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戰旗。


    一人一長刀。


    一人直麵十多鐵甲獸!


    歐陽淩目中的淚珠滑落。


    她知道,這個男人她忘不掉了。


    無論生死。


    “那就是廬陽青虎。”


    百丈雲濤之中,身軀禁錮的軍卒之中,有人抬頭,看光影之中持槍橫刀而立的張遠,口中低語。


    “張遠。”杜海正抬頭,看著光影裏的張遠,不由渾身一寒,仿佛看到當初被一刀斬斷雙腿的森冷。


    “張遠……”塗皓輕語,麵上透出一絲複雜。


    蘇啟雄握緊手中刀柄,身上氣血激蕩翻湧。


    蘇震南抬頭,不說話,隻是身上同樣氣血湧動。


    後方,沈煉握緊拳頭,咬著牙,看著光影之中長刀抬起的張遠。


    “你別死了……”


    麵對十多頭奔踏而至的鐵甲獸,要想不死,很難。


    張遠哪怕有著遠超自身表象的實力,也難抵擋住鐵甲獸。


    但是再難,今日他也要將鐵甲獸阻住。


    武道修行,就是這般,心意已定,便是百死不悔!


    長刀抬起,他腦海之中一百顆氣血珠子炸開。


    不夠。


    一百顆青色的真元珠子炸裂,無盡氣血與真元灌注身軀與經脈。


    澎湃的力量匯聚,讓他身後一尊青色猛虎虛影瞬間浮現。


    “殺!”


    單手持刀,張遠不但不退,反而腰身微微下沉,迎著衝到身前的鐵甲獸衝鋒而上!


    身形超過張遠大半的青色狼獸一撲而至,張遠一腳踏上,激起青石四濺,倒持刀鋒之上青色的刀氣亮到極致,探入狼獸的胸腹。


    “當——”


    刀鋒與鐵甲獸相撞,沒有所有人想象之中的張遠身軀被撞飛畫麵,而是張遠身形隨著鐵甲獸身軀一旋,飛撲在鐵甲獸的背上。


    那一踏之力也好,那一刀之力也罷,都是虛勁!


    張遠根本沒有與這鐵甲獸硬撞的心思。


    瞬間,鐵甲獸半個身軀已經衝過張遠紮在山道上的長槍戰旗。


    張遠抬手抓住長槍槍杆,手中倒持長刀順著手肘重重紮下。


    “刺啦——”


    刀鋒上帶著青色的刀氣,仿佛刺破土泥,紮入鐵甲獸脖頸兩尺。


    鐵甲獸向前奔,張遠長刀一帶,那青狼身軀便被直接破開成兩半!


    他自己身軀一個旋,借微微壓彎的長槍之力,陡然飛身而起。


    人在半空,張遠一聲長喝。


    “殺——”


    刀鋒之上,三尺刀氣好似閃電斬落。


    另外一頭衝過的青狼獸被一刀兩段,半個身軀衝過戰旗位置,半邊身軀撞在一旁的山道之上。


    張遠落在戰旗旁,右手扶住戰旗,左手斜指,其上血珠滾落。


    兩頭鐵甲獸被斬斷的身軀方才撞落在地,灑落鮮血如雨。


    “好武功!”


    “這刀法,已經是大成之境,運轉由心!”


    “一人雙殺,還是,左手刀!”


    “那鐵甲獸至少洞明境戰力,他,他才隱元……”


    光影之外,一道道低唿響起。


    車架上轉頭的歐陽淩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她知道,張遠的右手受傷了。


    動不得刀。


    張遠持刀在手,左手微微顫抖。


    剛才那兩刀,他確實已經盡力。


    兩頭鐵甲獸慘死,後方追來的鐵甲獸腳步微微頓住些。


    隻是不遠處一聲尖利哨聲響起,那些駐足的鐵甲獸全都再次衝向張遠。


    張遠深吸一口氣,渾身氣血激蕩,滿身的真元在經脈之中湧動。


    右手長刀之上,淡淡的雷光激蕩。


    他的右手握住刀柄,緩緩出鞘。


    從前的他藏拙,從不用雙手刀。


    今日,死戰,那就藏不得了。


    左手長刀正握,右手長刀倒持,腳下一步行,步步快,迎著那些鐵甲獸奔去。


    雙刀之上,青色的真元閃動。


    “他,已經到隱元極境。”蘇啟雄低語。


    “雙刀,雙戰法,廬陽府鎮撫司中能有此戰力的,不超過一掌之數。”蘇震南雙目透精光,低低開口。


    他身後的幾位玄甲衛都是握緊手中刀槍,緊盯那光影。


    “這小子,倒是條漢子。”歐陽德看著張遠身影,目中閃過一絲佩服神色。


    “擋不住的……”沈煉神色複雜,輕輕低語。


    擋不住,當然擋不住。


    十多頭鐵甲獸,就算是一位瑤光境都不敢說能擋住。


    張遠也沒有想將這些鐵甲獸擋住。


    雙刀在手,他身形如風,幾步便迎上第一頭鐵甲獸,長刀與其前足微微一撞,淡淡雷光入其身軀。


    鐵甲獸渾身一顫,攻勢頓住,雙目之中血色與雷光交錯。


    張遠趁勢閃身到另外一頭鐵甲獸身前,右手長刀輕帶,在那鐵甲獸身上帶出一道血花。


    這速度快到極致,不是軍伍手段,是江湖武道。


    他身形一轉,雙刀劈在第三頭鐵甲獸頭頂。


    “確實很強,不過,也就如此。”杜海平冷哼一聲。


    “此子也算鎮撫司中後輩精英吧,也不過抵幾頭鐵甲獸,看來郭林陽的手段還成。”杜雲龍淡淡開口,麵上神色平靜。


    造就一位精英需要多少資源,需要多少時間?


    幾頭鐵甲獸就能抵一位精英,這麽看,推行鐵甲獸是對的!


    光影之中,張遠一人雙刀,且戰且退,將那些鐵甲獸前行腳步拖緩。


    塵煙激蕩,光影之中隻剩一片朦朧。


    張遠身上,有一道道外人難以看到的金色雲氣在激蕩。


    他經脈之中,金色的真元力量在匯聚,翻騰。


    這一刻,他的所有力量都提升到極致。


    隱元極致!


    一聲長嘯,他的雙刀之上閃爍的刀氣更加精純幽暗。


    這一場廝殺,將是他最後一次以隱元境身份來拚殺!


    今日之後,他張遠就會踏入洞玄之境!


    前方,馬車奔行。


    渾天儀所聚淡淡金光的屏障在百丈外。


    八十丈。


    五十丈。


    三十丈。


    抬起右手的歐陽淩雙目眯起。


    她身上,有一層淡金色的浩然之力湧動。


    劃開屏障,馬車衝出,這一場截殺便算失敗。


    隻要她能出渾天儀所覆蓋籠罩之地,以她巡按身份招引天地氣運,就算敵不過瑤光之上的強者,可也能示警。


    周邊府縣儒官武將齊至,今日截殺之人能逃掉幾個?


    歐陽淩的手臂緩緩前指。


    “嗡——”


    就在此時,一根長杖陡然出現,飛落在大道之中,擋住車馬。


    木杖插入大道,千百道金光散落,將車馬阻住,不能前行。


    身穿青色儒袍的郭林陽緩步而行,抬手一指。


    “奉天承運,畫地為牢。”


    畫地為牢!


    方圓百丈,一道金色的流光旋繞,將車架禁錮其中。


    歐陽淩手中刻刀握緊,緊盯一步步上前的郭林陽。


    “奉天承運,你是獲罪之官,怎能借天地氣運!”


    “不對,此地已經封禁……”


    方圓三裏之地皆封禁,不可能有天地之力加身。


    唯一的可能——


    “儒寶節杖。”後方抬頭看著光影的塗皓低語,雙目之中透出忌憚。


    “節杖配旌旗,觸地皆秦土,杜家將當年大儒張寅出使域外的旌旗帶來了。”


    光影之中,郭林陽抬手一揮,一麵十丈黑色旌旗浮空,將周圍天地籠住。


    拉著馬車的戰馬悲鳴,似乎要跪倒在地。


    其上的歐陽淩好似被千鈞重壓,無法動彈。


    節杖旌旗,仙秦國使手中所持,落足之處皆為仙秦之土,代表仙秦陛下,仙秦天地意誌。


    此物,確實可畫地為牢!


    “本來那刻刀是我讓方文東尋來的,沒想到落在你手中。”


    郭林陽目光落在歐陽淩手中的刻刀上,搖搖頭,“當年若不是為等此物,我已經離開廬陽府。”


    歐陽淩雙目眯起,身上浩然之力化為一道流光,掌心的刻刀上,也有一絲金光閃耀。


    那金色流光之中,有一絲血色流轉。


    那是,張遠的血。


    張遠說的沒錯,他的血,可以激發刻刀之力。


    刻刀上湧動的力量隱秘,外人分明無法感應到。


    郭林陽轉過頭,抬手一揮,車架頂棚被掀開。


    端坐其中的兩道身影顯露出來。


    一身儒袍的洛陽生。


    滿頭白發的羅裳。


    “師兄,好久不見啊……”看到羅裳,郭林陽麵上全是感慨之色。


    羅裳抬頭,看著麵前的郭林陽,輕歎一聲:“郭林陽,你不該來的。”


    坐在羅裳對麵的洛陽生點點頭,站起身來。


    旌旗節杖禁錮之下,還能從容起身,這一幕讓郭林陽雙目之中透出驚駭。


    “郭林陽,杜雲龍,潛川書院洛廷恭候多時。”


    洛陽生輕笑,身周,一道道金色的浩然之力化為一尊尊聖人虛影。


    玉像金身。


    儒道玉衡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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