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皇城中的養心閣燈火通明,李翱此刻正端坐在主位之上,手中握著一張寬大答卷,全神貫注的細細


    而在這養心閣中,此刻也有不少穿著紅袍的官員拘謹的坐著,麵前擺放著不少的卷子。


    馮相和譚相也在其中,此刻正與幾位禮部的老大人細細交談著什麽。


    雖然如此,一眾官員的目光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朝著李翱打量。


    昨日殿試之後,眾多禮部和貢院的官員便被召集,經過一日的判卷,直到現在才完成了批閱。


    李翱則是剛剛到來不久,落座之後,卻是自顧自的從懷裏掏出一張卷子打量。


    眾人都知曉,那張卷子便是宋穆的卷子。


    那份卷子究竟有多麽神奇,場中的官員還不知曉,隻是此刻,卻沒有一個人敢於去探查那份策論答卷的內容。


    坐在主位上的李翱眉頭偶爾緊鎖,似乎看到了什麽很讓他詫異的東西,但是片刻後眉頭又緩緩舒張,甚至不自覺的點頭。


    李翱的動作也讓一眾官員此刻心中刺撓,心中也是渴望知曉那份卷子之上究竟寫了什麽。


    片刻之後,李翱戀戀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卷子,然後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氣,眾人的目光紛紛抬起,朝著李翱投去目光。


    李翱也是看向場中眾人,開口淡淡問道。


    “諸位愛卿,判卷如何了?”


    當下就有一位禮部的官員起身,呈送上一份折子,那折子之中正是這次殿試判卷的名單,已經經過諸位老大人和宰相的審閱。


    隻是這殿試的前十名,如今隻是並列書寫,並沒有排出次序,其中便有宋穆的名字。


    “稟陛下,此次殿試共有一百三十七位貢士進士及第,諸位新科進士排名也已完成,隻是這前十名,還需陛下定奪。”


    那官員沉聲說著,李翱也是打起精神點頭接過,又將呈遞上來的九份卷子仔細翻閱了一遍,而不過片刻,李翱卻是歎了口氣。


    “這些卷子,如今看來卻是多有乏味了。”


    李翱隻覺得有些歎息,看完了宋穆所寫的策論答卷之後,自己再看這些卷子,竟覺得多有不堪入目,那滿腦子都是宋穆所寫的政策內容。


    海運?海權?宋穆所說的這些東西,真的能讓文朝擺脫困境嗎?


    那氣運湧動,或許是證明了這事情,但是一切真的就會是那般嗎?


    李翱一時遐想著,竟忘了給手中名冊決斷。


    迴過神來後,李翱有些意興闌珊,隻是掃視了一番眾人,沉聲說道。


    “諸位愛卿,若是我點這宋穆做狀元,如何?”


    場中一眾官員聽得這話,此刻個個神情迥異,有人對此表示讚成,有人卻是思索幾分,甚至還有人竟微微歎了口氣。


    當下那馮相便上前一步,此刻麵色平靜的與李翱說道。


    “陛下所言,自是有所考慮,可我等並未閱過宋會元之卷,所以……”


    李翱當下也是微微皺眉,不管旋即卻是神色篤定的說道。


    “那日殿試觀禮,諸位愛卿當時看到了這宋穆的文章引動天星,異象衝天,我想這文章如何,諸位心中也是有所知曉的。”


    “至於此卷之上的內容……”


    李翱停頓了一下,還是沉聲說道。


    “待到合適之時,我且再與諸位愛卿訴說。”


    眾人聽聞頓時個個詫然,他們對於宋穆是否成為狀元的異議點,其實也就在這內容之上,可是這番聽得李翱所說,竟然是如何都不想讓自己等人見到其中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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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般還要點那宋穆為狀元?


    他們好奇其中的內容究竟是些什麽,又覺得這般決斷或許有些不妥。


    那馮相思索幾分正欲說話,那旁邊的譚相卻是出口了。


    “陛下自然有所思量,我等也見過的宋會元文章威能,對此並無異議。”


    譚相竟這般蓋棺定論,周圍的幾位大人都是神色一驚,而此刻譚相卻是再次說道。


    “但是陛下,西疆和東疆邊軍今日都有軍報而來,言殿試之日妖國之中有所動亂,微臣猜測,或許與這文章有關。”


    李翱點了點頭,今日白日也就是處理這等事情,已經篤定這是宋穆觸動氣運所引起的麻煩。


    隻是如今兩處妖國竟無之前那等勃然大怒之色,風平浪靜,讓李翱也是多有擔憂。


    譚相見得裏李翱淡定的神色,此刻立刻補充說道。


    “所以微臣認為,宋會元乃是我文朝百年難遇之文人,卻要碧玉珍藏,切勿推波助瀾,過分出類拔萃,因而請陛下三思。”


    李翱本來還心中有所欣慰,卻聽得譚相這般說道,此刻微微皺眉,卻又覺得有兩分道理,而譚相也立刻說道。


    “因而微臣認為,或可點宋會元為殿試三甲,宋會元長相俊美,氣質儒雅,想來做探花,也是無所爭議的。”


    不過當下眾人並未有所異議,隻有那馮相聽得這話思索了片刻,李翱雖有意動,卻也是注意到了馮炁的神色,當下開口說道。


    “我見馮相有異?不知覺得如何?”


    馮相抬起頭,隻是看了李翱一眼,微微說道。


    “臣以為,君子不器。”


    話音落下,那譚相也是神色微眯看向對方,而那李翱此刻眉頭一挑,也不說話了,隻是小心的將麵前這張宋穆的答卷卷好,收入衣袖之中。


    場中一片寂靜,眾人都有些緊張。


    “此事容朕再想一想,明日放榜前再告知諸位愛卿吧。”


    李翱這麽說著,算是一語帶過了這個話題,當下目光流轉,見著眾人,則是輕聲說道。


    “不過明日放榜之時,諸位卻要幫朕另一件事情。”


    一眾官員抬頭,麵露不解的看向李翱。


    “殿試放榜,那詩宗的擇才大典也就到了,這宋穆,卻是萬萬不可去了詩宗的。”


    說著,李翱站起身來,目光深沉的看著眾人。


    “尤其是陶氏詩宗。”


    眾人聽得這話,此刻都是目光微垂,當下拱手應和。


    文朝殿試,常常會產生數百名進士同進士,朝廷官職一時難以消化這些人才,便會令詩宗挑選一些才子,也算充實其門派傳承。


    這也便成了文朝科舉默許的製度。


    眾人見如今也說不下去了,於是眾人當下便也準備離開,卻是聽得李翱忽然說道。


    “既然今日諸位愛卿都在這裏,我卻是要問你們一件事情。”


    如此說著,李翱抬頭掃視了一下眼前的眾人,沉聲問道。


    “不知諸位愛卿,可知曉文朝的鹽民?”


    眾人一愣,都有些麵麵相覷,當下馮炁再次上前來一步,此刻沉聲說道。


    “陛下所說的可是我文朝沿海區域,以煮鹽為生的百姓?”


    李翱點了點頭,此刻似乎更加有了幾分興趣,當下對著馮炁開口問道。


    “馮相,你可知道這些鹽民的生活如何?”


    馮炁抬頭看了李翱一眼,沉聲說道。


    “微臣故鄉也於海邊,自是對此事有所了解,所謂鹽民,便是以煮海水為鹽售賣的百姓。”


    “遵舊製,鹽鐵專賣,鹽民所產皆由官府收取,不得私自售賣,因而盤剝甚重,民間亦有言,滿甕之鹽無一粒入菜米,實是……苦不堪言。”


    “且鹽民無田產無農桑,因而往往衣不蔽體,無論災年豐年,都多有困苦。”


    “竟有這等事情,為何朕卻從來都不知曉?”


    李翱頓時神色驚異,甚至有些冷厲,覺得這是自己的罪過,而馮相也是沉默片刻,緩聲說道。


    “此等事情朝中一直有議,戶部也多有管善,隻是如今天下不定,陛下受累於四方禍亂……”


    李翱頓時拍了一下欄杆,此刻卻是橫眉冷豎。


    “荒唐,四方戰事雖未平,但也不至於從鹽民嘴中摳出糧食來!”


    “若不是今日文章所見,朕竟要疏忽見諸多百姓受苦終生!”


    眾人抬頭,當下神色之中都有所詫然,思索著自己所見的文章似乎並未有關於鹽民的舉例。


    難道是那宋穆所寫的問題,與鹽民有關?


    那文章,所說的,難道是民生之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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