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野聽言臻這句話,舌尖抵下後牙槽,卻並未開口第一時間說什麽,隻是盯著言臻,等著他下一句話。


    言臻被陛下帶著十足壓迫感的眸光盯著,不自然垂眸避開些“陛下,宮內密道已被言臻打開,裏麵被言臻的人檢查過,可以通到城外。”


    “巡防營和兵部尚書調動的兵力過多,一旦在宮內發生激戰,無論結果如何,都會影響到陛下天威!習策既然打著清君側的名義,隻要把言臻交出去,就可以讓他們內部不合。”


    言臻將自己安危拋開,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下來,勸說麵前的陛下“陛下,巡防營內有些將領是真心為陛下著想,他們是真的害怕陛下被言臻蠱惑了,言臻懇請陛下,不要傷那些忠臣的心。”


    “忠臣的心?”路野偏頭看眼在深沉夜色下閃著銀光的鋒利武器“你讓我不要傷了那些人的心,那我的心呢?言臻在乎嗎?”


    “三司裏有言臻的人,言臻不會出事。”言臻頭一次直視陛下眸底,他看著陛下眼底滿是自己,他感受到陛下滿是擔憂不讚同的眸光,心裏深處頭一次升起幾分隱秘,扭曲的卑劣竊喜。


    言臻指尖勾著手腕上的金鏈子自暴自棄想著,陛下,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可以親手殺死救命恩人的冷血人。


    一個可以為了勝利不擇手段的人。


    您招惹了我,就不能放棄我。


    如果您沒那麽喜歡言臻了,我寧願在您心裏還有些分量時,用自己命給您的帝權鋪路,這樣您就永遠忘不掉我。


    言臻在這一刻心裏突然浮現一個念頭,如果陛下得到自己死亡的消息會是什麽反應,會一直記得他嗎?


    會後悔沒有碰過他嗎?


    言臻腦海中閃過無數卑劣念頭,表麵臉上卻揚起完美笑意,他深深望著麵前陛下,好像要把陛下這副模樣刻在心底深處“陛下,言臻傷害了陛下許多次,言臻知道陛下在迴城時對言臻沒有那麽……”


    言臻頓下,眸底閃著瀲灩笑意“言臻自知自己傷透了陛下的心,不求陛下的原諒,就讓言臻為您做完這最後一件事情吧!”


    言臻說到這裏,也不管麵前人是何等身份,貼近路野,仰頭輕輕吻上路野唇角“我輸了……忘記我吧!”


    不要忘記我。


    言臻咽下心裏瘋狂呐喊,垂眸,偏頭要離開路野身邊“右相想要處死我?”


    習策聽見言臻詢問,怒聲開口“蠱惑陛下,致使升寧國土淪陷在異族的罪魁禍首,言臻!你今日必須死!”


    “言臻!你今日必須要死!”


    言臻下個台階,看著麵前對準自己的鋒利箭矢,眸底無任何半分懼怕“右相說我勾結異族有什麽證據?”


    言臻將自己暴露在所有危險時,還偏頭給屬下一個眼神,讓屬下找準機會帶陛下去密道。


    “是!你必須死!!”習策話音剛落就聽見箭矢射出的聲音。


    “言臻!你去死吧!”


    突然射向言臻的箭矢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言臻看著箭頭閃著鋒利冷光,眼眸輕眯,要側身躲過。


    他雖然在陛下說得極為悲壯,卻並不想死。


    他隻想讓陛下忘不了他,他要在陛下心裏刻下最深的痕跡。


    就算陛下現在沒有這麽愛他也無所謂,他隻要陛下永遠記得他,忘不掉他,也甩不掉他。


    如果陛下喜歡那個完美的他,他可以用餘生扮演那個完美的自己。


    隻要陛下依舊喜歡他……


    言臻清冷眉眼湧上些濃厚陰鷙,他迴想起陛下還在身後望著自己,側身時特意慢半拍,讓這箭矢能劃過自己衣衫,在自己肌膚上留下些傷痕。


    陛下,會……心疼的吧!


    言臻垂眸掩蓋住自己卑劣的心思,等待著刺痛襲來。


    可惜,這箭矢並未擦過言臻身上的肌膚,在箭矢擦過言臻肌膚的瞬間,一隻手恰好扣在言臻即將要受傷的地方,替言臻擋住這一下。


    言臻臉上所有的鎮定瞬間消失不見,他看著路野手背瞬間迸發血色,眸底瞬間蔓延起一片血色,要捧起陛下的手“陛下!”


    路野聽著言臻顫抖的聲音,用受傷的手扣住言臻身體“剛才在想什麽?”


    “陛下……”言臻看著陛下用受傷的手扣住自己,他盯著路野手背湧出的鮮血,隻覺得痛極,嗓音顫極,卻不敢動彈“您的手需要處理……”


    路野感覺到言臻身體顫抖得厲害,心裏歎口氣“我問的是什麽?”


    “我……”言臻隻覺得陛下已經把自己心裏最卑劣的地方看透,他喉嚨溢出幾分破碎的聲音“我……剛剛在想……”


    “陛下!您還要護著言臻嗎?”


    路野看著言臻淚珠砸在自己指尖上,眉眼間無半分逗弄心思,他抬眸掃習策一眼,淡定開口“朕若連自己心愛之人還護不住,憑什麽治理國家?”


    “朕立言臻為後,損害升寧什麽?右相你勾結外族證據確鑿,你為一己之私不惜將我升寧國土拱手讓給西莽!到底誰才是那個不顧國家之人!”


    “你到底是想要清君側?還是清君?”路野甩下衣袖“朕知道你們之中很多人都被習策蠱惑了,剛剛皇後在赴死前還替你們求情,朕在這裏承諾,隻要你們現在放下武器,不追究你們罪行。”


    “若執迷不悟,死路一條!”


    習策感覺到陛下身上迸發出十足威嚴,心裏有些慌張“別聽他的……”


    言臻仰頭看著緊緊扣住自己陛下,擔憂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陛下……”


    路野沒給習策說話時間,盯著習策身後沉聲開口“動手!”


    隨著路野這聲落下,四麵八達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廝殺聲“殺啊!!”


    習策看著四麵八方湧進來的士兵,睜大了眼睛“不可能……巡防營的軍隊……”


    “有什麽不可能!”路錦從士兵身後走出,臉上滿是自信“皇兄早就預料到你們會造反,讓我早早帶江西府兵進入皇宮等候。”


    “還要繼續抵抗嗎?”


    言臻安插在敵軍的棋子下意識看眼言臻,慌張跪下“臣是受到習策蒙蔽!臣……還不投降嗎?等著和習策一起誅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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