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城的變化確實很大。


    這些變化也確實都跟鎮撫司相關。


    其實不是張遠對鎮撫司的改革有多深入,他隻是讓寧遠城的鎮撫司迴歸到鎮撫司該有的樣子。


    不隻是寧遠城。


    大秦立國這麽多年,從前的三權分立手段,已經逐漸模糊。


    鎮撫司當初作為帝王手中的刀,是斬向所有不臣與叛逆的。


    可是如今,這柄刀也鈍了。


    正是如此,張遠在寧遠城隻是將鎮撫司的職權確定,將職能抓起來,就讓整個寧遠城都感覺到變化。


    誰也不知道哪個街坊鄰居成了鎮撫司的暗探。


    誰也不知道鎮撫司哪天掌控了什麽證據,突然抄家滅族。


    鎮撫司隻要敢殺人,各方勢力就怕。


    ……


    寧遠城城主府。


    許久不曾出現的前鎮撫司司首鄭守海拜訪閉關的城主宋權。


    本來宋權是不願見鄭守海的,不過鄭守海拿出一份玉璧交給傳話的仆役,片刻之後,便見到了宋權。


    “雲城伯來見,宋某本該出迎,奈何修為正在緊要關頭,勿怪,勿怪。”


    宋權笑眯眯拱手,伸手示意鄭守海端放在桌案上的杯盞。


    從前時候鄭守海是城中三巨頭之一,宋權當然是笑臉相迎,小心接待。


    如今,落毛鳳凰不如雞,鄭守海被新亭伯張遠輕易奪走鎮撫司的話語權,還有幾分威勢可言?


    而且張遠聰明就聰明在他根本不與鄭守海爭鋒。


    直入鎮撫司,然後三把火一燒,鎮撫司上下誰還心念鄭守海?


    就連鄭守海培養的那些心腹,都已經不敢再與鄭守海過多接觸。


    如今鎮撫司中暗衛,可不一定都在外麵,自己人裏,說不定也有呢?


    “城主大人修行要緊,鄭某本不該叨擾的。”


    鄭守海麵色平靜,端起茶盞。


    他動作平和,喝茶,放盞,都不見絲毫急躁,仿佛真的隻是來敘舊訪友。


    宋權手掌在桌麵摩挲,看鄭守海動作,沉吟片刻,方才道:“鄭兄玉璧之中所言,新亭伯與鎮平伯有意聯合,是真的?”


    寧遠城三權分立,城主府總體來說還是一城之主。


    以往鄭守海做鎮撫司司首時候,寧遠城鎮撫司拿錢辦事,一向跟城主府關係不錯。


    張遠來之後,倒是拉攏了府學,幾次與府學聯手,反而與城主府疏遠。


    包括其清理門戶時候,對於城主府安插的人也毫不客氣,很是讓城主府丟了些臉麵。


    這些氣,宋權都咽下了。


    畢竟張遠攜大勢而來,他也不願得罪。


    可是按照鄭守海所說,張遠與城外駐守大軍聯合,那可就對他這城主府構成極大威脅了。


    城外鎮守大軍尋常時候不動,但其身份地位在那。


    寧遠城大小事情,也繞不開鎮守大軍。


    如果鎮守大軍真與鎮撫司聯合,那就將他這城主府孤立了。


    往後寧遠城真的隻知鎮撫司,不知城主府。


    “城主大人隻要查一下便知,鎮平伯已經安排挑選軍中精銳,送到鎮撫司大營整訓。”


    鄭守海神色坦然,抬頭看向宋權:“城主大人應該也知道張遠在九林縣的事情。”


    “軍政共掌,鎮撫司軍管,那可真是一人獨裁。”


    宋權沒有說話。


    他當然知道張遠在九林城的事情。


    說實話,別看他是一城之主,論行事還不如張遠在九林那般痛快,無人掣肘。


    這麽看,張遠同樣也想在寧遠城掌權,然後推行九林城一般的軍管?


    “大人,青玉商會雖然立起來,可目前推進並不理想。”


    “我聽說當初青玉盟在下三洲的時候,就是借著九林城,才一躍成為三洲大仙商。”


    鄭守海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說的都是真話。


    青玉商會雖然成立,可寧遠城中大小商行早已適應很久以前的流傳的規則。


    除非現在有人強按著各家商行,將各自的資源和商貿整合。


    要不然,按照現在的局麵,青玉商會想真正淩駕在寧遠城,乃至輻射到周邊,起碼需要數十年。


    在鄭守海看來,張遠這般大張旗鼓的建立青玉商會,絕不可能等待數十年,讓商會慢慢進入各方商道。


    宋權雙目之中,閃動一絲精光。


    “多謝鄭兄告知,宋某心中有數了。”


    端起茶盞,宋權淡淡開口。


    鄭守海嗬嗬一笑,站起身來,拱拱手,徑直離去。


    等他離開,守在門口處的城主府知事夏豐走進來,低聲道:“城主大人,鄭司首怕是心中不忿,有心借你之力啊……”


    宋權擺擺手,麵上神色沉靜。


    “那又如何?”


    “張遠行事太過高調,看不慣的人可不少。”


    ————————————————


    元康一百二十二年二月。


    新亭伯張遠履職寧遠城鎮撫司兩個月後,寧遠城鎮守軍抽調一萬軍卒,往鎮撫司大營整訓。


    據說這一萬人是數十萬大軍之中層層選拔,每一位都是軍中精銳。


    對於地方鎮守軍來說,多精銳不敢說,起碼這些人看上去都是膀大腰圓,個個身形健碩。


    這一隊軍卒往鎮撫司大營去的時候,沿途圍觀百姓綿延不絕。


    寧遠城以往都是以商貿為主,城中商賈之道氣息濃鬱,軍伍氣氛淡薄。


    新亭伯到來後,從鎮撫司到鎮守軍,這等變化,著實讓許多人新奇。


    “一手財權,一手軍權,這位新亭伯所謀不小。”


    “斂財,練兵,這兩樣但凡沾一樣,起碼也是個朱袍加身,新亭伯兩樣皆精,這是想封侯拜相不成?”


    “封侯拜相不敢說,憑這位展露出的底蘊和潛力,還有到寧遠城的這些手段,他日入皇城鎮撫司,一方掌權指揮怕是跑不掉。”


    寧遠城中這些大家族,誰家不是人精?


    張遠這等勢頭,哪裏是像窩在中三洲的樣子?


    此時,張遠正坐在鎮撫司大堂,身前站著穿青色官袍的兵甲司點司楊全有。


    楊全有立在堂中,雖然麵色平靜,但目光之中透著幾分閃躲。


    不遠處,一位身穿青色袍服的中年正在監察鎮撫司中所藏的兵甲。


    楊全有知道,這是新司首要拿捏自己了。


    誰叫他是前司首鄭守海一手提拔呢?


    果然,片刻之後,那穿著青色袍服的中年抬頭,麵色遺憾的搖搖頭。


    “這批軍甲,太次。”


    “離伯爺你要求的差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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