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會議室,三十多個警隊骨幹陸續到場,上到另一個副局長,下到最基層的民警。


    此時的北區警局已經不講究什麽職級了,幹活的時候警員甚至能跟隊長紅臉。


    為了工資和狗屁前程的人都走了,現在留下來的全是為了理想和心中堅持的人,你就是領導來了,影響我幹活我也得摘了帽子幹你。


    除了警員,還有十幾個難民裏威望頗高的小頭領,他們議論紛紛地看著老汪,猜測他今天召集大家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宣布。


    老汪等人到齊,也不墨跡,扯開一張東海地圖,用筆畫了個大圈後對著眾人說道:“西直路分局要頂不住了,城南已經撤編,我希望能聯合西直路分局,接管這片區域,實行軍事管製。”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都沒開口。


    老汪畫出來的範圍幾乎囊括了三分之一個東海市區,是他們原本轄區的四倍大小。


    “局長,上麵有命令嗎?”顧振東開口問道。


    “老錢犧牲之後,你見過新局長的任命書嗎,你見過一通正式的公函嗎?”


    老汪不答反問,語氣有些冷。


    警員們沉默不語。


    根據調動,北區的警員現在該跟民兵隊合並,不願意去的可以去331繼續當警察,現在的留在北區的全體警員都屬於“抗命”狀態。


    上麵似乎也沒有追究的意思,依舊按照警局上報的需要給他們發放物資,似乎是默許了這群熱血之士的堅持。


    老汪其實還是以副局長的身份在領導警局,是警員們推選他擔任代理局長,目前都沒有官方的任命。


    “老汪,你想做什麽?”另一位副局長有些擔憂地問道。


    “他們不敢當壞人,那我們來做這個壞人好了。”老汪指了指地圖上的區域,“我要肅清這裏所有的不法分子,將物資收上來統一分配給需要的人。”


    幾個年輕的警員立刻給出了激烈的迴應。


    “好,局長,讓我帶隊!”


    “我也去,我跟西直路那邊很熟。”


    “媽的,就該強硬一點,早看那些劫匪團夥不順眼了。”


    辦公室內一團叫好,越來越多的人支持老汪的提議。


    隻有幾個年紀較大的人一臉為難。


    在社會上淌了這麽多年,又是警察,啥事兒沒見過啊,很多東西他們看得更透。


    城市裏那些擁有好幾把長槍的團夥,你說他們沒有靠山,誰他媽信啊?


    遠的不說,就外麵園區裏那幫人,晚上偷偷出來打劫,管的住嗎?


    誰不知道那些民兵都快成了曹東樂的私兵了,誰敢管?


    現在不知道多少有錢有勢的人在偷偷搞槍,培養自己的勢力。


    小團夥好掃,有背景的怎麽搞?


    就像那天炸毀了化工廠的人一樣,他們的火力甚至有可能比警局還強,敢跟他們碰嗎?


    更讓人為難的是,你要收拾了那些匪徒,就得把那些難民也接管到手上。


    連北區的兩萬人都快顧不上了,你怎麽顧得上那麽多人。


    這種事為什麽很多人不願意出麵,就是因為沒有糧,這些難民就是個爛攤子,你管了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他會一直纏著你。


    你隻管殺人不給他放糧,他就要恨上你,沒有別的原因,因為你是最後一個出現在他眼前的正義之士。


    在他們眼裏,你就該救他,不救,你就是仇人。


    老汪的想法如果實現,短期內可以獲得大量物資,但這無異於飲鴆止渴,將來手下的難民越多,就越難以管理,同時需要的物資也會越來越多。


    麵對這樣的情況,最好的選擇就是明哲保身,等人口慢慢削減,到達糧食可以負擔起的人數後再出來收拾局麵。


    現在就跳出來,一袋米養一百人,你給誰吃剩下99個人都要恨死你,甚至會先殺了你搶奪那袋米。


    要平分給一百人的話,那大家就得一起死。


    這就是林楓為什麽不願意過多插手難民爭鬥的原因,環境變了,這種想拯救全人類的善良沒有用,保存少量精銳人員就算是勝利。


    全國各地大量避難所已經擠滿了人,他們連自己都顧不上來了。現在還滯留在外麵的人現在已經很難再搞到需要的物資,想活命隻能從別人手裏去搶,聰明人都知道難民之間的衝突是根本無法避免的事,根本沒幾個人願意摻和這種事。


    但人之所以稱為人,就因為人是有溫度的動物,老汪不忍心看著同胞在寒風裏等死,明知不可為他也要試試。


    老汪的提議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讚同,部分人雖然不太想這麽幹,但也沒有表現出明確的反對意見。


    事已至此,這是當下唯一的活路。


    連國家都在鼓勵向外開拓,給予了難民大量武器支持,東海人再不想辦法活命就隻能等死。


    老汪迅速將決定告訴了周圍的所有人,警員們立刻收斂人手和裝備,打算明早就出動。


    他們要走去轄區,去外麵尋找能活命的物資。


    吳軍看著那些一臉殺氣的警員和難民,心中一陣複雜。


    雖然動手的目標是些劫掠了難民的壞人,但他們畢竟也是同胞。


    對他們揮刀,用暴力收繳物資,警員還算是警員嗎?


    隻怕和地方軍閥沒什麽區別了吧。


    這也許是正確的決策,但它必定引來無數流血和犧牲,等到雪災結束,這幫警員是否又會被打上屠夫的標簽,釘死在曆史的恥辱柱上呢?


    吳軍苦惱地來到窗台,透過結著冰花的玻璃看向外麵那些正在集結的難民。


    他們不是屠夫,他們隻是一群想要活下去的難民而已。


    他在這一刻理解了上層那些近乎冷血而殘暴的決策,有些時候軟弱的善良隻會拖死所有人。


    既然沒有糧,那就去跟外人要,南亞的那些行動不是什麽殖民,隻是為了保存民族的火種,讓更多的同胞活下來。


    北區的問題其實就是大夏現狀的縮影,老汪做出的這番決定,跟“火種計劃”不謀而合。


    與其縮在冰冷的家裏等死,不如用刀劍去砍出一條生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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