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村裏的炊煙懶懶地升起來了,煙囪上落的雪也被煙熏化了,露出黑黑的煙囪。


    看著嗷嗷叫著消失不見的熊孩子,李財微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翻身下馬,牽著馬走進了村子,踩在積雪發出“哢吱哢吱”的聲音。


    這個村子沒有小河村規模大,大約隻有三四十戶人家。李財牽著馬,沿著村子狹窄的小路往裏走,找了一戶門前掃淨了積雪的人家敲響了房門。


    “誰啊?”


    院子裏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一男人的聲音從院子裏問道,聲音深沉而又粗豪。


    李財拍了拍身上的積雪,應聲答道,“麻煩了,我是一位過路的學子,想借碗熱水喝。”


    李財話音剛落,院子大門便被打開了,一位身材壯碩,皮膚黝黑、粗糙的漢子出現在門口,穿著樸素、破舊,鞋上麵沾滿了泥土。


    “打擾了。”李財微微拱手,臉上也釋放著善意。


    “沒,沒啥。”皮膚黝黑的漢子被李財這麽一拱手,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撓了撓頭說,“要是不嫌棄的話,就一起吃個便飯吧,孩子他娘也剛好做熟了飯。”


    “多謝大哥,那就打擾了。”李財再次拱手道謝。


    皮膚黝黑的漢子大約三十多歲,幫著李財將馬拴在了牛棚,又將牛的草料給殺馬特黑馬用一個破盆子添了滿滿一盆。


    可以看得出,這是一戶樸實又善良的人家。


    不過這皮膚黝黑的漢子左腳似乎有殘疾,走路一瘸一瘸的。不清楚是先天性的殘疾還是最近傷到了腿腳。隻是漢子似乎對於自己腿很是坦然,沒有一點遮遮掩掩的。臉上也都是積極的神情。


    家裏的小孩好奇家裏來了客人,悄悄的從屋裏探春腦袋來看看客人長什麽樣。


    誰知一看李財。這孩童整個人就不好了,哆嗦了一下,指著李財大叫了一聲,“妖怪來了。”


    “你這孩子,瞎說啥呢。”屋裏傳來一聲女人的聲音,然後就把孩童拉到屋裏,似乎教訓了一頓,熊孩子被打的嗷叫了一嗓子。


    還真是巧了,剛才那孩童在門口看的時候。李財就認出來了,這孩子就是在村口攔在自己馬前牛氣哄哄的“打劫”的領頭的熊孩子。


    “這孩子瞎說,小哥別往心裏去哈,走進屋去。”皮膚黝黑的漢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給李財說了一句,便邀請李財往屋裏去。


    屋裏稍有些黑,李財進去兩三秒才適應了屋裏的光線,屋裏擺設非常簡單,但是很幹淨。屋裏有一女主人正在忙著收拾桌子,雖然穿的樸素。但是看上去還是有幾分姿色的,這皮膚黝黑的漢子還是蠻有福氣的。


    盡管女主人稍有姿色,但是對見慣了腹黑少女李妙錦那種妖孽禍水級別的李財來說,也就是沒什麽了。心如止水。


    一旁觀察李財的漢子,見狀對李財好感瞬間上升了很多。


    “麻煩嫂夫人了。”李財微微拱了拱手。


    “能有什麽麻煩的。”女主人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他是鳥妖。”


    一邊的熊孩子指著李財喊了一句,眼瞅著就要來一泡童子尿滅妖。


    “咋這麽不懂事呢。”女主人拉著熊孩子。眼看著就要把熊孩子拉到腿上打一巴掌。


    “不怪他,是我在村口跟他們開玩笑時說的。”李財攔住解釋道。


    對於熊孩子。李財自有辦法對付,從兜裏掏出一把肉幹就把肉幹就把這個熊孩子給哄的屁顛屁顛的叫哥哥了。至於鳥妖什麽的。早就隨著一口肉幹忘的一幹二淨了。


    這戶人家飯菜很簡單,菜是自家醃製的蘿卜,勝在味道還不錯,尤其是就著小米粥,讓李財喝了兩大碗。


    快吃完飯的時候,漢子家大門被人粗魯的踹開了,大約有五六個人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在院子裏扯著嗓子吆五喝六、罵罵咧咧的。


    “楊大成,你給我滾粗來。”


    “楊瘸子,快快滾粗來,縣令大人按魚鱗冊攤發徭役,該你去修補長城了。”


    “哈哈哈,要是你不想去也可以啊,聽說你渾家長的俊俏”


    正在屋裏吃飯的漢子聞言,一把將筷子按在桌上,向李財歉意的看了一眼,便一股火氣的衝出了屋子。


    “你們別欺人太甚!”


    楊大成出了屋子,抓起放在牆角的鐵鍁,怒目圓瞪。


    “哈哈哈,楊瘸子還敢想動手呢,看來上次的教訓沒吃夠呢。”


    “怎麽,另一條腿也不想要了嗎?”。


    楊大成的動作不僅沒有威懾到院子裏的幾個差役打扮的人,反而將他們逗的哈哈大笑。


    “哎,說什麽呢。咱們可都是公務在身,別這麽粗魯,要以禮相待懂不懂,縣太爺他老人家說了多少次了。”


    院子裏一個中年男子對幾位差役說教道,這人穿的很好,還是長袍,似乎身份不一般。不過長的可不敢怎麽恭維,一撮八字胡,猥瑣猥瑣的,看上去跟個成精的黃鼠狼似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鳥。


    “是,是,黃攢點教訓的是。”


    幾位差役對這人點頭哈腰,一副以黃攢點馬首是瞻的樣子。


    攢點,是縣衙的一種職位,連官都算不上,但也勉強算是有頭有臉的吧。別看縣衙不起眼,但也是五髒俱全,縣衙日常辦公的也是有吏、戶、禮、兵、刑、工六房的。六房是縣屬的組織機構,附於縣公堂之左右,每房設典吏1人,其工作人員稱“攢點”、“書吏”、“書辦”、“書役”、“胥吏”等。戶房,設典吏1名(亦稱“戶書”),攢點1名,主管全縣征收稅銀,交糧納稅,另外,戶房還掌管“魚鱗圖冊”、錢糧地清冊等,攤發徭役等等。


    縣衙雖然是知縣大權在握,有典史協助處理公務,但由於人少事繁很難勝任。因此,其正式辦事的是六房胥吏,他們實際上承攬了衙門的全部事物和權力,雖然其人員編製沒有法律規定,亦不從國庫中支付俸銀,但事實上成為縣衙內固定的辦事機構,並為朝廷所認可。這些人員由於他們沒有薪俸,然握有實權,因而便千方百計利用手中權力,橫征暴斂,索賄受賄,中飽私囊。


    這個黃攢點正是戶房的一個攢點,也就是一個工作人員,這黃攢點之所以能撈到這麽一個位置,也是因為他本身還是一個秀才,也正是因為他的秀才身份,所以在戶房除了戶書外,就數他了。


    飽讀聖賢書的,大都做不了聖賢。


    自從進了戶房這個肥缺後,這個黃攢點小日子別提過得多滋潤了,個人愛好也得到了充分發揮。


    其實黃攢點愛好也不多,就倆,一個是幫著別人保管銀子,另一個就是幫著別人照顧下女眷。


    不讓幫還不行,人家黃攢點講究著呢,你們可別跟我客氣,不然我跟你們不客氣。


    外麵叫罵不絕,楊大成抓著鐵鍁於闖入者們對峙於院中,房間中的女主人則是緊張的抱著孩子,擔驚受怕的不住往外看,臉色蒼白。


    女主人懷裏的孩童,掙紮出來,想要拿著屋裏的掃把去外麵幫他爹,惹的女主人一把撈在腿上,打了一巴掌,然後用力的抱在懷裏,唯恐孩子跑出去被人欺負了。


    “老實在屋裏待著,我出去看看。”李財放下碗筷,摸了摸熊孩子的腦袋安慰了一句,然後起身往外走,於情於理自己都要幫幫這家人。


    “這位小哥你別出去了,小心他們牽連於你,這些人都不講道理的。”女主見李財要出去,不由勸道,不忍心看李財平白無故地受到牽連。


    “無妨,不講理總要講王法吧……”


    李財微微搖了搖頭,便從屋裏走了出去。


    “哎”女主人看著李財出去的身影,叫了一聲,覺的李財隻是一個不通世事的書生,不知道世道險惡,擔心不已。


    女主人懷裏的熊孩子,伸著腦袋看著李財出門的身影,也想跟著一起出去,不過被女主人牢牢的按著,動不了。


    李財出了屋門,隻見院子裏楊大成正跟五位吊兒郎當的差役對峙著,差役後麵是一位穿著綢緞長袍的中年八字胡男子,長相相當猥瑣,大冬天的手裏還拿著一把折扇,似乎有意凸顯他身份不一般。


    “呦,這是哪來的小子啊?”一位差役看到李財從屋裏走出來,歪著頭瞅著李財。


    其他幾位差役也都吊兒郎當的看著李財。隱隱的成包圍之勢。


    “這隻是過路的學子,你們不要為難他。”楊大成拄著鐵鍁對著幾位差役說道,然後又扭頭給李財說,“這位小哥,吃過飯就趕路吧。”


    看著楊大成這麽在意李財。特意保護似的,這些個差役對楊大成的話就不相信了。


    “嘖嘖,楊瘸子還挺仗義的哈。這是你家親戚吧,以前沒見過哈,哦,我想起來了。你渾家似乎有一個不成器的弟弟也在讀書吧,哈哈哈,聽說讀了十年書,你內弟連童子試第一關縣試都沒過,哈哈哈。這位就是吧。”


    一個差役似乎想到了什麽,笑的前仰後俯,看向李財的目光變的特別的不屑。


    想想嘛,讀了那麽十年的書,連童生試第一關都沒過,那不是不成器是什麽,童生試有三關呢,十年連縣試都沒過。更不用說難度更高的府試和院試了。這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這種書生才是真正的百無一用呢,怎麽能不讓人鄙視呢。


    “哈哈,要我說啊。你就別讀書了,完全不是那塊料嘛。”另一位差役搖著頭嘲諷道。


    “不過也不是沒希望,看到我們黃攢點了嗎,我們黃攢點可是秀才老爺,又是我們知縣大老爺身邊的紅人。你要是拜我們黃攢點為師,得到我們黃攢點指點。再走走關係,你還是大有希望的。”剛開始那位差役循循善誘道。


    “當然。我們黃攢點公務繁忙也不是誰都指點,誰都幫助的。不過,若是你跟我們黃攢點變成親戚的話,那就不一樣了。嗬嗬嗬,如果黃攢點是你姐夫的話,姐夫教小舅子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嘛。”


    說話的差役對李財擠眉弄眼的,讓人有一種把他臉踹大三碼的衝動。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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