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巴山抬起頭,厲眼瞪向方世玉:“你以為跑上了塔頂就跑得掉嗎?還想用昨天那招?早就料到你的想法了。”


    說話間他揚了揚手,擂台四周的房頂上忽然站起了一圈人,個個手裏都拿著一把火槍,齊齊地對準了方世玉。


    方世玉一看氣得七竅生煙,不是因為李巴山動用了火器,而是這些爪牙手裏拿著的都是燧發槍。


    這是一種用火石打火花擊發的火槍,在這個年代屬於比較先進的裝備。


    清廷不是沒有好東西,不過這些東西都用來對內鎮壓百姓,然後寧可爛在庫房裏也不武裝部隊,真是內戰內行外戰外行。


    此時李巴山的爪牙紛紛露麵浮頭,把守住每一條通道,不給方世玉任何逃走的機會。


    還有更氣人的,方世玉在塔頂看到高帽星爺就混在了這些爪牙裏,還扯著喉嚨喊話:“方世玉,你今天跑不掉了,等下我要在你身上開幾個窟窿。”


    星爺已經不戴高帽了,全身上下都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尤其是頭,整得跟個木乃伊似的。


    星爺身旁就站著個老道士,一臉陰騖地盯著方世玉,估計是想讓他看到仇人的下場。


    李巴山的援手竟然是織機房,方世玉倒是一想就通,織機房是馮道德徒弟的產業,這麽說來上次揍星爺一頓沒打錯,估計星爺就是張錦洪了,而給他撐腰的那個道士多半就是馮道德。


    至於他為什麽叫星爺,方世玉也無暇多想,誰知道夢境怎麽編排的。


    不過李巴山把馮道德引了出來,卻正合方世玉下一步的打算,省了到處去找這些反派的力氣,在杭州一次過就能解決。


    那得給李巴山和馮道德加點佐料才行啊,不然不夠味。


    方世玉也對著張錦洪喊話:“星爺是吧?哎喲喲,這打得也真夠慘的,打是親罵是愛,看來雷老虎還真把你當女婿了,這爹認的不虧啊,你也真夠孝順的,喪服都穿上了,挺好。”


    張錦洪聽了方世玉的話眼都氣白了,但方世玉說的還真戳到了他的痛處,方世玉揍他可沒揍得這麽慘,隻有爹打兒子才下得了這樣的手。


    李巴山聽出了方世玉是在離間他跟馮道德的關係,不過他們皆為武當一員,同門之誼遠不是方世玉能挑撥的。


    而且他們還有很深的利益牽連,這也是即便雷老虎差一點將張錦洪打成了廢人,李巴山找上馮道德時他還是出馬了。


    現在雷老虎死了,那這一層就揭了過去,剩下的帳找方世玉算就好。


    李巴山哂然冷笑:“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耍再多嘴皮子也沒有用,等下有你叫喚的時候。”


    方世玉是一點都不怕,他也一樣有準備,他還悠然地俯身蹲下跟李蹲下巴山搭話呢:“輸了擂台連臉都不要了麽?連火槍都出來了,我不信你敢把今天在場的人全殺了,隻要殺不完,今天你們所做的一切就會傳揚出去。”


    這段話方世玉說得很大聲,擂台下的人群頓時嘩然。


    因為方世玉挑明了,大家也都啞巴吃湯圓心裏有數,人群還猛然向外退了一丈餘,誰都不想受城門失火之累。


    這話也把李巴山堵了個嚴實,李巴山狠狠地瞪了方世玉一眼,心想著待會抓到他一定不客氣,要好好泡製這小子一番。


    李巴山知道講多錯多的道理,壓根就不搭理方世玉,兩人就這麽一上一下的對峙著。


    也不是什麽都不做,李巴山的手下給他遞了一張長弓和箭壺過來。


    以為爬上了塔頂就安全了?李巴山才不屑跟方世玉交手,隻要他往上射幾箭,不信那小子能飛上天。


    上擂台前搜過身,現在方世玉手裏也沒有武器,眼看著就要被李巴山射成馬蜂窩。


    可這時異變陡生,先是一個大風箏唿拉拉地向著擂台這邊飛來,一下子讓四周的槍手們緊張起來。


    不管是誰,碰到自己見識以外的事物都會被奪心魄,這麽個龐然大物在天上飛,肯定會嚇壞這些嘍囉。


    就像是有人在大街上走,忽然一塊金磚扔過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先躲了再說,剩下的百分之一是發愣被砸死的,現在李巴山的手下就被嚇傻了。


    這是瘦猴幹的,他修補好了方世玉造的滑翔翼,就跑到了城牆上一個衝鋒,帶著滑翼荷風飛起。


    找準了方向,隨後瘦猴趁著滑翼沒飛高,相準了一棵大樹便跳了下去,瘦猴落在了樹梢上,利用樹枝的彈力緩衝了落勢,幾下間就止住了身形。


    要是沒練過功夫瘦猴還真不敢這麽幹,可方世玉用上了催眠**,不但讓他功夫上身,也把瘦猴的膽子給激了出來。


    雖然這樣跳下去還是不免蹭掛到了,可這些小傷瘦猴完全不在意。


    此刻他心中澎湃激蕩,玉官確實夠兄弟,以後他也是高手了,還是可以高來低去那種。


    瘦猴爬下了樹隱入了小巷內,一邊跑著一邊壓製上湧的氣息,他還有幾件事情要幫世玉辦好。


    還不止瘦猴激動,小肥仔也嗨了,人群中忽然就炸響了鞭炮,一股濃煙頓時籠罩住了擂台前圍觀的人群,嚇得他們猛然四散奪路奔逃。


    然後小肥仔就趁著冒起的濃煙和雜亂人群的掩護往屋頂上擂台上扔摔炮。


    小肥仔下足了本錢,連狗尾巴都沒砍,方世玉給他的銀錢他全花光了,買了大量的摔炮裝在網兜裏。


    雖然達不到暗器傷人的程度,可這一包包的摔炮兜頭兜臉砸來,那些槍手們也一樣哭爹叫娘。


    摔炮炸在臉上手上也痛的好不好,要是一發兒引爆,手指都能炸斷。


    這一炸,就讓槍手們沒了瞄準方世玉的空,忙著躲摔炮呢,顧不上了。


    別說這些爪牙了,就是李巴山自己也得躲,功夫再高都怕菜刀,一兜摔炮扔過來,不躲不就炸成了昆侖奴了,還得是頭上冒煙那款。


    方世玉則趁機運勁一個上躥,像一顆衝天猴一樣射起差不多三丈高,幸好氣勁及時地小升級了一把,草上飛的法門被方世玉用在了這。


    一把抓住了隨風飄來的滑翼,抓住了橫杆一蕩,腳卡住滑翼的踏腳,一個翻身下壓,滑翼就迎風而起。


    滑翼的麵很大,有足夠的下壓力,而且方世玉是氣勁高手,懂得運勁向後拍出兩掌,將滑翼抬起做了個迎風麵。


    可下麵李巴山還有長弓和火槍吧,箭矢和槍彈可是夠得著滑翼的。


    不怕,橫杆上掛著一個布兜呢,裏麵是瘦猴給方世玉備好的銅錢。


    趁著李巴山躲摔炮的時機,方世玉掏出了一把銅錢就向下扔。


    以方世玉的氣勁,銅錢鏢就跟子彈差不多,打得那些火槍手紛紛摔下屋頂,也打得李巴山和馮道德倉惶躲閃。


    這仇也更深了一道,因為方世玉照準星爺射了一枚銅錢,正正好打在臉上,死不死不知道,但人是躺下了。


    在滑翼上往下撒錢的勁頭真爽,要不以後怎麽說坐著直升機撒錢呢,砸人裝逼金套路。


    銅錢多著呢,且夠扔一陣的,扔一次的迴力還能上滑翼再飄高一些,現在方世玉是居高臨下的空軍,看下方看得一清二楚,凡有異動就是十數枚銅錢甩過去,就跟機關槍掃射一樣,看誰還敢抬槍射箭。


    他看到小肥仔跟著奔逃的人群混了出去,清兵也不敢真的大開殺戒。


    上千人奔逃,每個方向都有那麽兩三百人,哪怕是普通人,逃命時瘋狂起來的勁也不小,就幾十個清兵也擋不住這股奔湧的“洪水”。


    而且方世玉還會在上方給這些人開道,任何一個想阻攔人群的清兵或者爪牙,都會迎來一陣銅錢雨。


    哪怕是錢,也得有命花才成啊,挨了兩趟,這些人也不敢硬攔了,就象征性地做做樣子便放行了,隻為能跟上頭交差。


    沒了後顧之憂,方世玉對付起李巴山他們來是一打一個準,打得他們抱頭鼠躥。


    歡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滑翼迎風飛揚,很快就攀上了一個高度,沒有必要戀戰了,該出去準備下一場。


    方世玉控製著滑翼慢慢地找方向,還可以欣賞下麵亂舞的一地雞毛。


    還有火光,雷老虎的宅院起火了,衝天的黑煙飄了起來,再一次讓李巴山氣得跳腳。


    這是瘦猴幹的,他把幾個火油罐砸上了雷老虎的瓦頂,油罐上掛著點燃的布條,很快就引燃了火油,那些火苗隨著火油鑽進了瓦縫裏,將木質的瓦楞和橫梁都點著了。


    在屋頂上放火,大火迎風很快就衝天而起,也吸引了李巴山的注意,老巢被人端了,他們也隻得飛奔迴去救火,今天真的是層出不窮,疲於應付。


    方世玉見瘦猴放完火就閃了,應該能順利脫身,其實是想管也管不著,他在天上飄著,隻能看熱鬧。


    等等,下麵有個推著板車的人在看自己,這是什麽情況?


    方世玉心底冒出一股寒氣,雖然離得遠看不太清,可那個身形挺熟的啊,原來嚴晶心早就來了啊,這家夥,又搞事。


    不過現在他還是管不著,就是想想接下來的局麵有些小激動,瘦猴和小肥仔一起搞事,再加上嚴晶心,杭州城怕是會翻過來。


    清廷的反撲很快就會到來,這一次跟在杭州城裏搞一次暴動不差多少,甚至影響還要更深遠。


    明打明地剿滅乾隆的打手,就跟啪啪在他臉上左右開弓一樣,以乾隆的小氣勁,怕是會調動大軍前來。


    反撲什麽時候來不知道,方世玉倒是看到嚴晶心向著李巴山他們撲了過去。


    也不衝進雷府,而是向著裏麵扔瓦罐。


    一看到嚴晶心扔瓦罐方世玉就醒悟了,好家夥,自己才做了些雷管,可嚴晶心連手榴彈都用上了。


    一個個黑瓦罐被嚴晶心隔著圍牆扔了進去,扔的時候她還跳了起來觀察,在空中找準了方向才砸過去。


    那修長的身段,那優雅的姿勢,就像一隻白鶴在翩翩起舞,跟大長腿上裝了彈簧的手球運動員一模樣,反正是美如畫。


    她還不是在一個地點扔,而是隔著一段長長的圍牆跟李巴山一夥打起了比賽,看看誰先去閻王爺那打卡。


    李巴山他們被這一輪打擊炸得頭都抬不起來,手雷可不是摔炮,而是烈性炸藥,裏麵還摻了黑鐵砂。


    每一顆瓦罐雷爆炸都會揚起一蓬火花煙霧,然後兩丈內的人員就全倒下。


    哪怕是李巴山和馮道德也不例外,方世玉看到李巴山和馮道德都被炸傷了,也顧不上房頂的大火,一如喪家之用犬衝進了屋裏。


    他們也不是沒有想過衝出來反擊,但嚴晶心手上可是有著一小車的瓦罐雷呢,估計都近百枚了。


    甩過去一發入魂都是輕的,沒見那些個爪牙清兵都被炸得飛起丈餘,在空中玩起來轉體七百二十度跳水然後吧唧一下摔成一坨爛肉了嘛。


    再好的功夫,也逃不過這樣的轟擊。


    靠,準備好的韭菜窪被嚴晶心給割了,方世玉很不爽啊,但是現在他鞭長莫及,隻能隨風飄揚了。


    還是帶動力的滑翼好,方世玉都想找時間研究研究,再開個工坊什麽的,那樣就變成真空軍了。


    都有些懷念陳家溝了,現成的一個工坊被陳玉娘鋪排好了,自己順順當當地接手。


    怎麽娘化了呢,方世玉又來了濃濃的羞恥感,工坊是好,但再也不當娘們了。


    一陣大風把滑翼吹出了杭州城,方世玉也隻能迴頭看看遠遠冒出的一朵朵硝煙,就像在大地上長出的蘑菇,還是巨醜的那款。


    在他看不到的畫麵裏,嚴晶心悠然地扔完了一小車手榴彈,連汗都沒出多少。


    本來她還想進去補刀的,可著火的那間大房轟然倒塌了。


    嚴晶心可是看到李巴山和馮道德都衝了進去,想來應該躲不過去了吧。


    而且此時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應該是李巴山的後緩來了。


    嚴晶心跳入了旁邊的民宅,上了房頂,向著城牆摸了過去。


    來的是乾隆手下的粘杆,領頭的是一等待衛鄂爾多,本來收了李巴山的通知他應該盡快趕來,可中途天地會的異動又纏住了他。


    結果一路追蹤,發現那路人也到了杭州,他這才領著手下追來,沒想到一進杭州城就碰上了大亂子。


    等到了李府,出手的人早就沒了影,隻在大街上留下了一架板車,車架上還留著十來罐豆腐乳。


    杭州知府在城門設了卡,可清兵也隻是做個樣子盤查,他們也沒有想到對方有那麽大膽。


    嚴晶心隻是在上麵擺了一層豆腐乳,關卡的清兵也沒空一壇一壇地開蓋驗不是,於是這一車手榴彈就被漏了進來。


    至於出城,十米高的城牆哪攔得住嚴晶心。


    順著屋頂爬上了城牆,找了段沒人值守的地方,嚴晶心一個俯衝就踩著城牆下去了,中間點幾腳緩衝,到了下麵直接站穩了腳根。


    然後幾步躥出草叢,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信步迴返,也許田雨兒已經把晚飯做好了呢。


    這個大小姐人聰明,學什麽都快,兩天的功夫裏裏外外一把手麻利得不得了,絲毫看不出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


    就是方世玉把人家的老爹給打出了屎,嚴晶心想來心裏還有些異樣。


    不過這樣對田雨兒挺好,離開了李家她就獲得了新生,不然總待在賊窩裏,再好的人也會被染黑。


    就是得把她藏好了,不能讓方世玉看到,要不然迴到現實裏怕是媽寶難會跟自己使小脾氣。


    嚴晶心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腳下的步伐都加快了些。


    她也沒看到,在她離開後,李巴山和馮道德渾身濕漉漉地從裏麵出來,跟鄂爾多接上了頭。


    剛才他們衝進了屋內,找到了廚房躲進了水缸裏,房子燒塌時,正好水缸幫忙架住了壓下來的房梁,救了他們的命。


    不過兩人也沒好多少,李巴山和馮道德都帶著滿身的傷,身上的衣服不斷地滲出血跡,這是鐵砂濺射弄出來的傷口。


    李巴山頂著傷勢跟鄂爾多說明了來龍去脈,uu看書 uuknh 還特別點出了方世玉和嚴詠春。


    鄂爾多一聽就皺上了眉頭,嘴裏玩味著:“方世玉是方德的兒子,方德是天地會的暗樁,他手裏有天地會的名冊,我就是循著這條線追過來的。”


    李巴山聽聞馬上斷言:“他們一夥的,方德的老婆叫苗翠花,苗翠花她爹是苗顯,苗顯和嚴詠春的師父五枚同為南少林五老,苗顯在世時也為天地會出過大力。”


    鄂爾多扯動了俊臉,磨了磨牙:“那就趁機將他們一鍋端了,皇上有令,天地會陳家洛一夥欲在皇上南狩時作亂,著粘杆務必將他們清除。”


    可就在這時,他手下的清兵又上前稟報:“大人,杭州府衙也著火了,有人故意放的,另外南城大營那也有響動,差一點炸營了。”


    這是瘦猴和小肥仔做下的,方世玉想著要麽不搞,要麽搞大的,四處煽風點火,讓清兵們顧頭不顧尾,自己就可以從容謀劃了。


    沒想到他跟嚴晶心想一塊去了,於是杭州城徹底變成了馬蜂窩,被一把捅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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