,兩位聖人對西北妖國出手,斬殺了兩頭妖尊才收手。


    至於這事件的影響力,卻還在不斷的發酵。


    而這其中,意外的是宋穆以進士境界,依靠衍聖硬扛妖皇一擊的事情開始傳播開來。


    尤其最令眾人驚訝的是,宋穆所形成的衍聖虛像,竟然是浩然正氣而成。


    文朝發展至今,從來也隻有文力凝聚而成的衍聖虛像,宋穆做了這頭一份。


    一時間文朝不少文人對於這浩然正氣,又有了新的看法和好奇,甚至李氏詩宗之中都有不少人朝著宋穆詢問這事情的緣由。


    有人驚異於其中的情形,盤算著究竟浩然正氣是不是能令文人進行短時間越界對抗。


    但是更多的是文朝的那些士子,此刻紛紛起身發言,為宋穆打抱不平。


    於他們所言,浩然正氣,乃是君子之氣,身有偏頗而不得。


    這足以證明,之前那些所謂的抹黑,謾罵,都是妖魔使的汙蔑手段。


    再又有宋穆身為兩宗長老的身份傳播開來,宋穆的名聲風向似乎忽然就變了。


    但是此刻待在李氏詩宗的宋穆,卻已經多日閉門謝客,整日坐在房中。


    宋穆此刻站在書桌前,手中筆走遊蛇,一張白紙上浮現出一列列的文字。


    而那開篇之標題,竟然是《誅妖》。


    一篇文章飛速而成,宋穆此刻似乎將自己對於這件事情的各種憤怒全部填充到了這其中,個中言論,甚至充滿殺氣。


    實是此次峽穀事件,讓宋穆心中的不忿到了一個頂點,看著一位翰林如此身死,還有那巴勒囂張狂傲的模樣。


    此刻將憤怒化作筆墨,宋穆肆意書寫。


    而在宋穆的身側,陶風明卻是靜靜的喝著茶水,此刻目光不時的看一眼神情專注的宋穆。


    他知曉這個徒弟心中有怒火。


    那股怒火早就升騰,乃至於出了長安後並未撲滅,於這詩宗之中,宋穆好不容易安定了下來,但此番峽穀之事,實是令人慨然。


    自己徒弟並非不能控製情緒,隻是有些事情,憋久了反而會有不好的效果。


    而他此刻握筆書寫,也當是一種情緒的紓解了。


    片刻後,宋穆扔下手中毛筆,然後沉沉出了一口氣,緊皺的眉頭似乎鬆懈了兩分。


    可微微抬頭,那眼中的沉重依舊,陶風明與其對視了一眼,此刻放下茶杯,輕輕說道。


    “敬昭,你心裏還藏著什麽?”


    宋穆看著陶風明,而後才緩緩的說道。


    “師父,峽穀一戰,那巴勒,與我說了您的事情。”


    陶風明的手一抖,蒼老麵容上的神色卻是稍有平靜,當下再次抬目看向宋穆。


    “你知道了?”


    宋穆當下上前幾步,朝著陶風明輕聲說道。


    “師父,您當初那些事情,的確並非妖魔操縱,而是這朝中有人動手?”


    陶風明此刻卻是麵色一頓,似乎並沒有想到宋穆會問出這樣的一個話題,一時間有所猶豫。


    宋穆隻是直直的看著對方,陶風明緩緩歎了口氣,給宋穆斟了一杯茶,而後才輕輕說道。


    “或許是我過分想當然了吧,這世間總有擋住別人路的時候。”


    “是誰?”


    宋穆卻是直截了當的問道,此番目光中帶著怒火。


    陶風明輕出一口氣,隻是搖頭。


    “我也不知。”


    宋穆愕然,而陶風明繼續說道。


    “但我能猜到一些,那時先帝抱恙,精力不濟,妖魔並起。”


    “我於東疆邊軍鎮守,卻多次覲見,言令詩宗子弟出手,充實各軍。”


    “並要求開拓戰事,遠交近攻,徐徐圖之。”


    陶風明的臉上卻是有些寞然。


    “然陛下隻同意增加詩宗子弟入世,駁迴我其他方案,隻要求嚴守各方。”


    “而後妖族攻勢更強,入世詩宗子弟頻頻言軍中懈怠,四方軍餉不濟,又疲敝於四處防守。”


    “於那其中,便也有於我的謠言四起。”


    “再就是之後情形。”


    陶風明說到此處,神情動然,卻並未再多說任何事情,隻是看向宋穆,沉聲說道。


    “師父自是知曉其中蹊蹺,隻是那朝中之人,隱匿極深,為師,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宋穆聽到這話猛烈一頓,此刻也覺得悲從中來。


    陶風明卻是緩緩抬起垂老的眸子,此刻看向宋穆的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之中,竟無比灰暗。


    宋穆忽的就明白了陶風明這般的神情究竟為何。


    此刻就算知道真相近在眼前又能如何,他已經垂垂老矣,身上已經沒了兩分力氣。


    他要怒吼複仇又如何,那曾經下手的家夥依舊是這文朝中的文人,自己的一切不甘和怒吼,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


    陶風明看著宋穆變化的神情,此刻隻是緩緩說道。


    “此事當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不過那一日,會很遠,且為師隻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宋穆恍神,抬頭看向陶風明,陶風明則是放下茶杯,此刻輕聲說道。


    “若是真有那一日,我黃泉之下,當覺無憾了。”


    “師父!”


    宋穆立刻往前一步,此刻神色帶著驚然,而陶風明隻是擺手,輕輕說道。


    “敬昭,寧心靜氣,你有文韜武略,便隻差這一步。”


    “為師要你今後隱忍弗怒,你可能做到?”


    宋穆此刻微微垂下目光。


    感受著體內因為過分湧動而損傷的經脈,再迴想著陶風明所說之一切,宋穆輕輕點頭。


    忽的宋穆抬頭,露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看著陶風明說道。


    “師父,我們迴家吧。”


    陶風明一愣,宋穆則是繼續說道。


    “如此奔波已經三年在外了,不知家中已經何樣了。”


    陶風明深深注視了一番宋穆,似乎明白了宋穆的意思,此刻也是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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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們迴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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