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鄭陽郡大軍停在一片荒灘之前。


    前方,是一隊臉上刺了淡青色刺青的軍卒阻住去路。


    “金將軍有令,所有試煉新軍在前軍大營百裏外紮營。”


    不讓新軍與前軍混雜可以理解,可要大軍駐紮在百裏外,是不是太過不近人情?


    雖然不少人心中有所疑惑,可既然那邊新軍有令,鄭陽郡新軍也隻能聽令。


    到前軍管轄之地,一切都要聽從前軍安排。


    當遇到前軍兵卒時候,鄭慶勳已經沒有了管轄六千軍卒的權限。


    後麵的試煉安排,都要以前軍大營指令為準。


    “請鄭陽郡新軍統領往前軍大營。”


    “還有,哪位是張遠?”


    麵色冷漠的前軍軍卒領隊抬頭。


    張遠坐在戰馬上拱手抱拳。


    那軍卒目光掃一下張遠,點頭道:“趙平川校尉說了,張遠要是來了,可往前軍尋他。”


    軍卒的話,讓鄭慶勳等人都轉頭。


    前軍之中若是有幾位熟人,就算不能有多少照顧,起碼能讓他們混個臉熟。


    “多謝。”張遠拱手點頭。


    既然隻能在這裏駐紮,鄭陽郡新軍就開始快速分配任務。


    如今已經是輕車熟路,搭建帳篷,挖防護壕溝,巡察四方,所有事務都有條不紊。


    半個時辰之後,營中軍務交接清楚,張遠隨著鄭慶勳等人一起,往前軍大營去。


    “前軍我來過一迴,”策馬前行的鄧維承麵上帶著一絲笑意,看向身邊的夏玉成和張遠等人,“他們與別處是不同的。”


    此時他們策馬前行的,除了張遠鄧維承,領隊的鄭慶勳,還有夏玉成,以及幾位駕馭鐵甲獸的鐵甲營軍卒,還有燕昭等幾位供奉營高手。


    總共十多人,還有六頭鐵甲獸同行。


    這是鄧維承特意交代的。


    聽到鄧維承說此地與別處不一樣,眾人麵上都露出詫異。


    鄧維承隻是笑笑,並未再說。


    眾人策馬奔行數十裏,前方已經可見綿延的軍帳。


    那等煞氣與氣血凝聚,將半邊天地都化為血色。


    如此凝重的血色,著實讓人心悸。


    “咻——”


    一根黑色箭矢從前方山崗射來,燕昭一步飛身,長劍也不出鞘,隻是劍鞘一點,那箭矢就飛落在地。


    “圍起來——”


    “肥羊啊,嘿嘿,還有這什麽鐵獸,不知道肉如何。”


    幾道聲音響起,數十位或坦著上身,或散亂披著戰甲的軍卒手持刀槍圍攏上來。


    這些軍卒身上氣息駁雜,當先之人至少洞明境中期,後麵跟隨的,好幾個才摸到隱元的影子。


    他們手中刀槍,身上衣甲,也都形製各異,甚至還有竹木編織的甲。


    “吼——”


    六頭鐵甲獸低低嘶吼,身軀低伏。


    燕昭等人手按在兵器之上。


    張遠目光落在這些軍卒身上,看到他們臉上的刺青。


    真是囚軍?


    唯有鄧維承麵色不變,嘴角還透出幾分輕笑。


    鐵甲獸的兇狠氣勢,讓那些散亂軍卒有些抽搐。


    當先的大漢咬牙,冷哼一聲,往擋在前方的鐵甲山豬衝去。


    陸長言抬手一揮,半丈高,丈多長身軀的鐵甲山豬一頭撞出去,獠牙之上閃動寒光。


    “嘿——”


    坦著上身,隻半披了一身甲,小臂裹著護甲的囚軍大漢探出雙手,一把抓住山豬的獠牙。


    他雙腿微屈,前後分立,雙臂下壓,身上氣血轟然升騰,好似翻湧潮水,透出淡淡的虛幻。


    坐在馬上的張遠雙目眯起,口中輕語:“鐵甲攔橋。”


    這大漢所展現姿勢,分明是鐵甲拳中的拳式。


    隻是如今拳式變化,不是對鐵甲拳極為精通的,根本看不出來。


    能將拳式變化,隨意施展,這大漢分明是將這拳法修到巔峰。


    這就是囚軍?


    “吼——”


    山豬被壓頭顱,不由嘶吼,四足用力。


    那大漢雙手壓住山豬獠牙,也是麵色脹紅。


    “滾!”


    他口中低喝,雙臂反轉,要將那山豬的身軀扭轉。


    本全力仰頭的山豬抵不過大漢雙手扭轉之力,頭顱往一旁歪去。


    好大的力氣!


    夏玉成等人都是目中透出驚異之色。


    人族與妖獸爭鋒,還是純拚力氣。


    這囚軍之中竟有此等人物。


    站在山豬後麵的陸長言冷哼一聲,上前一步,一腳踹在鐵甲山豬的屁股上。


    他這一腳看似用力,其實力氣不大。


    氣力之外,一道武道真元透入山豬身軀。


    “轟!”


    山豬身軀之外一道淡金色火焰瞬間炸裂,其身軀一個翻轉,帶著壓住其頭顱的大漢直接翻到一邊。


    大漢身軀被甩出兩丈多遠,一身塵土,頭臉被那山豬身上鐵甲火焰衝的通紅,須發都焦灼卷曲了。


    “哈哈,想殺豬吃肉,你還愣了點。”陸長言長笑一聲,得意拍拍自家山豬的屁股。


    那山豬也是得意的哼哼幾聲。


    被山豬撞出去的大漢麵色脹紅,看看端坐在馬上的鄧維承等人,冷哼一聲,轉頭就走。


    其他囚軍軍卒緊隨,快步離開。


    “這就是囚軍。”鄧維承看著那些軍卒離開,麵上露出一絲感慨。


    一路前行,張遠明白鄧維承的感慨是什麽。


    往前軍大營走,至少遇到三波打劫的軍卒,還有一隊想將他們帶偏道,假扮巡衛的軍卒。


    路上還有兩處陷阱。


    張遠也大概明白,為何金城陸要讓新軍在百裏外紮營。


    要是兩軍湊近了,絕對會爆發衝突。


    囚軍,到底都是些不將生死當迴事的死囚。


    這些家夥,絕大多數都已經稟性難移。


    “號令!”


    前方,大營方向有聲音傳來。


    鄭慶勳一抱拳,高唿:“鄭陽武卒。”


    大營方向,緊閉的營門打開,一隊軍甲整齊的軍卒衝出,領先之人身上穿校尉軍甲。


    “金將軍請鄭陽郡新軍統領往中軍大營。”


    那校尉一拱手,目光掃一眼,轉身就走。


    夏玉成迴頭囑咐幾句,然後與張遠,鄭慶勳,鄧維承他們一行四人策馬緊隨。


    張遠端坐馬上,目光微微看向四周,腦海之中的兵字卷展開。


    三層壕溝,營房錯位,拒馬疊加,亂營溝陣……


    前軍大營的布置,防禦,比鄭陽郡定軍山新軍大營不知道嚴密多少。


    怪不得金城陸一軍盡失,還能在司獄之中關押不殺。


    到底是真有本事的。


    而且,大營之外那些囚軍桀驁散亂,可入營中來,根本看不到一絲亂軍樣子。


    金城陸治軍手段,確實不凡。


    前行到一座大帳外,張遠跟在夏玉成之後踏入軍帳。


    “新軍騎尉鄭慶勳,見過金將軍。”


    鄭慶勳躬身開口。


    張遠抬頭,看大帳之中背手而立的身影。


    金城陸。


    廬陽城鎮撫司司獄二層甲一,金城陸。


    感應到張遠的目光,金城陸也轉過頭,麵上帶著笑意,輕輕點頭。


    “張遠,好久不見啊……”


    金城陸看著一身氣血凝重,身形挺拔的張遠,輕聲開口。


    時隔不到半年,他們二人一個從司獄死囚成了執掌新軍前軍的將軍,一個從區區皂衣衛成為營首都尉。


    如此際遇,怎能不讓人感慨?


    對於張遠來說,金城陸雖然不是他見識到修為最高,官銜最高之人,卻是他第一個接觸到的開陽境。


    也是金城陸為張遠打開了一扇門。


    到如今張遠還記得金城陸說的,仙道不足懼,儒道不足畏,謹守氣血,武道為尊。


    “金大哥,好久不見。”張遠拱手。


    鄭慶勳和小公爺鄧維承麵上露出驚喜,全都迴頭看向張遠。


    你這家夥跟金城陸將軍這般熟悉,為何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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