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厭白忽而一怔,看著白若生消失的方向,轉身朝薑傾梧跟了過去。


    “你什麽意思,你是懷疑……”


    顧厭白的話沒說完,薑傾梧便脫口打斷了他。


    “燕修宸讓你跟著我,是不是說過,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我想做什麽都隨我。”


    顧厭白無奈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坐在了一旁,“是,確實是說過。”


    見薑傾梧嘴角噙著笑意,自顧的倒茶,顧厭白狠狠壓下了心頭的疑惑。


    “我們真的要進宮?賞……賞蓮?”


    薑傾梧聞聲認真的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李禦醫在宮裏等我,受累你陪我去一趟。”


    ……


    進宮的路上,顧厭白滿臉疑惑的看著薑傾梧。


    見她從容淡定的喝著茶,想起燕修宸晨起跟他說的話。


    他說,故傾是個聰明的女子,她心中應該已經有了答案。


    一切不過是不確定,不敢信罷了。


    顧厭白猶豫的看著薑傾梧,終於還是開口了。


    “他是假的,真正的白若生見過我,但他……卻不認得我……”


    薑傾梧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頓住。


    她心中的猜忌,本就越陷越深,幾乎斷定了白若生是假的。


    如今聽到顧厭白這話,心底裏那僅剩的僥幸也在慢慢消耗……


    顧厭白說著,朝薑傾梧緩緩湊近,“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看出端倪。”


    “在三水城地牢,和白阿生有所交集的是你,其實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他的真偽才是。”


    薑傾梧聞聲,陷入了重重混亂的思緒裏。


    “沒錯,煙花燈會,他錯漏百出。”


    “阿生哥喜歡熱鬧,每年都看煙花,他卻從未看過。”


    “當年我傷在左肩,我說右臂,他卻毫無反應。”


    “白阿生心存大義,善良,單純,他卻透著一股淩厲和深沉。”


    “殺人,他毫無波瀾。”


    “燒祠堂,連你都覺得過分,他卻覺得理所應當。”


    薑傾梧捏著茶杯,在嘴邊撥弄,微微抬眸看向顧厭白。


    “要證實心中的疑惑,很簡單……”


    “我有一百種方式可以證明他是真……是假。”


    “可是我要找到,我想要的人,卻不容易。”


    顧厭白聽著薑傾梧的話,看著她眼底泛起的愁容和平靜,突然間明白了什麽。


    “你想將計就計,想查出他的身份,目的,和真正的白阿生所在。”


    薑傾梧微微露出幾分苦笑,抬眸輕歎道,“如今的大燕,敢如此興風作浪的,沒幾個人了。”


    “無非是衝著你,或者衝著燕修宸……”


    “猜他的身份和目的,猜他做了什麽,想做什麽,都不難。”


    “難得是……我要白阿生……”


    顧厭白有些失神的看著薑傾梧,聽著她的這番話,看著她眼中的淩厲與堅毅,擔憂與不安。


    他心裏好似被什麽狠狠拉扯著,以前……從未有過。


    “你想怎麽做?”顧厭白定定的看著薑傾梧問道。


    薑傾梧的思緒被拉了迴來,翹著腳踩在了坐凳上,微微靠在了後座上。


    “首先,我要百分百確定,他不是白阿生……”


    ……


    宮中,禦醫署後花園。


    李禦醫穿著入宮的官袍,手裏捧著一疊記檔書冊,朝薑傾梧和顧厭白行禮。


    “參見姑娘,公子……”


    薑傾梧朝李禦醫示意起身,自顧的坐在了一旁的石桌邊。


    “你清早便入宮了,可查到了什麽?”


    薑傾梧朝李禦醫問道,顧厭白暗暗歎了口氣,也沒說什麽。


    “查到了,臣在禦醫署的醫書中,查到了這種毒。”


    李禦醫邊說邊將手裏的書冊朝薑傾梧遞了過去。


    “毒?什麽毒?”顧厭白一臉錯愕的坐了過來。


    薑傾梧自顧的翻看著書上的記載,頭也沒抬的附和著。


    “李禦醫查出,在白若生身上有服用毒藥的痕跡,長達十年之久。”


    “十年?!怎麽會中毒十年?”


    顧厭白聽到禦醫的話,滿目錯愕。


    “這麽說,他確實不是白阿生……”顧厭白喃喃著,迴過神來,“不對啊,你什麽時候讓禦醫查的。”


    “今日早上,我問禦醫他腦子的時候,李禦醫自己跟我說的。”


    “哦……還是不對啊,什麽腦子,你問腦子做什麽?”顧厭白疑惑的湊了過去。


    薑傾梧有些不耐煩,頭也沒抬的朝禦醫揮了揮手,“告訴他。”


    李禦醫聞聲,朝顧厭白微微俯首道,“姑娘今早換藥的時候,問臣,白公子頭部是否受過傷。”


    “是否存在失憶或者記憶不全等情況。”


    “臣仔細查過白公子的脈象,渾厚有力,經脈通暢,身子強健,並沒有受過重傷的痕跡。”


    顧厭白聽著禦醫的話,朝薑傾梧湊了過去,“你懷疑他錯漏百出,是因為頭部受傷,導致失憶?”


    薑傾梧輕輕歎了口氣,抬眼道,“我也失憶了,小時候的事,都不記得了。”


    “有時候做夢能夢到一些,但也都是片段。”


    “我本來想著,有些事他迴答錯了,也許是受傷了,失憶了,和我一樣。”


    說著,薑傾梧眸子裏的光冷了下來,語氣也淡漠了下來,“事實證明,並不是。”


    薑傾梧一聲冷笑,將手裏的書冊朝禦醫遞了過去,朝其揮了揮手。


    李禦醫接過書冊,朝兩人行禮,匆匆而去。


    “你叫李禦醫查了什麽?你叫我來,不會隻是給你當貼身護衛的吧。”


    薑傾梧聞聲,迴過神來,轉身一笑道,“你之前受傷,是懷疑白若生吧。”


    “你和他一起迴王府,豈不是羊入虎口?”


    顧厭白反應過來,輕笑著朝其湊近了些,“所以,你叫我進宮,是怕我被他殺了?”


    “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自然是很好猜的,隻要她不再信任白若生,很多事都會很清楚。


    薑傾梧沒迴答,若有所思的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臉上的表情也漸漸沉了下來。


    “他身上的毒,是白青散,宮裏和朝中最擅用的一種毒藥,是用來牽製手下和細作的。”


    “這藥每個月都要吃,否則就會經脈盡斷而死。”


    “是毒藥,也是解藥,那些吃了藥的人受製於人,所以才會忠心耿耿。”


    薑傾梧喃喃著,突然想起在花船上,白若生的話。


    他說,從來沒有人在乎過他的生死,也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他,更不會有人給他擋刀。


    想著,薑傾梧臉上多了幾分苦笑,“也許……他是可以被征服的……”


    聽到這,本來還沉浸在毒藥上的顧厭白,突然迴過神來。


    看向薑傾梧的同時,也突然明白了什麽。


    “征服?怎麽征服?美人計嗎?”


    薑傾梧聞聲一笑,“美人計?我什麽時候說用美人計了。”


    “你沒說,但你用了。”


    顧厭白一聲冷哼,朝其傾了傾身子,義正言辭的命令道,“你以後,不能對他做那些個動作。


    “什麽動作啊。”薑傾梧噙著笑意,靜靜看著顧厭白。


    顧厭白急了,雙手忙活著比劃,“就,就那樣,就……手,手這樣啊。”


    說著,顧厭白朝自己胸口摸了一下,朝薑傾梧演了一遍。


    薑傾梧見狀,想起在染織坊大院裏的事,帶著幾分戲謔傳來嗤笑聲。


    “那又如何,你還不是對我又拉又扯……”


    說著,薑傾梧起身,朝顧厭白緩緩湊了過去,眸子在他臉上打轉。


    “不止又拉又扯,你還叫我小美人……還勾搭我……撩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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