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要走,這是她早就決定了的事。


    薑傾梧聞聲,緩緩起身朝太後行禮。


    “是,臣妾遠行的心,並未改變,如今……更是一定要走這一趟。”


    “隻是要勞累母後執掌後宮瑣事。”


    太後輕輕歎了口氣,朝薑傾梧揮手示意起身,“小時候,你便是個貪玩的,如今依舊是。”


    “隻是,你當真要瞞著阿宸?”


    薑傾梧起身,微微揚起唇角,“臣妾貪玩,有母後縱著,可陛下是皇帝,他可不能隨性貪玩。”


    “母後放心,臣妾會早去早迴,不讓母後和陛下擔心。”


    “好,你既決定了,哀家縱著你便是了,隻是,你要帶些人去,孤身一人上路,怕是不安全。”


    “是,臣妾在侯府有位自小相護的近身護衛,此行,便由他隨臣妾去,母後盡管放心。”


    太後點了點你頭,隨即一笑道,“你這丫頭不是在軍中,便是在京城,是該去看看咱們大燕的大好河山。”


    “若是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記得帶給哀家。”


    薑傾梧微微俯身行禮,“是,臣妾不會忘的。”


    ……


    上央宮,燕修宸吃了解藥後,便一直昏睡著。


    從渾身滾燙到漸漸平息,一直到傍晚,才退了熱,恢複了正常。


    “如何了,李禦醫?”薑傾梧坐在床邊,看著漸漸恢複平靜的燕修宸,朝李禦醫問道。


    “迴娘娘,陛下應該已經解毒,無礙了?”


    “你確定?”薑傾梧不可置信的看著李禦醫。


    李禦醫重重的點頭道,“自陛下中了此毒之後,微臣便一直苦心鑽研,對此毒,甚為了解,絕無差錯。”


    是啊,怎麽會有差錯,這可是顧厭白用命換來的解藥。


    “沒事了就好,沒事了就好。”薑傾梧輕輕握著燕修宸的手,不由的紅了眼眶。


    為了噬心蠱的解藥,費盡心血,糾纏了整整三年,如今……總算解了毒。


    “他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陛下無礙,也許待會就會醒,也許會到明日……”


    薑傾梧點了點頭,恍恍惚惚的意識到了什麽,轉身朝李禦醫示意,“勞煩禦醫繼續守著陛下,等他醒了,徹底無事了,你再迴去。”


    “是,微臣之責,定然守著陛下。”


    薑傾梧看著昏昏沉睡的燕修宸,默默從他的枕下拿走了顧厭白的青玉笛。


    “你安心修養……我替你走一遭。”


    薑傾梧低聲喃喃著,還是默默守了燕修宸很久,一直到翌日黎明。


    晨曦未曦,薑傾梧趁著月色未退的昏暗,拿著雙刀和顧厭白的青玉笛,輕裝離開了皇宮,隻留下了一封簡短的書信。


    而燕修宸看到信的時候,已經是臨近午時了。


    看著鍾全遞過來的信,燕修宸一把奪了過去。


    【江南山水秀麗,西海四季如春,漠北寬廣遼闊,我惦記著大燕的山川四季,江河湖海。】


    【惦記著三水城的阿生哥,和東境的蘇文禮。又想著替南修夜看看大燕天下,想八方四海尋一尋顧厭白的蹤跡。】


    【所以,我想再做一次十四歲自由不羈,隨性而為的薑傾梧。】


    【若君在宮中安穩,思卿如潮,卿定早歸,共享天下……】


    ……


    一個月後,三水城。


    與桑國聯盟,兩國交界的三水城也安定繁榮了很多。


    上次來……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的三水城已不是當年那般混亂狼藉,四處繁華,人丁興旺。


    薑傾梧一身青色的錦衣羅裙,和洛鳴各自牽著馬,穿過城中大街。


    “酥餅,好吃的酥餅……”


    “客官住店嗎?咱們客棧幹淨……”


    薑傾梧環顧四周,朝不遠處的茶攤走了去,“店家……打聽一下,三水城有個文淵王,好像在這裏有修建宗祠祖廟,可知道……”


    “知道知道,白家嘛,文淵王就供奉在白家祠堂……”店家沒等薑傾梧說完,便忙湊了過來,一臉興奮的說了起來。


    “那白家現在可風光了呢,朝廷修了祖廟和宗祠,就是那文淵王,咱們三水城都跟著沾光了呢。”


    薑傾梧微微揚了揚唇角,掏出一粒銀子遞了過去。


    “是啊,我也是路過此地,聽聞文淵王對朝廷有功,想來拜祭,不知道文淵王所在的白家祠堂怎麽走。”


    “哦,東邊城門出去,兩三裏地就到了,白家村附近,特別好找。”


    “好,多謝店家。”薑傾梧附和著,正牽著馬和洛鳴要走的時候,卻聽到茶攤客人閑聊的聲音。


    “聽說了嗎?桑國要易主了,太子登基,國主退位,還說要大開東境之門,互通商貿,來往自如,咱們三水城可要熱鬧了。”


    “可不是嘛,現如今兩國聯盟,這關係好著呢,改日去桑國湊湊熱鬧,看看新皇帝長什麽樣?”


    “不用那麽麻煩,聽說那小皇帝是個不安分的,前幾日還有人見他在咱們三水城呢。”


    “說不定你在城裏都能見到。”


    薑傾梧聽著身後的話,身子僵在原地,緊緊握著韁繩,許久都沒迴過神來。


    “姑娘……姑娘……”洛鳴連連喊著,薑傾梧這才迴過神來,卻又忍不住揚起唇角。


    “沒事,沒事,我們先去……先去白家村。”


    白家村,在三水城東城門外,很近的地方。


    確實好找,白家村外,建了偌大的祠堂和祖廟。


    不光是薑傾梧,那白家祠堂前院還修建了文淵王廟宇,受鄉鄰供奉祭拜。


    薑傾梧他們到的時候,偶爾還有人出入。


    看著進進出出的人,薑傾梧卻突然頓住了腳步。


    “洛鳴,你看那邊……”薑傾梧指著遠處樹下拴著的兩匹馬,皺緊了眉頭。


    兩人同時走了過去,看著兩匹馬,洛鳴也不由的睜圓了眼睛,“姑娘……這馬好似……好似是,是京刑司的馬……”


    京刑司的馬?是燕修宸追來了?怎麽會呢?不可能!


    薑傾梧心中不安,卻也沒再多想什麽。


    兩人繞過廟宇,去了後院的祠堂。


    祠堂倒是不似前麵的廟宇,冷清安靜的很,甚至有人看守。


    祠堂外的老翁穿著粗衣,拿著掃把,正在掃地,見到薑傾梧他們往裏麵進,忙用掃把攔了下來。


    “哎哎哎,這不能進,這是私人祠堂,進不得。”


    薑傾梧聞聲,朝其走了過去,“老伯,我是從京中來的,是白阿生的故交,此次到三水城,是想來祭拜故人,請您行個方便。”


    聽到這話,那老伯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薑傾梧,疑惑不已的打量著她。


    “京城來了?故人?”


    “正是。”薑傾梧說著,見老人仍舊盯著她打量,隨即掏出一粒銀子塞了過去。


    “老伯,我們很快就出來,隻是想拜祭一下舊友罷了。”


    那老人看到銀子,分明是猶豫了,可片刻後,便又突然將銀子塞了迴來。


    “不行不行,若是平日裏,我便容你進去了,可今日不行。”


    “為何不行?”洛鳴湊上前來問道。


    老伯聞聲,四下看了看,朝薑傾梧湊近了些。


    “今日來了兩位貴人,也是來看故人的,說是任何人不能打擾,要不……你等他們走了,再進?”


    薑傾梧忽的一驚,瞠目結舌的看著麵前的老翁,還沒迴過神來,祠堂裏便傳來熟悉的聲音。


    “不必了,旁人不能進,唯獨這位姑娘進得。”


    “是啊,這小美人小氣的很呢,若是惹惱了她,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薑傾梧心裏咯噔一下,循聲望去的時候,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一個身著水墨刺繡渲染的白色錦衣,一副幹淨清雅的世家公子模樣。


    一個玉冠金帶,身著黑色祥雲暗紋的錦袍,透著冷毅,矜貴和生人勿近的氣息。


    薑傾梧看著走來的兩人,嘴角揚起悠然笑意。


    一切仿佛都變了,又好似從未改變。


    他們還是他們,如同年少時,初見時的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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