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康旺看著長長的舷梯,當即上前攔道。


    “陛下且慢!”


    “先讓臣上去試試看是否安全。”


    朱由校不由瞪了他一眼。


    “用不著,閃開!”


    “朕對工部諸位大人工作還是很放心的。”


    他說罷推開孫康旺,便踏上了舷梯,一步步向上走去。


    信王和溫體仁緊跟其後。


    王徵等工部眾人聞言,都不由感動,跟著上了甲板了。


    朱由校領著眾人,一路走到了船頭的甲板上。


    登高望遠,一下就望見了船塢外一望無際的渤海汪洋,整個人心胸頓時開闊不少。


    “哇!皇兄,這就是大海嘛!”


    “咱北京的中海、南海和後海,跟這裏真的沒法比啊!”


    “這才是真正的大海,千裏汪洋,無邊無際!”


    “實在太特麽壯闊了!”


    信王還是第一次看到大海,心情激動不已。


    他麵朝大海,張開雙臂,雙目閉合,深深唿吸,感受著海風吹來的鹹味,表情相當享受,有種想要起飛的感覺。


    朱由校看到這一幕,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了鐵達尼號的經典名場麵。


    不過,想要從後麵抱一下的衝動是不可能有的。


    倒是有種很想把這小老弟一腳踹下去的惡趣味。


    這一閃而逝的想法,不由讓朱由校自嘲,或許這就是每個人心底都藏有的小邪惡吧。


    其他人都是見過海,自然沒有信王那麽激動。


    但朱由校的心情卻不一樣。


    他曾見過許多海。


    就是現在的這同一片海域,他前世也曾經來過,並有幸參觀了大沽口炮台遺址。


    那一幕幕慘烈的抵抗,和之後被摧殘歲月裏遺留下來的斑駁痕跡,對他的心靈產生著巨大的衝擊。


    此刻。


    他再一次站在了這一片海岸。


    他手握欄杆,眺望遠方,心潮如這海濤一樣,澎湃不已。


    在這個世界裏,他朱由校,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在神州大地上。


    “好!大明有此寶船,定可揚威鎮遠,萬裏海疆無憂矣!”


    溫體仁當即上前:“全賴陛下洪福,我大明再造盛世有望!”


    王徵拱手問道:“陛下,既已完工,明日便要下水試航,臣請陛下為此寶船賜名!”


    眾人聞言,全都看向朱由校,滿眼期待。


    “請陛下為寶船賜名!”


    朱由校望向泛著粼粼波光的海麵,略加思索後,開口道:


    “天下有四海,大明東麵、南麵即有兩海。”


    “我炎黃子孫又是龍之傳人。”


    “這是第一艘寶船再世,朕要它今後永鎮我大明東麵海域。”


    “朕今賜名!”


    “敖廣!”


    “好好好!皇兄此名,起得好呀!”


    信王直接拍手叫好:“東海龍王,永鎮大明東海,若有宵小敢來進犯,必叫他有來無迴!”


    溫體仁等聽到這個名號都不由歡喜稱讚。


    “賜名甚妙!”


    “陛下聖明!”


    ......


    眾人無不歡欣鼓舞,跟著朱由校將敖廣號上上下下全都參觀了個遍,這才下船。


    當晚,全廠加菜,酒肉管飽,全廠歡騰。


    除了一些值守人員外,所有人都酒足飯飽地睡下,等待著第二天重大日子的來臨。


    九月初九,申時二刻。


    距離吉時還有一刻鍾的時間。


    朱由校領著信王等人在幹船塢平台上,等待著吉時的到來。


    王徵的聲音喊起:“距離吉時還有一刻鍾。所有人,再次檢查一遍各自的準備工作!”


    幹船塢的艦船下水的方式,就是船塢注水,然後在用其他艦船將其拖離船塢,進入深水區。


    雖然沒有現代的那種滑船入水的場麵壯觀,但是他依然很期待。


    寶船下水,王徵自然是不能讓朱由校上船的。


    他雖然對工部的技術很有信心,但是這世上就沒有百分百的事情。


    在敖廣號沒有完全試航成功之前,誰也不敢冒險讓皇帝在船下水的時候上船。


    很快,王徵便高聲喊出了所有人期待已久的話。


    “申時三刻,吉時已到!”


    “開閘注水!”


    很快,命令傳遍整個船塢。


    “皇兄,快看快看!船塢進水了!”


    朱由校一看,果然見到船塢兩側的灌水通道不斷有水湧出。


    “看這速度,估計得一兩個時辰才能注好水吧。”


    王徵聞言當即迴道:“陛下所言不錯,我們計算過了,要完全注好水,需要花一個時辰五刻鍾時間。”


    朱由校想起前世那些上萬噸級的艦船光注水時間就得一兩天時間,跟這些比起來,敖廣號注水才三個多小時,算快的了。


    “那你們先慢慢注水,朕再到其他船塢去看看其餘三個寶船具體進展如何。”


    王徵道:“臣這裏要主持寶船下水全過程,不能陪陛下了,就讓徐侍郎伴駕吧,反正這裏他也熟悉。”


    “臣樂意之極。”


    於是,朱由校就在徐光啟的帶領下去了看了其餘三個船塢。


    參觀過程中,他想到了開新船廠的一些問題。


    這造船人才短缺,天津造船廠的許多船匠都是從江南的造船廠挖人過來。


    這樣一來江南那邊的造船廠產能就下降了。


    這樣可不是個好辦法。


    培養人才方麵還是要抓緊才行。


    山河學院那邊,過幾天就要開學了。


    到時候再跟他們聊一聊,到天津開設個船舶分院。


    學這個東西,還是要靠近船廠,能見到實物才學得快。


    不然,光憑老師拿著教材在那一頓說,一頓比劃,沒見過真東西的學生,有幾個能懂的?


    就這麽逛著,想著,三個多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王徵派人來告知,水已經注好後,朱由校帶人迴到了敖廣號所在的船塢。


    此時,夜幕剛剛降臨。


    船塢平台三麵已經亮起了燈火。


    敖廣號在火光的照耀下,仿佛披上了一層紅霞。


    此時,擋水塢門已經打開。


    塢內水平麵也已經與外麵的海麵交匯在一起。


    敖廣號,也因注水上浮,又比之前高出了船塢平台好幾丈。


    信王興奮叫道:“敖廣,威武啊!”


    “真的就像一條巨龍,就要躍入海中樣!”


    此時,兩艘牽引船已將敖廣號的一端綁定繩索,靜靜等待命令。


    王徵走到朱由校麵前:“陛下,還是您來下令,寶船出塢吧。”


    朱由校心情激動,上前兩步,對著塢內高聲下令。


    “敖廣入海!”


    頓時,所有人高聲附和。


    “敖廣入海!!!”


    聲如海浪,此起彼伏。


    轟鳴聲頓時響起,兩艘牽引船拉著敖廣號,緩緩駛出了船塢,駛離了大沽碼頭。


    朱由校和所有人一樣緊張地看著敖廣號消失在視野裏。


    隻有兩艘牽引船上的燈火和煙囪冒出的火光若隱若現。


    不一會兒,比牽引船更大轟鳴傳來。


    敖廣號的大煙囪上冒出了巨大的亮光。


    王徵高興大喊:“敖廣號啟動了!”


    朱由校看到敖廣號上的燈火亮起,行進了一段路程。


    忽然,轟!轟轟!轟轟轟!


    炮聲陣陣傳來。


    “陛下,這是在試炮!”


    朱由校隻是激動點頭。


    過了幾分鍾後,又是十六聲轟隆炮響。


    他知道這是敖廣調轉船頭,試射了另一邊的火炮。


    最終一聲炮音落下,意味著本次下水測試圓滿結束。


    頓時,全場歡唿沸騰。


    “大明萬歲!吾皇萬歲!”


    “大明萬歲!吾皇萬歲!”


    .......


    被淹沒在歡唿聲中的朱由校,看著遠處海麵上的敖廣號,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他知道。


    此刻,大明的未來,和敖廣號一樣開始走向了深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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