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被子彈擊中,渾身是血的黑幫馬仔,沿著樓道跌跌撞撞行走,大聲疾唿警告:


    “快跑啊!少主嗑藥過量發瘋了,在到處殺人!”


    不遠處傳來驚叫聲:“金全順堂主死了!撤退!撤到樓下!”


    槍聲大作,哀嚎聲不絕於耳,山王會總部大樓亂作一團。


    “迴來!別坐電梯!少主跟內邊兒堵著呢!”


    “走樓梯,快!跟我走!”


    穿白襯衫的文員,穿卡其工裝的清潔工,穿灰色絕緣服的電工…幾乎整棟樓的人都湧入消防通道倉惶逃命。


    作為新劄幌市最大的黑道組織,讓山王會去報警,顯然是不太現實的,隻能是幫派內部處理。


    發瘋的可不是什麽馬仔小嘍囉,而是幫派的龍頭老大,山上家僅存的獨苗兒。


    這就造成了極為尷尬,戲劇性的局麵;


    沒人敢對著老大開火,上百名手持刀槍的山王會成員像是一群狼狽的陰溝鼠,被癲狂的少主攆得四處躲藏。


    ·


    這些在大街上吆五喝六的黑道成員,全然沒了往日的威風,有的藏進櫃子,有的躲進廁所隔間,有的鑽進了垃圾箱…


    剩下的則在樓道裏玩兒起了躲貓貓,生怕被少主發現,戰戰兢兢地小聲交談:


    “我去,咱老大嗑了多少藥,沒人樣兒了都。”


    “太邪乎了,依俺看,不是嗑藥嗑的,倒像是俺老家那種怪事,被惡靈上了身。”


    “那咋辦?請個神婆,或者薩滿祭祀來做法,跳大神兒管用麽?”


    “請神父比較好,正好附近有個教堂。”


    “都別特麽瞎bb了!朝咱這邊兒來了!窩巢!”


    “莫慌,二當家來了,是他的話,準能叫醒少主。”


    ·


    此時,悲傷欲絕的山上徹也乘坐電梯去往24層,又攀爬梯子到了樓頂。


    在他的幻境中,電梯變成了魔法傳送門,梯子變成藤蔓,大廈樓頂變成懸崖峭壁。


    一下吞了大半瓶子致幻劑,高濃度的化學成分已經嚴重侵蝕了大腦認知係統,


    徹也明白,自己已然是病入膏肓,再也迴不去了。


    邁著僵屍一樣搖晃趔趄的步子,走到懸崖邊緣,想要跳下去迎得解脫,卻是雙腿發抖,駐足不前。


    (就連勇氣…都沒了…真是可悲…)


    ·


    放下從屍體上撿來的‘雷明頓m870’泵動式霰彈槍,“咯嚓”一聲擼動滑套,12號霰彈上膛,閉上眼睛,


    張嘴,將那冰冷的槍管吞下去,手指搭在扳機上,卻遲遲不敢按下。


    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別做傻事!把那該死的槍扔了!”


    山上徹也轉過身,淚流滿麵:


    “幫幫我!阿星,我…我已經…沒法兒控製自己了…分不清現實跟幻覺…


    我…殺了阿鶴,殺了老金…殺了兄弟們…我甚至…都不敢從這兒跳下去…


    阿星,好哥們兒,幫幫忙,用這槍…給我個痛快吧…”


    “哎…”陳星歎了口氣:


    “徹也,你就是太累了,去醫院住些日子,找個漂亮妞兒,出去旅遊一圈,幫派的事就交給我。”


    徹也苦笑著搖頭:“所有的辦法,我都嚐試個遍,沒一個好使的。


    我算是明白了,這玩意兒一旦沾上,就戒不掉,一旦成癮,一輩子就毀了。”


    ·


    山上徹也痛哭流涕,向後退了一步,腳尖踩在樓頂邊緣,半個身子懸在空中,搖搖欲墜:


    “答應我,阿星,我死後…記得幫我繼續尋找神宮寺兄妹…”


    “不!徹也!別做傻事!”


    眼看著鐵哥們兒即將墜樓,陳星不顧一切衝了過去。


    山上徹也驚恐地看到,手持利刃的武藏正朝著自己衝來,被嚇得端起霰彈槍就打:


    “轟!”


    武藏倒下了,屍體逐漸化為陳星的模樣。


    “不!!!”


    ·


    隨著一陣歇斯底裏的慘叫,最後一絲理智也離他而去,無數的過往閃過腦海,


    十年前的聖誕夜,父親抱著自己,領著文太哥哥還有惠子姐姐,去逛商場買聖誕樹,


    有個癮君子被發現死在了商場外的停車場,屍體凍得僵硬,被急救車拉走了,


    山上英雄對著三個孩子說道:“答應我,不要變成那樣。”


    “抱歉,父親…我讓您失望了…”


    十年後,山上徹也終究還是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隨著極真組的倒塌,以及山王會遭到削弱,新劄幌黑道進入群魔亂舞的時代,致幻劑等違禁藥品徹底失控,


    各個小幫派的藥販子甚至將違禁藥品賣到了青少年手裏,


    隨著以山上英雄為代表的,頗具豪俠精神的舊時代黑道退出舞台,新一代的東洋黑道變得愈發沒有下限了…


    ·


    山上徹也望向懸崖下方,新劄幌街頭群魔亂舞,鬼怪橫行,看不到半點兒希望。


    突然,一道彩虹橋浮現在他麵前,


    比他小時候看的超級英雄電影《雷神》裏麵塑造的彩虹橋絢麗壯觀百倍。


    彩虹橋上,身材高挑的金發少女正微笑著朝他揮手;


    “徹也君,我們遠走高飛,離開這傷心地,好麽?”


    “由奈…”


    山上徹也扔下槍,毫不猶豫地邁著大步,踩著絢麗多彩的橋麵走了過去……


    ·


    當晚,新劄幌新聞電視台;


    本市銀座區山王大廈發生一起墜樓事故,


    記者趕到現場時,墜樓的年輕男子已被裝入了裹屍袋。


    一名推特博主發帖聲稱,此前聽到該大廈內傳出槍聲,且看到染有血跡的物業員工逃離,疑有大量人員死傷。


    本市警署已派出調查組進入大廈,證明該博主的言論並不屬實,已作刪帖處理。


    山王大廈負責人稱,樓內人員一切安好,男子墜樓純屬意外…


    下麵請看另一則新聞,本市新開發區的靈能研究所於今早宣布完工,


    本市市長鳩山一郎、殖民地總督南園康夫,以及靈能研究協會代表二十人參加剪彩儀式,


    項目投資人,櫻花株式會社社長鬆下由美女士接受了采訪,


    該研究所的落成是個很好的開始,櫻花株式會社將會持續投資,


    占地麵積13英畝的靈能產業園區即將拔地而起,將會有力推動新劄幌經濟開發區的蓬勃發展。


    鬆下由美女士相信,人類靈能學科落後於其他外星種族的現狀將會成為曆史,


    隨著越來越多的企業持續加碼,人類靈能研究領域即將迎來一波技術爆炸,


    會為所有泰拉人類公民帶來巨大福祉…


    ·


    【《野蠻生長》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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