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活著歸來的準備。


    夏玉成渾身一震。


    張遠微微握緊雙拳。


    每一方被主動牽引而來的天地,都有著其價值。


    五皇子既然耗費大力牽引天地而來,征天之功與三皇子斬殺神境的功績爭鋒。


    那這片天地,必然是不凡的。


    等此方天地真的融入仙秦,朝堂定然要組織大軍征伐,前去開發。


    正如威遠伯所說,那時候朝堂精力牽扯,就不一定會支持征蠻之戰。


    為什麽會有這場征蠻之戰?


    三洲百姓苦蠻已久,那隻是表象,是導火索,是此事的根由和引子。


    各方促成此事,官員要積功,軍將要掌兵,世家大商要物資運轉交易,這才是實質。


    一場大戰,就是一場富貴。


    潑天富貴。


    九洲雖大,功勳與財富是永遠不夠的。


    無戰,官員,武者,世家的上升通道就會被堵死。


    哪怕是他張遠,也不甘一輩子做個普通皂衣衛。


    這一次籌劃三十年的征蠻之戰要是真的擱淺,下次再提起不知道什麽時候。


    真要停了征蠻之戰,不說各方三十年投入化為泡影,那三洲苦等的百姓,兩百年的苦等,也無盡頭。


    所以,一切提前。


    提前,準備自然不足。


    那其中兇險當然成倍增加。


    “張遠,玉成,別人怎麽想我不管,”威遠伯看著張遠和夏玉成,沉聲開口:“我等身在下三洲,守土有責,百姓安寧,是我們的責任。”


    守土有責。


    張遠拱手,朗聲道:“卑職明白。”


    ————————————————


    元康一百一十八年,二月初二。


    宜出行。


    鄭陽郡六千整訓新軍從定軍山大營出發,領軍之人是從五品騎都尉,宣義將軍鄭慶勳。


    鄭慶勳是威遠伯親衛出身,武道開陽境修為,從軍五十餘年,曆經百戰。


    他率領三百老卒,既是領隊,也是新軍的整訓教頭。


    六千新軍,三百老卒之外,鄭陽郡還有包括張遠在內的八位參加玄甲衛試煉的鎮撫司皂衣衛,以及二十多位江湖和世家精英同行。


    甚至還有十位仙道修行者一起。


    那二十位江湖與世家精英之中,不但有武昊宗孟虞夫,青雲劍宗燕昭,連夏玉林都一起到來。


    雖然這場試煉極為機密,但城中大世家,郡中大宗門,總有自己的渠道。


    兇險。


    也是機緣和磨礪。


    因為兇險,這一趟各方前往雪域的,是真正的精英。


    大軍出定軍山大營,分前中後三營,每營兩千人。


    前軍是宣義將軍鄭慶勳親自執掌,三百老卒也隨他同行。


    中軍以小公爺鄧維承為執掌。


    後軍則是交給少將軍夏玉成。


    該是仁勇校尉夏玉成才對。


    前軍一路騎兵斥候五十裏,另有十隊巡衛四方。


    中軍列陣前行,軍陣整齊,隨意散亂者軍法處置。


    後軍輜重全部以大車馱運,另有隨行的鐵甲戰獸。


    這六千餘兵的運轉整備之力,超越了極大多數地方巡衛軍。


    雖然倉促,鄭陽郡新軍大營依然拿出了足夠的物資,做到最大的支持。


    張遠騎在一匹黑色戰馬上,身穿皂衣衛黑甲,腰間掛短弩,雙刀掛在後腰。


    戰馬一側,鳳麟刀就掛在那。


    不遠處,鐵甲黑豹背上馱著一柄長刀,以鐵甲扣鏈屬住。


    其他的鐵甲獸,基本上也都背負些兵器或者物資。


    十日前玉娘已經隨船隊離開鄭陽郡城,同行的是林羽堂等人。


    林羽堂要隨船隊去青藥穀。


    四位武僧,嶽青魚,還有孫立和蘇長山等人都跟著玉娘離開。


    原本青玉盟手上資源充足,按部就班,三五年內就能積攢巨量財富。


    可現在隨著大勢變幻,不管是商道通運還是新軍物資運轉,都要壓縮時間。


    這樣一來,玉娘那邊的壓力也不小。


    好在現在青玉盟有已經執掌鄭陽郡大權的通政副使何瑾,還有鎮撫司支持,官方背景雄厚,行事稍微可以大膽些。


    按照玉娘的計劃,她準備從下遊諸方郡府收物資,然後穿行三萬裏,往與中三洲交界的幾方大城售賣。


    如果能成,商道必然更繁華。


    隻是這般做,其中兇險自然難以預料。


    三萬裏商道,玉娘提出來時候,就連何瑾都有些呆愣。


    張遠明白,玉娘是為他謀劃。


    畢竟現在他張遠算是被通政副使何瑾看重。


    “謔謔謔——”


    張遠身側傳來高喝。


    騎乘一頭半丈高山豬的陸長言滿臉得意,口中唿喝,任滿身鐵甲的山豬衝撞前行。


    他這山豬確實是那些鐵甲獸中個頭頂大的,就是張遠的黑豹,夏玉成的黑虎都比不上。


    陸長言和幾位城中世家子,是暫時歸屬鐵甲營,臨時征調來的。


    鐵甲營這一次也要去雪域。


    唯有去一趟,才能對在雪域征戰更熟悉,為往後大戰做更多準備。


    “張遠,不,張都尉,”陸長言到張遠身邊,咧嘴道:“你那些刀背著不累嗎?”


    他的眼睛盯在戰馬前方掛著的鳳麟刀上。


    張遠笑了笑,抬手將那價值萬金的厚背戰刀握住,順手遞到陸長言麵前。


    “陸兄喜歡?”


    “這刀不能送你,不過可以借你。”


    陸長言愣住。


    他有些呆滯的抬頭看向張遠,見張遠不是在說笑。


    “張兄弟,這刀,可是價值萬金……”


    鄭陽郡城中都知道張遠從秦家帶出一柄價值萬金的長刀。


    也是那一日,奠定張遠鄭陽郡年輕輩第一人地位。


    可以說,這柄刀就是他實力的憑證。


    “這一趟任務兇險,陸兄願來,張遠還不能借這一柄刀?”


    張遠笑著將長刀拋給陸長言,然後一聲喝,策馬前行。


    握住長刀,陸長言麵上神色變幻。


    “怪不得血虎張遠能聚人心,此等豪氣,誰不願結交。”不遠處,一位背一柄長槍,腰間掛雁翎長刀的黑甲皂衣衛低聲開口。


    他叫沈通,是鄭陽郡鎮撫司出身,今年剛二十歲,三十六世家裏沈家嫡係。


    其實鄭陽郡這一次參與玄甲衛試煉的八人,除了張遠來自廬陽府,其他七人全都是郡府出身。


    且背後都是世家。


    沒有足夠背景和資源,怎麽能培養出二十歲前的洞明境?


    “是啊,萬金寶刀,隨手借出,誰敢想,血虎竟是出身尋常鎮撫司皂衣衛家,此等豪爽,就是那等一洲大世家嫡傳也難有。”另一位黑甲皂衣衛搖搖頭,感慨說道。


    不遠處,穿一身青袍,背一柄大斧的孟虞夫麵上神色複雜,轉頭看向沉默前行的燕昭。


    “那刀都快成老子心結了,張遠那家夥倒好,順手就借出去。”


    “話說,那天你跟他過了幾招敗的?”


    “你劍法那麽厲害,他都能破?”


    孟虞夫目中透著好奇。


    燕昭抬頭看張遠背影,雙目之中有絲絲戰意浮現。


    “我沒有拔劍。”


    孟虞夫一愣,瞪眼道:“你們假打?”


    “不是吧,他給你多少銀錢讓你不出劍的?”


    “早知道你燕昭這般沒節操,老子十年前就背著銀子去找你了。”


    燕昭嘴角一抽,握緊手中劍。


    “在他麵前,我沒有拔劍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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