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一開始的時候。


    黃粱一夢。


    王一言心知黃粱一夢作用在天魔真傳身上,被發現的概率很大,所以借著第一擊的機會,他將除趙尹外的玄陰洞天整個拖入夢中,以掩飾他發動大神通造化烘爐的目的。


    果不如然,到兩人戰鬥到最後白熱化的階段,趙尹已經顧忌不了周圍的環境中細微的 變化了。


    進了造化烘爐,就是孫猴子進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爐,再想出去就難了。


    一尊烘爐矗立洞天之中,爐身有陰陽五行流轉,爐下有造化火焰灼燒,爐內有造化母水洗練,三管齊下,死死的將趙尹壓製在烘爐之內。


    烘爐之內,無上無下,無左無右,唯有水火陰陽五行不知從何處去起,作用於趙尹體內體外。


    趙尹接連變幻六翼金蟬,飛空磷想要飛至邊界,破開空間,都以失敗告終。


    這自然是壺中日月與周天星辰大陣在作祟,若是沒有純陽的實力與境界,想要破出造化烘爐,那是休想。


    “孤影,你給我出來。”


    爐外,王一言盤膝而坐,全力運轉先天造化金章,將造化烘爐催發至最強。


    隨即想起了什麽,眼望向下方,那些玄陰大殿中逃過一劫的魔庭元神,元嬰,可沒有逃過他的黃粱一夢,單手虛抓,諸多陷入夢境的元神元嬰被他投入爐內,化為造化烘爐的柴薪。


    霎時,造化之火火焰大漲。


    爐內,趙尹頓時支撐不住,被連破數道防禦。


    堅若金剛的軀體此刻亦在融化,原本虛幻的身影顯露出了真實麵目。


    “長的倒是不錯,可惜了一張小白臉了。”


    “孤影,我還會再來找你的,此仇,我記下了,”趙尹仰天狠狠叫囂一番,旋即果斷下了狠心,先是將隨身的儲物袋子拍碎,即便是死,也不能便宜了敵人,隨後;“如意天魔,天魔轉生。”


    卻見純陽法寶天魔如意從趙尹頭頂跳出,裹挾著一點虛幻的真靈,而他的肉身與元神,化為詭秘之力,作用在天魔如意之上。


    倏而,天魔如意瞬息消失不見。


    “天魔轉生,哼,這天魔宗果然底蘊雄厚。”


    王一言大羅洞觀全力運轉,循著天魔如意消失的脈絡,闖過玄陰洞天,闖過明空世界,注目到了明空世界附近,虛空中一道隱匿之極之地,“老巢竟然不在明空世界,嗬,也是,若是在明空世界,天魔宗的老巢怕不是早就被佛道武儒那些家夥給撕了。”


    將目光收迴,王一言沒有停下爐火,而是看向了玄陰大殿深處,虛虛一抓,一塊九重禁製的石碑被他抓了出來,扔進了造化烘爐中。


    這石碑便是玄陰洞天的中樞核心所在,煉化石碑,便能掌控玄陰洞天。


    不過還未待他欣喜於得到中樞石碑,玄陰洞天之上驟然風雲變幻,一隻大手驟然拍下。


    “嗯?”


    王一言眼望大手,透過那大手後的脈絡,看到了虛空天魔老巢之處:“純陽之力,哼,打了小的出來老的,倒是不要臉到極點了。石碑還給你。”


    洞天中樞隻能留在洞天之內,所以想要逃的話,勢必不能將石碑一起帶走。


    將石碑扔給大手:“某去也,天魔老鬼,你泄露天魔宗形藏,我看你們天魔宗怎麽躲?”


    王一言收起造化烘爐,滴溜溜一轉,消失在原地。


    拍下的大手微微一頓,似乎在尋找王一言的藏身處,在未果後,泄憤般一掌狠狠拍在玄陰山頂,刹那洞天內三分之一的土地化為齏粉。


    幾乎同時,明空世界中,刹那升起數道純陽之力,劃破空間虛空,朝著天魔宗的老巢而去。


    虛空中,天魔老巢不甘示弱,同樣打出針鋒相對的數掌。


    緊隨其後,三個錘錘老朽的老者出現在天魔宗附近,齊齊發動神通。


    “大神通,天魔影藏。”


    偽裝為一塊虛空隕石的天魔宗之上,諸多陣法層層疊疊的亮起,與三老者配合,化為一體。


    旋即,整個虛空隕石連帶三人驟然塌縮為一點虛影,消失不見。


    三息後。


    一道身影籠罩在惶惶白金劍光出現在天魔宗原來的位置,肆意的劍氣餘波瞬間將周圍的隕星帶化為齏粉。


    “天魔宗,你們逃不了的。”


    話畢,劍光消失在原地。


    王一言的心神注意轉迴本體。


    他默默的盤算了玄陰洞天此行的收獲,發現此行收獲極少,與趙尹的爭鬥,除了讓北方玄武七宿的星命歸位外,沒有其他任何好處了。再有的,就是在玄陰派又安插了三個人手,以及將魔庭在不少元神元嬰掃蕩一空。


    但要說損失的話,魔庭還要排在天魔宗之後。


    趙尹這種天魔真傳,即便沒死,想要恢複原本的道行法力,必然所耗靡費,更重的消耗,是天魔宗影藏整個宗派所耗費的代價。當然了,相比損失一個洞天,這些代價也就不算什麽了。


    畢竟玄陰洞天不單單是一個洞天,而且還有玄陰派這個架構,若是損失了玄陰派,魔庭與天魔這些年的努力,勢必會付諸東流。那些天魔宗純陽與其說是想要殺他,不如說殺他隻是順帶,奪迴玄陰洞天才是主要目的。


    而經此一戰,他對如意天魔大法起了不小的好奇心,他能看得出來,如意天魔大法隻能變化域外妖魔及天魔的存在,但其中蘊含的變化道理,與他的胎化易形有部分異曲同工之妙,若是能拿來借鑒一番的話,他的胎化易形必然會超前邁出一大步。


    遺憾的是天魔宗的功法不是那麽好搞的,相比宗的功法,天魔宗的功法哪怕是基礎的都很難得到。


    意外之喜是,當他細細迴味與趙尹的戰鬥後,略有所悟,以他現在的悟性,略有所悟被放大到了極致,繼屍狗魄後,主身體動作的伏矢魄自肉身中凝聚,匯聚於元神之中。


    短短時間裏,王一言就匯聚了一魂二魄,破了三難,這在元神境中並不多見,元神境修行,每一魄的匯聚,都是以百年為單位,而天魂地魂,更是以千年為單位計算。


    從這一層麵計算,元神境每千年一次降下的災劫,到最後第三災降臨,元神修士根本不夠時間將自身修為修行至圓滿。當然了,這種計算是不算諸多外力加速修行以及加上延遲災劫的秘術的情況下。


    到了元神這個境界,資質的加成逐漸被降到最低,悟性,心性這些更隱性的事物則更加凸顯了出來。


    在迴京都前,王一言先迴了趟安陌城。


    “什麽?不用迴京都了?”


    “對,京都傳來消息,武眉郡主失蹤,九公主著你即刻轉道雍州,追查郡主下落。”


    關山躺在躺椅上,喝著酒轉述來自京都傳來的命令。


    “十萬大山?具體什麽情況?”


    “具體?連那邊都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何況是我這。”


    關山搖了搖頭。


    “公主應該能夠直接聯係到我的吧?怎麽讓您老人家轉述?”


    王一言蹙眉,讓自家師父代為轉達,這又是怎麽個意思?


    “你先進宇光仙屏試試再來問吧。”


    關山嘿嘿一笑。


    王一言心裏一動,心神進入宇光仙屏,試著聯係九公主,卻發現聯係石沉大海。


    “這怎麽迴事?師父?”


    “宇光仙屏的波及範圍在收縮了,目前隻有袞州地區還能互相聯係,不過我估計也快了,不久之後你會發現這個範圍還會縮小。”


    “是革鼎期的關係?”


    王一言眯了眯眼。


    “腦子不錯,而且不光是宇光仙屏,還有社稷金榜和敕神金榜,在革鼎期都會逐漸陷入沉寂,直到新的會紀開始,由新的開國皇帝再次以國運開啟。”


    “所以,神道方麵也要亂起來了。”


    “哼哼,早就開始亂了。你這次去雍州,或許還會遇到神道,從前是人道的歸人道,神道的歸神道,現在可就不一定了。”


    “明白了,我這就出發。”


    王一言頓了頓,轉而向左修倫道:“你先迴京都,雍州我一人足矣。”


    左修倫領命,他自己也知道去雍州,估摸自己隻會添亂。


    好在的是,鎮天塔的星軌傳送陣還能良好的運轉,不過鎮天塔的傳送亦有了限製,他已經不能直接傳送至深入雍州腹地的嶺山城了,而隻能先傳送至雍州的外圍城市,然後再從外圍城市傳送至安陌城。


    他選擇了墨城。


    他隱隱能猜出,那些背後的勢力正在發力,正在漸漸接管各州的地盤,這種動作隱晦而又潤物無聲,普通人根本感覺不到什麽變化,但或許這些人沒想到的是,一覺醒來,他們可能就換了一個統治者。


    風雨欲來,明麵上的安定,在海麵之下,卻是波濤暗湧。


    十萬大山,綠袍山。


    綠袍山還是那個綠袍山,但也不再是曾經的那個綠袍山了。


    綠袍山的鍾聲鐺鐺鐺的響起,一天之計在於晨,瑪朵飛速的在廊亭中奔跑著,期間不斷與她相同的人流匯合,最終來到了她的目的地,講經堂。來到綠袍山數月,瑪朵已經習慣了這種規律的生活。


    連她都沒想到,一次隨阿爺的交稅之旅,最終她竟然會留在綠袍山。


    那一次她與阿爺在路上遇到問路之人後,阿爺就斷定綠袍山會有所變故。


    但就連阿爺都沒想到的是,綠袍山的綠袍似乎沒出什麽變故,但綠袍山的規矩卻改了。


    因為觀望的緣故,她與阿爺來到綠袍山的時日很靠後,來到綠袍山後,所有附近村寨來交稅的,都可以將有資質的弟子送來綠袍山修行,成為綠袍老祖的記名弟子,而作為交換,送來弟子的村寨都能免於交稅。


    當時瑪朵就非常驚奇,既能做綠袍的記名弟子,又能免於交稅,會有這麽好的事,需知作為附近的一霸,有多少人眼饞綠袍老祖的功法,有多少人想要成為綠袍的弟子。


    不過聽阿爺說,這叫質子,就是人質的意思。


    直到現在,瑪朵都沒搞清楚這麽好的生活,哪裏像是質子了。


    索性不想。


    搶了個前三排的座位,瑪朵耐心的等待起來,今日是綠袍的二弟子延唿講解九幽訣的時候。他們這些記名弟子,都要稱唿為二師兄。


    一月四次的講經堂講經,二師兄專講基礎法訣九幽訣,大師兄七南專講碧血訣。


    所有記名弟子都可擇一修行,當然,你要是資質絕倫,二者同修也可。兩大基礎法訣都是從碧血九幽大法中拆解出來,最終想要修行碧血九幽大法,都需要將此兩種功法合一。


    綠袍山的規矩很嚴,也很寬鬆。


    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安排的明明白白,哪裏不能去,哪裏是禁忌說的清清楚楚,但除此之外,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沒人會管你,也沒人會理你。


    延唿走入講經堂,看了一眼堂中蒲團,依舊還是坐滿了。


    十萬大山中的巫人野人,最是清楚十萬大山的兇險,能得一個修行大法的機會,沒人會錯過,沒人會傻的想要錯過。即便是有些現階段隻專精一門基礎法訣的人,對待另一門法訣,也是盡力參悟,記住。


    有一段時間,這十數人的記名弟子,甚至給了延唿不少壓力。


    有心想要在講解基礎法訣的時候做些手腳,這幾乎是他在遇到問題時第一個想到的方法,但在被綠袍叫過去,狠狠的敲打一番後,延唿就老實了,膽敢忤逆那位喜怒無常的師尊,他很清楚自己的下場會有多慘。他也隱約感覺到,自那次交稅以來,自己那位師尊的性情隱隱有所變化,作為綠袍唯二的“近身”之人,他與大師兄在這方麵有過隱晦的交流。


    但最終交流得出的結論是,這是好事。


    至少在他看來是好事,譬如他在講經中做手腳這事,換做以前的綠袍,估計一頓酷刑是免不了的。當然,話說迴來,若是還是原來那個性情的綠袍,也沒有講經收記名弟子這迴事。


    總之,綠袍山在詭異而又隱晦的岔向了另外一條道路,而綠袍山的影響力,也在記名弟子的製度下,向著更遠更深的十萬大山輻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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