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初月上了看台,和負責監督的諸峰同輩們打完招唿,找到了劍修一派的熟人。


    這個月負責監督低階弟子晨訓的是劍修一派入門順序排行二十八的襲人煬,不過渚初月記不得對方的名字,她是看劍認得人。


    襲人煬當然認識年輕貌美,鼎鼎有名的天才劍修大師姐,高階弟子的自由度遠高於普通弟子,渚初月就不需要幫助長老處理宗門日常事務,所以渚初月突然出現在廣場,讓襲人煬有種仿佛活在夢裏的飄忽感。


    “諸…師姐。”


    天啟府弟子以實力排輩分,所以即使渚初月小了他十幾歲,入門多年還是個中階弟子的襲人煬仍然要尊稱她為師姐。


    渚初月淡淡地“嗯”了一聲作為迴應,問道:“江惠惠在哪個位置?”


    劍修一派生源貧瘠,目前還需要參加晨訓的弟子不足五個,所以襲人煬很容易就能找到渚初月要的人。


    “師姐,江惠惠在廣場最左邊樹蔭的底下,她一般來的最早,日頭剛上來就練足時間走了。”


    渚初月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被擱置在地麵上,貌似平平無奇的青綠長柄傘。


    一些令人心悸的疼痛由這把傘喚醒,渚初月的五指用力收縮,掌心卻空空如也,才想起經常握在手裏的劍已經被她收進儲物戒裏。


    除了昨夜那猶如地獄之門開啟的一招,這把傘和它的主人一樣,從未顯示出任何攻擊性。


    江惠惠閉目坐在自帶的獸皮軟墊上,耳側的頭發向上挽成溫婉的發髻,靠後的部分則柔順地散至胸前腰間,一張清麗卓越的臉龐完整展現的同時,瓷白的皮膚在被微風吹拂的黑發中若隱若現。


    她像是由純色的顏料組成的畫裏人,墨色的發,白色的膚,殷紅的唇,脖頸線條優美流暢,腰臀如山巒起伏行雲流水,美觀至極。


    就連同為女子的渚初月也有片刻讓內心對美麗事物的驚豔蓋過了對江惠惠的惡意。


    很快,她的眼眸迅速被冰霜覆蓋,言語裹上幾分怒氣,問襲人煬:“江惠惠還剩多少時長。”


    襲人煬看向自己身邊架子上掛著的一串玉牌。


    每個弟子都擁有一塊玉牌,晨訓開始前他們將自己的玉牌注滿靈氣掛在監者身邊,有靈氣的玉牌是明亮的,隨著時間流逝,靈氣流失,玉牌慢慢會變得暗淡,所以根據各自玉牌的亮度可以判斷一個弟子的晨訓已經進行到什麽時間。


    “大約還有一刻多鍾吧,師姐找她有什麽事嗎?”


    渚初月說:“與你無關,你先迴去,今天的監看任務交給我。”


    “啊?這…多謝師姐!”


    雖然不明白平時如冰山一樣的師姐為何突然變得樂於助人,但偷懶的機會都送到眼前了哪有不要的道理,襲人煬連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日頭漸上,一些新弟子練習時間一長便沒了耐心,人頭逐漸攢動起來。


    一些細小如蜂的灰色機關蟲掩藏在人群背後,靈活地朝著某個方向聚攏,自以為悄聲無息,卻被高處等待江惠惠等得百無聊賴的渚初月盡收眼底。


    渚初月冷眼看著這群機關蟲從四麵八方飛到了江惠惠所在的位置,爬上她的裙擺,鑽進了她的領口。


    沒想到江惠惠看著人畜無害,倒是樹敵不少,平平常常一個晨訓也能招人捉弄。


    還是說宗門裏的新生早就看出了江惠惠的表裏不一,隻有身為直係師姐的她毫無防備被陰一通?


    瞬息間幾十隻機關蟲鑽進了女子的衣裙中,若是它們集體接觸到衣料下嬌嫩隱秘的皮膚,或爬行或紮刺,光是想想就令人渾身不適。


    江惠惠果然從練靈狀態中退出,睜開了眼,微微皺起秀麗的眉,抿著嘴迅速站起來,拎起裙子開始又拍又抖。


    她有動作之後,其他派係的新人弟子中響起了得意的偷笑聲。


    江惠惠發現鑽進衣服裏的蟲子抖不出來,甚至越來越多之後,露出了驚慌的神情,她咬著唇求助地看向周圍,又仿佛羞恥於自己的困境,隻能抓起傘,強行忍耐著,快步朝著高台上的出口走。


    行走過程中,她仍然在試圖用符咒或者術法清理衣服縫隙中的蟲子,可無濟於事,智能慌亂地加快步伐,顯得狼狽不堪。


    又有笑聲響起,幾個監看的師兄師姐嗬斥道:“幹什麽,專心點!”


    江惠惠終於上台,卻在看到守木牌的人換了的那一刻睜大雙眼,身體顫抖起來,不知所措地抓著自己的裙子不敢往前:“師…師姐…怎麽是你?”


    渚初月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師妹昨夜偷襲時倒是威風,現在知道怕了?”


    江惠惠咬牙走到木架前:“師姐,你下次再找我算賬吧,我今日身體不適,想提前結束晨訓,勞煩通融通融。”


    “不管你有什麽毛病,隻要你的木牌還亮著,就得迴去練靈。”


    江惠惠急得跺腳:“可是師姐,不知道哪裏來了許多蟲子爬進了我的衣服裏,我根本沒心思練。”


    江惠惠的模樣越慌,渚初月越不想順她的意,說話也不像平時那樣冰冷無情,反倒夾帶了幾分自己都沒發現的惡趣味。


    “哦?我聽說你是新生中術法小測第一名,你用清除術把蟲子清理出去不就行了。”


    “我已經試過了,沒有用,師姐,我需要找個地方脫了衣服把它們趕走。昨晚是我勝負欲上頭暗算你,我向你道歉,以後再也不會那樣做了,你就讓我走吧。”


    “不行,迴去練靈。”


    江惠惠當然不可能迴去,她額頭上已經起了冷汗,因為長時間的忍耐,頸部和手背的青筋突了起來。


    她突然撲過來抱住渚初月的手臂埋頭哭泣,聲音軟綿可憐:“師姐,我身上好癢,求你了,就一點點亮了,放我走吧。”


    渚初月心頭一跳,兩人不過一步之遙,江惠惠抱她的時候她想推開已經來不及。


    第一次同人如此親近,對方還是個女性,渚初月感覺自己渾身的毛都炸起了,和爬了滿身蟲的江惠惠一樣,兩個人都是哪哪不舒服。


    “你放手!”


    江惠惠哭道:“我不,除非你放我走。”


    “沒到時間,你不能走。”


    “那怎麽辦呀!師姐,我好難受,你幫幫我嘛,你是我最好的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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