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衝下樓梯,抓著魏若來的胳膊,使勁拽著,讓他放開沈近真。


    “小姑父,這樣的小姑還值得你愛嗎?她居然如此誤會你的苦心。”


    魏若來在小魚兒的拉拽中,鬆開了懷抱,他被小魚兒清麗高亢的嗓音,拉迴了心神。


    沈近真眼神癡癡的盯著一處地板,不知道在想什麽,但也沒有看小魚兒。


    小魚兒看著沈近真如今的模樣,痛心疾首的說:“小姑,你誤會小姑父和爸爸了。你才是那個自私的人,你想救國救民,你想實現抱負,這都沒有錯,可你不該忽略家人,更不該忽略他們對你的愛。


    你和爸爸,小姑父他們的報國方式是不同,可這並不是你肆意妄為的理由。這次就是你的錯。


    你不顧身體,逞強前去的後果,你想過嗎?你沒有。你在隱瞞爸爸和小姑父的那一刻起,你就沒把他倆當親人。


    你這次去,你的理想抱負就能實現嗎?你就能救中國了嗎?不,不能。你若犧牲了,不光不能繼續為祖國效力,還會白白斷送了你所有的努力。


    你犧牲了,最痛苦難過的是誰?是小姑父,是爸爸,是易蕭和永寧,是我和媽媽,是爺爺。你以為是誰?是這些最愛你的人。祖國和人民或許會記得你,可這死的有價值嗎?沒有。


    你想讓易蕭和永寧這麽小就失去母親嗎?小姑,你知道嗎?以前,你在我心裏是最好的小姑,最完美的女人。可是有了易蕭之後,我就不這麽想了。


    你因為工作關係,很少陪伴易蕭,是小姑父,他承擔起了家庭的重任,把易蕭帶大。好讓你去實現你的宏圖大業。


    可他的工作不是一樣也在進行嗎?他為什麽可以兼顧家庭的同時又兼顧事業,是因為他能力超群嗎?不是,是因為他對你的愛,深刻的愛,比海深,比天闊的愛。


    自從有了易蕭,小姑父晚上很少早早睡覺,他把易蕭哄睡後,要做家務,要處理白天積累下來的工作。他還要照顧爺爺,不能讓爺爺太過操勞。


    是他,是他在背後默默地支撐起你的事業。可是我想他應該從來沒跟你說過這些吧。你理所應當的享受著這一切,如今還來抱怨他阻攔了你前進的腳步,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之前你在醫院生命垂危,雖然爸爸和小姑父都不說。其實我和爺爺都能感覺到,甚至連易蕭那幾天也特別的乖,因為他希望他的媽媽可以平安的從醫院迴來。


    小姑父和爸爸都肉眼可見的消瘦了,隻因為他們是你的哥哥和丈夫。你現在卻因為這個身份來指責他們。小姑,我真的對你太失望了。你怎麽能如此踐踏家人對你的愛呢?如果說你不去湖南兵工廠就是踐踏對方的心意,那你怎麽不想想你最終踐踏究竟是誰的心意!


    你自從在兵工廠工作,就很少再迴家了,可家裏人真的抱怨過你嗎?沒有。小姑,你有句話說錯了,不是誰還沒有丈夫和哥哥,而是你從來沒把你丈夫和哥哥對你的付出放在心上過。


    你總是覺得自己心懷家國天下,做的是大事。當然在很多人眼裏,你做的確實是大事。難道你的家人在你眼裏就不是大事了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小姑我對你就不僅僅是失望了。


    你怎麽,怎麽可以如此對他們呢?你知道爸爸和小姑父為了你,承受了多少痛苦嗎?你體諒過他們的苦心嗎?難道他們做的就不是大事?沒錢你拿什麽造槍炮呢?可他們什麽時候因為工作忽略過你呢?”小魚兒慷慨激昂,義正言辭的說出這番話。


    沈圖南,蘇辭書和魏若來都為小魚兒的這番話感到震驚,同時他們的眼裏也都盈滿了晶瑩的淚水,不僅震撼而且感動。


    雖然小魚兒現在已經是十六七歲的大姑娘了,可這樣的見識和氣魄,全然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所擁有的。這樣通透的見地,精湛的語言組織能力,字字句句都直擊靈魂,讓在場眾人聽後無一不動容。


    “說的太好了,小小姐,你說的太好了,每一句都說到了大家的心坎裏。”張媽熱淚盈眶,竟激動的鼓起掌來。


    張媽最初聽到幾人爭吵,隻能心急如焚的在廚房裏打轉,直到聽到沈圖南讓沈近真滾,她才慌張的從廚房跑出來,輕聲鎖上了入戶大門,防止小姐一時衝動下,真的跑出去。


    然後她就聽到了小魚兒的話,她深受感動。小小姐不愧是先生,太太教出來的孩子,到底不一樣。


    沈圖南第一次聽到女兒發表這樣的言論,他感到強烈的情感共鳴,小魚兒的話句句振聾發聵,直擊人心。他很欣慰小魚兒這樣的年紀就能有這樣的感悟力和洞察力。


    蘇辭書靠在沈圖南懷裏泣不成聲,“圖南,我們的女兒長大了。”


    沈圖南攬著蘇辭書的肩,“辭書,謝謝你,教出如此善良正直,心靈澄澈的女兒。”


    魏若來也順著張媽鼓起掌來,他心裏除了震撼更多是感激,小魚兒從心裏真真正正把他當成家人,才會如此設身處地的說出這麽一大段感人肺腑的話。


    魏若來的情緒也因此得到了緩解,但是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沈近真。


    沈近真在小魚兒說話期間,一直盯著地磚的一處,雙眼空洞無神,淚水一滴一滴的砸向地麵。


    小魚兒的話就像海上的狂風暴雨,電閃雷鳴間,激起了海裏的滔天巨浪。讓沈近真的心在這巨浪中跌宕起伏,最後深深的沉入海底。


    原來,原來一切都是她的錯,原來她才是那個不知進退,不懂好歹的人。是啊,她理所當然的享受著家人無私的愛,到頭來還要責怪埋怨他們。到最後她連一個孩子都不如,小魚兒尚知若來和哥哥的不易,她呢?她隻顧自己,哈哈,原來她才是那個自私的人。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沒有錯,她感到渾身充滿了正義感和鬥誌,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祖國,為了勞苦大眾,可在這條路上她恰恰忽略了家人,忽略了她最應該全心守護的人。一個連家人都護不住的人如何護住百姓呢?


    小魚兒,說的好呀。她既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更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還每天覺得自己對著太陽天天向上呢。


    易蕭,說真的,她還真不清楚易蕭的喜好憎惡,可這些細枝末節,魏若來都知道。她有什麽資格對著他大唿小叫呢,真是諷刺至極,滑稽可笑呀。


    自己跑迴家來要個說法,最後這個說法到底是誰該給誰呢?


    沈近真輕輕的笑了一聲,她是在嘲笑自己。她踉踉蹌蹌的朝大門走去,她確實應該滾出去。她還有什麽臉待在這兒呢?!


    “近真。”魏若來喊了一聲。


    沈近真並沒有迴頭,突然她像斷線的風箏,委然倒地。


    “近真,近真。”魏若來衝過去,將沈近真抱在懷裏,“近真。”魏若來一刻不停的唿喚著沈近真。


    沈圖南,蘇辭書,小魚兒和張媽都圍了過來。沈圖南單膝跪地,麵露焦急的看著沈近真。他在心裏責怪自己剛才的話說得太重了。


    “兄長,去醫院吧。”魏若來心急如焚的說。


    “我去開車。”沈圖南從地上起來,差點跌倒。


    “少爺,姑爺別急,小姐這怕是急火攻心,緩一會兒應該就能醒過來。我在老家見過這樣的情況。”張媽觀察了一會兒沈近真的麵色,“我去煮碗安神湯。”


    聽了張媽的話,蘇辭書想了想說:“圖南,要不你給院長打個電話,問一下情況?若來,你把近真抱到床上,讓她先平躺。”


    “好,我去打電話。”沈圖南衝到電話麵前,快速撥號。


    魏若來把沈近真抱進臥房。


    “媽媽,我是不是闖禍了?小姑,小姑她……”小魚兒看見沈近真暈過去,嚇得哭了出來。


    蘇辭書看了眼身旁的小魚兒,到底還是個孩子,“小魚兒不哭,小魚兒說得特別好,媽媽要獎勵小魚兒,你想要什麽都行。這次你可是家裏的大功臣。媽媽為你驕傲。”


    蘇辭書就和之前的無數次一樣,溫柔的抱著小魚兒安慰起來。在對小魚兒的教育中,蘇辭書和沈圖南總是以鼓勵為主,更何況這次小魚兒的舉動的確讓人刮目相看。


    沈圖南打過電話後,定下心神,“院長說讓我們先觀察觀察。我先上樓去看近真。”


    小魚兒眼睛轉了轉,計上心來,也跟著沈圖南走上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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