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握緊刀柄,長刀瞬間出鞘。


    鎮撫司甲衛營營首周林曾說過,拔刀之前,心意已經灌注刀身。


    手掌握住刀柄的那一刻,戰鬥已經開始。


    長刀出鞘,正握刀柄,刀鋒斜拉,從腰間上揚。


    張遠的手臂從彎曲到繃直,長刀也帶著最大的弧度斬出。


    “刺啦——”


    百煉雁翎的森寒刀鋒與那刺到胸前的短刀撞上,那持刀的中年武者麵色從猙獰到驚駭。


    二尺短刀如同蠟燭做成一般,被張遠手中的百煉雁翎削成兩截。


    五寸寬的雁翎刀鋒從下而上,從對麵武者的腋下帶過,冰寒的鋒刃劃破粗布衣衫,微微頓挫,然後便是與肋骨研磨的淡淡聲響。


    血色,瞬間順著刀鋒滋逸,透著一股熾熱。


    熱血噴灑在張遠身上,還有些越過他,灑落在玉娘的月白衣裙之上。


    一截手臂與斷刃一起掉落,被刀鋒斜拉開大半胸膛的身軀向著後方甩出去。


    “當——”


    另一位持刀武者翻滾前斬的短刀砍在張遠小腿上,卻傳來金鐵交擊聲音。


    衣衫之中綁了精鐵護腿!


    此時的張遠不但身披輕甲,連雙腿都綁了護腿鐵甲!


    短刀抵在張遠的腿上,那中年武者愣一下。


    江湖武鬥,極少有這般防護的。


    江湖武者之間比的是誰修為高,誰的招式更靈動精妙。


    唯有軍伍中人才會注重防禦手段。


    兩位武者出手,一人已經斷臂,一人一刀無功。


    張遠比他們想的更加強大!


    蹲在地上的那武者麵上閃過驚懼,然後便是咬牙低吼,手中短刀倒轉,反握在手,抬手向著張遠胯下上撩。


    江湖之中有些武鬥規矩,撩陰招式一般少用。


    但此時短兵相接,生死之間,什麽招式不能用?


    “啪。”


    反握短刀的手背被張遠手掌壓住。


    “哢嚓。”


    張遠手掌用力,那握刀的手瞬間指骨碎裂。


    一位隱元大成修為的武者,指掌之間便是一塊青石也能捏成粉末。


    “啊——”


    短促的哀嚎才起,張遠手掌扭轉。


    “哢嚓——”


    握刀手掌連著手臂一起扭成麻花。


    廢了。


    “當啷。”


    短刃掉落。


    “嘭。”


    第一位武者噴血的身軀跌倒。


    “嘭——”


    第二位武者身軀被張遠甩出去,砸在全神防衛李長衛出手的武者身上,將其砸的踉蹌後退。


    “公子快走!”


    守在荀況林身前的武者不退反進,一步踏出,身形一個旋繞,分明是要繞開張遠去擒拿站在車架邊的玉娘。


    他也知道,此時唯有拿住被噴了一身鮮血,神色呆滯的玉娘才能有一線生機。


    張遠出手,根本不是江湖武者的分寸。


    那是一擊必殺的狠毒!


    靠著一步飛旋之力,這武者的身形速度快到極致。


    但他再快,也快不過隱元大成的張遠。


    張遠身形微微一頓,手中長刀陡然向著身側探出。


    “刺啦——”


    飛旋身軀撞在刀鋒之上,腰身被刀鋒切開。


    跌落在地,鮮血瞬間如同泉湧。


    活不成了。


    張遠看也不看這跌落身軀,長刀平舉,緩緩前行。


    “你,你,你——”


    荀況林瞪大眼睛,盯著持刀近前的張遠,渾身哆嗦。


    這場爭鬥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十息左右。


    兩位初入隱元的武者重傷,一位隱元中期的武者生死不知。


    荀況林在廬陽城中是人人皆知的紈絝子弟,尋常惡事做的不知多少,便是親手殺人也不是沒有過。


    可他從未見如此短兵交鋒,生死離立現的爭鬥。


    他身邊幾個父親重金聘請的武者,平日切磋手段非凡,騰挪飛躍,力舉千斤,個個都自稱高手。


    此時,這些高手要麽躺臥在地,要麽跌坐哀嚎。


    他怕了。


    這一次,他是真怕了。


    “別,別殺我,別殺我……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不經曆生死不可知啊!


    張遠持刀前行,麵色平靜好似剛才的死傷都與他沒有分毫關係。


    離著荀況林還有一丈之遙,張遠陡然低喝:“殺——”


    聲如悶雷,刀鋒揚起,雙手握刀,飛身而斬!


    森寒的刀鋒帶著刺耳的唿嘯,尖利的聲響能撕開人的耳膜。


    張遠背後,一座青翠的山嶽虛影浮現。


    “當——”


    長刀斬擊的聲音傳徹百丈。


    一柄黑鐵扁擔被這一刀斬斷,手持扁擔的大漢雙手虎口迸裂,握著兩截斷裂的扁擔,腳步不受控製的後退。


    張遠的身形落在荀況林身側,身上的煞氣化為血色的光影變幻。


    雙腿抖虱子一般亂抖,荀況林的褲腳有溫熱的水液流淌。


    他以為張遠那一刀是殺他的。


    “白馬山匪寇敢入廬陽城中行兇,當我仙秦法紀無物不成?”


    張遠的聲音好似炸雷響起。


    李長衛飛身從馬車車轅衝下,手中雁翎出鞘,奔到張遠身側。


    另一邊街角,穿著鐵甲,持著長柄戰刀的孫澤,握著短刀圓盾的陳梁並肩而來。


    另一邊,跛著腿,持著大槍的張全武快步上前。


    鎮撫司皂衣衛甲衛營甲四隊,聚齊。


    “鎮撫司皂衣衛拿人,無關人等退開!”


    孫澤放聲暴喝,長柄戰刀橫斬一個刀花,帶著“嗡嗡”震響。


    陳梁持刀拍盾,一步一擊,雖一人卻如同千軍。


    五人身前,大街上,三位挑著擔子的大漢將將擔子甩開,從中抽出長刀。


    街邊圍牆下蹲坐的七八個閑人快步上前,將身上寬大衣袍脫掉,露出短衫,抽出紮在腰間的短刃。


    人多則勢眾。


    對麵超過十人,緩緩圍攏。


    這裏至少三位是隱元中期,當先之人修為已經是隱元後期,氣血鼓蕩,身周煞氣彌漫。


    但張遠目光卻不在這些人身上。


    他的雙目之中透著凝重,緊盯前方穿著青色長袍,手中握一卷書冊,另一手還握著一根糖葫蘆的中年文士。


    這人,他認識。


    或者說,他從好幾個人的記憶之中早已認得。


    白馬山匪寇胡金仁眼中神秘的大當家,孟濤眼中的發小,大哥。


    邵扒皮眼中亦師亦友,學識讓他敬佩的杜學兄。


    白馬山大當家杜海正。


    另外一邊,扛著紮滿糖葫蘆竹杖的佝僂老者也停住腳步。


    白馬山二當家陸南城。


    張遠也沒想到,為尋他,白馬山大當家和二當家都聚齊。


    這超出了他之前的籌劃。


    “結陣——”


    孫澤一聲喝,抬步上前。


    陳梁和李長衛毫不猶豫往前一步,護在孫澤左右。


    張全武持著大槍,往前挪一步,身上氣血鼓蕩,與前方三人相連。


    張遠深吸一口氣,背後氣血湧動,然後一步衝出,與孫澤並肩。


    “殺——”


    高喝之聲響起,鎮撫司小隊攻擊戰陣已成,衝擊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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