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坐在自己辦公室的沙發上,燒起熱水等著曹勇。


    很快曹勇就被劉涵帶了進來,腦袋上還罩著一個黑頭套。


    劉涵摘了他的頭套,曹勇張口就朝林楓罵道:“連我都防?”


    劉涵顯然是不想讓他看到內部的布防,才給他上了頭套。


    曹勇是和曹萱一起來過五馬山的,他知道內部的構造,甚至很清楚裏麵的布防情況。


    “你爸剛出賣了我,我不防你,難道還請你把我的地盤參觀一遍嗎?”


    林楓麵無表情地迴了一句,拿起水壺燙起了茶具。


    曹勇一屁股在他對麵坐下,張口就說道:“李大山的事兒我姐是為你才搭上的,你欠她的,你得救她。”


    林楓沒說話,靜靜地泡著茶,曹勇等了他一會兒,見他一直不表態,氣唿唿地往椅背上一靠,朝劉涵說道:“小孩兒出去,我要跟你大哥單獨說話。”


    劉涵翻了個白眼,站在原地沒動。


    林楓朝他揮了揮手,劉涵這才迴瞪了曹勇一眼,走出來辦公室把門也帶上了。


    “喝茶吧。”


    林楓把茶碗遞過去,自己也端起茶碗吹起了茶。


    “許可跟我說有人要跟你做交易,你沒答應。他現在告訴我你如果答應那樁交易,我姐的事兒就有人能蓋下去。”


    “他沒跟你說交易的細節嗎?”林楓問道。


    “沒有,他不肯說。”


    林楓點了點頭,喝了口茶放下茶碗,沉吟了一會兒後說道:“那就麻煩了,他叫你來之前沒教你怎麽做我的思想工作嗎?”


    “你怎麽就知道是他叫我來的?”


    林楓笑了笑,沒說話。


    曹勇見自己來意被直接看穿,暗罵一聲後說道:“他叫我跟你說我姐喜歡你,還跟我說你也喜歡我姐,但我覺得這辦法蠢到了姥姥家,你這種人根本沒有感情。”


    “你倒是挺誠實。”


    林楓摸出煙給他丟了一根,自己點了一根吸了兩口,隨後說道:“曹勇,許可代表的是陳守義,陳守義給我的條件很好,但我有不能接受的理由,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可以告訴我是什麽理由嗎?”


    林楓叼著煙想了一會兒,道:“那可能會要我的命,會讓我的家人進入到擔驚受怕的生活狀態裏,我如果死了,他們也得死。”


    曹勇皺眉道:“你哪來的家人啊你?”


    林楓彈了一下煙灰,淡淡地說道:“以前沒有,但現在有了。”


    曹勇愣了一下後眼中浮現濃濃的失望。


    他低頭抽著煙,沉默了好久後才說道:“其實我本來不想跟你說的,因為我姐那種性格不喜歡這種事,但我覺得現在不講以後可能沒機會了……”


    “你踏馬快閉嘴吧。”林楓嗬斥了一聲將他打斷,“少拿許可教你的東西來騙老子。”


    曹勇卻不理他,重新撿起話頭繼續說道:“我就沒見我姐對誰那麽好過,我也不知道她對你是什麽看法,反正我覺得不對勁。我不喜歡你,你這種人太自私了,跟她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她肯定也知道,但還是願意……”


    “你踏馬是不是有病,在這跟我玩許可那個騷豬的套路?”林楓瞪了他一眼,再次將他打斷,“再跟我扯有的沒的現在就滾蛋。”


    曹勇瞪著一雙牛眼,嗆聲道:“那你就眼睜睜看著我姐被人弄死嗎?”


    “他們現在又沒證據李大山的案子是她做的,你大伯還在前線,他們不敢這樣處死你姐,你們先跟李大山周旋著,等以後慢慢找機會把她弄出來。”


    “現在被抓起來的又不是你,你當然說的輕巧,黑牢裏的事兒是那麽簡單的嗎!不解決李大山那個禍患,我姐保不保得住不好說,你的事一泄露,我們全家可能都得完蛋!”


    “那你想要我怎麽樣?”林楓拍了拍桌子,“他媽的,要是老子孤家寡人一個,什麽都好說,我也想救她,但我不能拿我的家人去冒險。”


    曹勇怔怔地看著發了脾氣的林楓。


    他見過林楓罵娘,這家夥滿口髒話就沒一點素質幾乎天天都在罵娘,但曹勇能感覺到林楓現在是真的在生氣。


    是現實讓他也感到無力了嗎?


    曹勇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勸說林楓,對方已經搬出了家人。


    曹萱隻是一個朋友而已,怎麽可能比得上他的家人。


    曹勇憋著一股氣,又感到了深深的無力,雙方都是在保護自己的家人,他沒法要求對方為了他的家人犧牲自己的家人。


    林楓也憋著一股氣,他氣許可為什麽要對自己說那種話,如果沒被對方點破,自己至少沒這麽內疚。


    他更恨自己,恨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辦公室內陷入長久的沉默,兩個男人誰都沒再說話。


    曹勇突然感覺有些燙手,低頭一看是煙燒完了。


    他把煙頭塞進煙灰缸,站起身冷冷地說道:“既然你不想幫忙,那就算了,我不勉強你。”


    林楓沒說話,而是拿起茶具開始衝起了下一泡茶。


    曹勇見他一點迴心轉意的想法都沒有,心中失望至極,更多的是替曹萱感到失望。


    曹勇轉頭走向門口,拉開門走出去,朝著劉涵說道:“你爺爺要走了,帶路。”


    那語氣似乎是在罵人一樣,他也許是想把怒氣發泄在這個臭小子身上。


    劉涵嘁了一聲,拿出頭套給他戴上,再次領著他往外走。


    林楓坐在沙發上,把茶水倒進杯裏,看著那淡黃色的茶湯,他看到了自己那張醜陋的臉。


    他憤怒的把茶壺往桌上一砸,茶壺在他手中拍碎,四分五裂的碎片混合著滾燙的茶水飛濺出去。


    門外的守衛嚇了一跳,往屋內看了一眼卻又不敢進來詢問。


    林楓甩了一把手上的水,用力地揉了一下自己的臉。


    “我怎麽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才五年而已。”


    他閉上眼睛無聲自問,不知道是在抱怨著什麽。


    滴答~


    茶水順著茶幾流到地麵,發出連串的滴答聲。


    林楓突然感覺那就像是時鍾的聲音。


    時間在流逝著,他身體裏的某些東西也在和時間一起消失。


    那是善良和寬容,是少年的熱血和勇敢,是跟黑暗世界對峙的勇氣。


    他感覺現在的自己像是被人偷走了屬於自己的東西,又強塞了一段不屬於他的東西進來。


    重生到底是什麽,是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殘忍剝奪,還是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某段經曆的借用。


    “叫他滾迴來!”


    林楓突然睜開眼,憤怒地朝著門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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