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塵一路疾行,日落時分終於到了滄瀾山頂。抬眼望去,夜幕下的滄海,寧靜的隻有可以聽到遠處的海鳥掠過海麵的聲音。星光,將大海點綴的如同鑲嵌了無數珍珠的鏡子,反射著無數的淡淡的光芒。


    衛塵在滄瀾山之巔的巨崖上,就地盤膝而坐。聽著海風輕拂波濤的聲音,似乎在綿綿的訴說著千百年來的滄海桑田。


    夜涼如水,衛塵的心內,卻是沸騰的。從死亡穀下山以來的青澀,到現在飽嚐人心的風波詭譎。每一件,每一樁,仿佛都在曆練著人生,更加堅定了前行的目標:衛家仇敵,雖遠必誅!


    翌日,遠方的海麵上,一團火紅的雲霞,擁簇著豔陽躍出海麵。金光閃閃的海麵,如同一隻全身金色的龐然巨獸,在睡夢中蘇醒過來抖動著鱗甲。海麵升騰著氤氳的霧氣,恍惚間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海。


    衛塵深吸了一口帶著鹹鹹的海水氣息撲麵而來的風,極目打量著海岸。終於在一處海灣,發現了一處看起來有幾戶零落的人家。


    衛塵施展輕功,身形如電般疾速掠去,片刻之後便到了山腳漁村。


    “老人家,在下來自上京,有事想請教一下。”衛塵見一麵色黑黝黝的老漢,正在家門口補漁網,忙上前施禮道。


    老漢抬眼看了看衛塵,放下手裏活,咧開龜裂一般的嘴唇,聲音嘶啞的問道:“年輕人,可有何事?”


    “老人家,在下欲往東瀛島一趟,不知該在何處坐船?”衛塵誠懇的問道。


    “去東瀛島?”老漢上下打量了衛塵一眼,好意提醒道:“年輕人,東瀛島在滄海之中,若是無風浪預計兩到三日可達。但是此地皆是小漁船,去不了東瀛島那邊遠的地方。”


    衛塵聞言心內一動,忙接話道:“老人家,那何地方有大船可去?”


    老漢看了看衛塵,沉聲說道:“年輕人,去東瀛隻有一個辦法,就是坐馬蛟幫的貨船,方可到達。不過……”


    衛塵見老漢支吾不語,忙上前一步問道:“老人家,不過什麽?”


    老漢看了看四周,見並無什麽人,低聲說道:“年輕人,馬蛟幫名為商幫,實則在海上幹些殺人越貨之事。年輕人若是不想送死,就不要去招惹那些人。”


    衛塵聞言,忙感激的說道:“多謝老人家提醒。不過在下有急事要去東瀛,且在下亦學過幾年功夫,對付幾個區區毛賊應該綽綽有餘。請老人家給在下指點一下去馬蛟幫的方向,在下感激不盡。”


    老漢見衛塵言語懇切,歎了一口氣說道:“年輕人,繞過此海岸約莫十幾裏地,有一處叫牛角灣的海港,那裏就是馬蛟幫的老巢。”


    衛塵連忙謝過老漢,腳下生風的往牛角灣方向而去。老漢看著衛塵疾速離去的身影,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以為剛才隻是自己眼花。


    沿著海岸線一路而行,半晌之後衛塵終於看見一處屋舍林立的漁港,一排排大小不一的漁船,正在岸邊忙碌的裝運著貨物。


    衛塵潛行到了碼頭邊,見一大漢正指揮著幾人在搬運著水桶,上前幾步施禮道:“請問這位大哥,在下是上京來的商人,意欲往東瀛島一趟,不知哪條船可坐?”


    那大海一身的橫肉,看起來如同一座鐵塔般健壯。見衛塵這麽客氣的問來,上下打量了幾眼,便開口嗡嗡的說道:“你要去東瀛島?”


    衛塵的微微一笑的說道:“正是。”


    那大漢哈哈一笑,接話道:“那你來的正巧了。那船正在裝些淡水便即刻啟程前往東瀛島,若是晚來半個時辰可就趕不上了。”


    衛塵一聽滿心欣喜,忙問道:“大哥,那去東瀛島需要多少船費?”


    那大漢聞言哈哈笑道:“無妨無妨,本來便是順路,到了東瀛島看著給便是。”


    衛塵忙不迭的道謝,隨著挑夫到了船上。隻見船上裝了一些日常生活所需的布匹與糧食,還有一桶桶的淡水,並無其他太多的物資。幾個健壯的船夫,看著衛塵隻身一人上船,相互看了一眼,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午後,陽光肆無忌憚的照耀著一望無垠的大海。衛塵站在船頭,看著不停翻滾的浪花,自船底下飛濺而出,又刹那間落入海麵上消失不見,心內的思緒亦隨著浪花翻湧起伏。


    兩個半光著膀子的船夫,悄然抵近船頭,見衛塵正自看著遠方出神,不由得嘴角一咧,眼中忽然冒出一股兇光。


    那兩人身形一閃,兩把匕首齊刷刷的刺向衛塵說後背。


    滿以為與往常一樣,一擊必中的兩人,卻忽然眼前一花,剛才那個站在眼前背對自己兩人的年輕人,瞬息間消失不見。


    兩人心內一驚,正自納悶間,卻聞得後麵有個聲音冷冷的說道:“怎地,還沒到東瀛島,就欲謀財害命了!”


    那兩個船夫迴頭一看,駭然發現這年輕人居然不知何時竟然站在了自己兩人背後。


    “你…你是人是鬼?”一個船夫不敢相信,如果是人怎地會有這般鬼魅的身法。


    “放下兵器,好好送在下到東瀛島,或許在下可以給爾等一條生路。”衛塵的聲音,在如此豔陽高照的船頭,依然讓兩個船夫心底生寒。


    “老吳,什麽人還是鬼,你沒看其腳下有影子嗎?肯定是人!”一個聲音自船艙中響起,碼頭上那個如鐵塔般的壯漢,手中拿著一般尖刀,緩緩走了出來。


    “爾等乃馬蛟幫什麽人?”衛塵眼光一掃,睥睨的看著壯漢問道。


    “哈哈哈,沒想到你小子還知道我馬蛟幫的大名,看來你是有備而來!”那大漢眼睛盯著衛塵看了看,想象不出這鄉下人一般模樣的年輕人,有何過人之處。


    “好生迴答在下的問題,老實劃船到東瀛島,放爾等一條生路。”衛塵淡淡的說道,話裏卻似乎帶著讓人不敢反抗的魔力。


    “好小子,居然敢命令你方爺!”精壯漢子話音未落,忽然直覺眼前一花,一手捂住耳朵慘叫起來。那兩個船夫驚恐的發現,就在方幫副說話間,這個年輕人身形一閃,方幫副的一隻耳朵被血淋淋的割下。


    “你到底是何人?”方幫副驚駭的叫道。


    “在下衛塵。”年輕人淡淡的說道,就這麽簡單的四個字,卻如同晴空霹靂一般在方幫副的心中炸裂開來。


    “你就是衛…衛盟主!”方幫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腦袋旁傳來的劇痛,卻提醒著其不敢不信。江湖傳言,衛塵乃絕頂高手,幾乎有通天徹地之能。今日若是遇上了衛塵,那隻能算自己倒黴到了極致。


    方幫副暗中給衛塵身後的兩個船夫使了一個眼色,那兩人會意慢慢的走過,似欲迴到船艙而去。在經過衛塵身邊使,忽然左右突擊,兩道寒光疾速刺向衛塵的兩肋。


    衛塵冷冷一哼,身形一錯,出掌對著兩人後背一拍,隻聞得兩聲悶哼,那兩個漢子頓時撞到一起,雙雙撞得暈死過去。


    “衛……盟主,饒命,饒命啊!小的瞎了狗眼,有眼不識泰山,衛盟主可千萬不要生氣!”方幫副急忙噗通一聲,跪地連聲求饒。


    方幫副正式馬蛟幫的副幫主方鴻業,一身橫練武功在馬蛟幫亦是屬於佼佼者。沒想到今日一看衛塵出手,就知道自己若是再嘴硬,必是要被衛塵剁了扔海裏喂魚。


    方鴻業一邊求饒,一邊暗自觀察著衛塵的神情,見其臉上並無殺氣,才自安心了些許。


    “將東瀛島的情況,說與衛塵聽聽!”衛塵一指方鴻業,冰冷的說道。


    方鴻業心內一陣嘀咕,卻又不敢違抗衛塵的命令,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道:“衛盟主,東瀛島乃滄海當中一個島,因為從青州到滄州,恰好經過此島,故而才漸漸人氣興旺起來。來往滄州的貨船,基本上都會停靠在這島上補充點物資,若遇到海上有風浪,亦都會在東瀛島避風,故而此島名聲不小。”


    方鴻業偷瞄了一眼衛塵,見其正仔細聽著自己的話,心內一緊不再多說。


    “馬蛟幫又是怎麽迴事?”衛塵的聲音,又自響起。


    “衛盟主,馬蛟幫其實就是滄海中的一個小幫派,靠給人運送些貨物為生。”方鴻業不知衛塵到底了解自己幫派多少底細,故作含糊的說道。


    “哦?殺人越貨之事亦是其中之一吧!”衛塵盯著方鴻業,眼神中忽然射出如冰雪般的寒意。


    “衛…衛盟主,那有時亦是人雲亦雲罷了。”方鴻業支吾的解釋了一下,話語卻是蒼白無力。


    “意欲謀害在下,總是衛塵親曆吧!”衛塵的話,讓方鴻業後背發涼,腦門冷汗涔涔而下。


    “衛盟主 ,那是方某有眼無珠,罪該萬死!請衛盟主高抬貴手,放小人一條生路!”方鴻業誠惶誠恐的求饒道。


    “你是方幫主是吧?”衛塵冷聲問道。


    “不不不,小人叫方鴻業,隻是幫副,不是幫主。我家幫主叫方譚鬆,現在應該就在東瀛島上。”方鴻業忙不迭的擺手解釋道。


    “喔!方幫副,衛塵對馬蛟幫亦是略知一二,今日親身所曆更加明白馬蛟幫都是些什麽貨色。衛塵不想大開殺戒,你老實劃船將在下送到東瀛島,自會留你一條生路。”衛塵的話,如同天賜生機。方鴻業忙不迭的磕頭後,進入船艙交代水手盡快劃船,將這恐怖的修羅戰神送去東瀛島。


    貨船在大海中快速的又行駛了兩日,這兩日方鴻業如避瘟神般的不敢靠近衛塵,連吃飯亦都是先恭恭敬敬請衛塵先吃,待其完畢離開後,自己等人才敢到船艙吃飯。


    一個膽子大的水手,昨日曾悄聲的問方鴻業,為何不在飯菜中做點手腳。哪知那人話音剛落,方鴻業就看見其腦袋咕嚕的滾落在地,嚇得方鴻業又是一頓跪地求饒。


    此日午後,衛塵發現前方天空的海鳥,似乎越來越多。心內一動的問道:“方幫副,是不是快到東瀛島了?”


    人在船艙中的方鴻業,感覺衛塵就如同站在自己身前問話一般,不由得心頭驚歎不已,忙躬身出船艙仔細一看,麵帶喜色的對衛塵說道:“迴衛盟主的話,預計再有個把時辰,就能到東瀛島了。”


    衛塵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方鴻業亦是不敢多問,急忙轉身返迴船艙。


    半個多時辰過後,前方一處海島隱隱約約的出現在海平麵上。隻見天空中無數的海鳥,在海島周圍盤旋著,如同流浪的人,發現了可安頓歇腳的地方。


    衛塵看著越來越近的東瀛島,心內暗暗說道,終於邁出了去滄州的第一步。


    貨船乘風疾速的靠近東瀛島,隻見岸邊有人在翹首以盼,有人在衝著貨船招手示意。衛塵明白,這些皆是馬蛟幫之人,他們根本不知船上發生了什麽事,還覺得應該與往常一般,會有一些黑暗收獲。


    待貨船靠了岸,衛塵才赫然發現,此島在海上看起來似乎隻是一個小黑點,等踏上海島時,才發現島上另有乾坤。


    隻見這海島長的如同馬蹄鐵一般,一道半弧的島礁將蔚藍的深海隔離在外,而島礁內卻是風平浪靜的一個港灣。碼頭邊停靠著各色的漁船,人來人往的人群,與天南地北的口音,讓人恍惚間忘記了這裏是一處海島。


    衛塵正自打量著海島的一切,卻聞得有人暴喝一聲:“哪個惡賊,居然敢殺我馬蛟幫弟子,還不拿命來!”


    話音剛落,就見一道人影,疾速掠至身前。衛塵定睛一看,一個長的黝黑消瘦的中年男人,正目露兇光的盯著自己。


    “你就是衛塵!”那人憤怒的指著衛塵,高聲喝道。


    衛塵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正是在下!你就是馬蛟幫幫主的方譚鬆吧!”


    那人一怔,繼而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既然識得你方爺爺,還不快快跪下求饒。或許本大爺心情好了,可以饒你不死!”


    衛塵冷冷一哼,一道寒光粲然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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