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雪地裏,數十台雪地摩托大燈全開,唿嘯而過。


    中段的兩輛雪地摩托用鐵鏈拴著一張碩大的金屬雪板,雪板上架著那台曾經完成過擊殺活屍戰績的機炮。


    機槍手心驚膽戰地縮在雪板上,生怕前麵的兩個兄弟開車出點什麽小毛病把雪板帶翻。


    一旦遭遇活屍,他也要第一時間火力壓製。


    隊伍裏不斷有人提速,被林楓喝止。


    相比林楓這種無牽無掛的畜生,他們都在憂心自己的家人。


    “還有多遠?”林楓衝身後的馬誌問道。


    “馬上到了。”


    車隊又駛了一段,終於接近了馬誌等人曾經停留的路口。


    “減速,散開。”林楓下令道。


    車隊立刻分散並放慢了速度,拱衛著最中間的機炮。


    “梁健,去看看。”


    一輛摩托加速衝出,朝著前方駛去。


    片刻後,對講裏傳來他的聲音:“我看到人了?”


    林楓楞了一下:“活人還是喪屍?”


    “有火,應該是活人。”


    林楓正琢磨間,車隊已經逼近了路口,遠遠地看到了微弱的火光,還有人影在晃動。


    “嚐試唿叫一下。”林楓朝後座的馬誌喊道。


    馬誌立刻摸出對講機:“關海山,你們在嗎?”


    片刻後,對講機裏傳來關海山憤怒的聲音:“馬誌,我草擬媽,你終於迴來了!”


    馬誌沒計較他的話,而是問道:“那個怪物呢?”


    “跑了。”


    “跑了?怎麽跑的?”


    馬誌似乎有些驚訝,那個怪物都不怕子彈,關海山等人是怎麽做到的。


    “瑤瑤拿雷炸傷了他的眼睛,我們把他打跑了。”


    活屍並非無敵,眼睛就是他們的要害,瞎了眼的活屍就是沒了牙的老虎。


    馬誌猛然想起自己離開時聽到的那聲爆炸聲,驚問道:“瑤瑤呢?”


    對講機裏沒說話,馬誌也不敢再問,有時候沉默就是答案。


    他看了一眼林楓的後腦勺,見他似乎沒什麽動靜,抓著車把的手依舊穩如泰山。


    聽說怪物逃走,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加快了車速,這一次林楓沒有阻止。


    車隊在路邊停下,跟著林楓從長華出來的男人瘋狂地撲進人群尋找自己的家人。


    林楓掃了一眼人群,還有那些被收攏起來的屍體,知道很多人失去了家人。


    出發的時候足足有一百八十多個人,其中有差不多一百號家屬。


    現在還站著的估計不到七十個,應該還有不少人活著,隻是跑遠了還沒找迴來。


    林楓剛跳下車,就看到柯露從人群裏哭著跑出來,衝進自己懷裏。


    她用力抱著林楓,哭喊道:“瑤瑤沒了...她為了救我們沒了!”


    林楓拍了拍她的肩膀,將她交給同伴,朝著公路上走去。


    那裏點著篝火,還放著一堆屍體,並不斷有人從野地裏背著屍體迴來。


    哭喊聲在公路上爆發,那是失去了親屬的人在宣泄情緒。


    關海山迎上來,想跟林楓說什麽,當他看到馬誌時,眼中閃過毫不掩飾的憤怒。


    馬誌當時槍殺了車上的兩個同伴,想要把洪瑤瑤和李輝的兒子一起帶走,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也許他有自己的理由,但大家無法原諒他的行為。


    馬誌和關海山對視一眼,移開了目光。


    林楓推開眾人,走到篝火旁,靜靜地看著卡卡。


    此時這隻大狗的肚子被極其粗暴地用針線縫上,皮毛上全是鮮血。


    它似乎感覺不到痛一般,趴在一個綠色的長條大袋子上朝著馬誌低吼,眼中滿是悲傷的淚水。


    它看了一眼林楓,開始大聲嚎叫。


    “怎麽迴事?”林楓朝關海山問道。


    關海山看了馬誌一眼,道:“她留下來想殺了那個怪物,最後拽著怪物當麵拉了手雷,卡卡當時想保護她,被抓爛了肚子,還好它很肥,骨架也大,不過腸子好像爛了,迴去還得找醫生來弄一下。”


    林楓看了一眼那隻大袋子,裏麵微微有一個人的輪廓。


    關海山輕歎一口氣,帶著哭腔低聲道:“我們都是懦夫,全部在逃命,隻有她在掩護大家,要不是她炸傷了那個怪物,我們可能還要死很多人.......她就在袋子裏,身子爛了。”


    林楓點點頭,朝著身後的人說道:“把屍體裝好,馬誌帶十輛車散出去,追著腳印找那些跑散了的人。鑽林子的時候小心點,別遇到活屍,眼睛放亮,這裏血腥味太重了,可能會招來怪物.......”


    他有條不紊地安排著眾人,似乎並沒有因為失去同伴而影響情緒。


    人群中的柯露被他的冷漠震驚到,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哭喊道:“她死了!她為了救我們死了,她才十八歲,你都不打算看看她嗎?”


    林楓沒說話,掏出藥品開始分發給那些受傷了的人。


    柯露衝過來拉著他的衣服,怒聲質問道:“你怎麽這麽冷血,我說她死了,你聽不見嗎?”


    “我知道!”林楓突然怒吼一聲,瞪著眼睛看向柯露,“我給過她選擇,馬誌也給過!這是她自己選的路,我感謝她救了這麽多人,但是老子現在要先把人找迴來然後走人,那個怪物恢複了傷勢還會迴來,要哭也迴家再哭!”


    雪地裏陷入短暫的安靜。


    王強走上來拉開柯露,對著周圍的人說道:“老大說得對,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先離開這裏,外麵太危險了。”


    眾人強忍著心中的悲痛,開始收斂人員,同時借著車燈的照射,在雪地裏搜索腳印和遺體。


    林楓的目光不停地落在遠處的山林裏,似乎在搜索著什麽。


    陸續有人被出去的摩托車找迴,和趕來援救的家人相擁而泣。


    有人見到自己的家人迴來,高興地痛哭流涕,也有人在焦急地等待著。


    他們的等待也許隻能換來一具屍體,但他們願意等。


    死了的人,誰也救不了,林楓不行,誰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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