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者說有妖,捧著銅鑼的少年渾身一顫,連忙看向周圍。


    “師祖,何處有妖?”


    “你如今傷勢不能動用靈力,可應付不了大妖。”


    說著,少年將銅鑼上銀錢收了,看向那些賣藝的竹竿、板凳。


    “城裏是沒法子賣藝,這些東西不要了,有二兩銀錢,我們去抓些藥,然後去那城西的玉泉商行看看。”


    “我就說這偌大的廬陽城怎麽會沒有黑市。”


    白發老者搖搖頭,站起身,看著張遠離開方向,麵上閃過一絲異色。


    “紫陽,我算不出來此人身上因果。”


    他的話讓本在收拾木劍和銅鑼等物的少年愣一下,然後麵上閃過怒色。


    “師祖,你怎麽又動用術算之法?”


    “你是不想要命了嗎?”


    少年跺腳,敲銅鑼的木槌揮舞,恨不得敲在老者頭上。


    老者轉頭,看向少年。


    “紫陽,師祖我什麽修為,算不出來他的因果。”


    這話,讓少年本來焦躁惱怒的麵色緩緩化為驚訝。


    “怎麽可能,便是仙秦皇族,甚至武道七重境的高手您都能一眼看透……”


    “沒有因果?”


    少年麵上透出茫然。


    老者搖搖頭,伸手將少年手裏的二兩紋銀拿在手中。


    “走吧,我們去西城。”


    “這,不就有了因果嗎?”


    “嗬嗬,老夫這一趟凡塵之旅,說不得還真能逆天改命呢。”


    ……


    張遠重迴鎮撫司,徑直去班房,甲四隊的其他人在當值,旗官孫澤留在班房。


    “這件衣衫,能引出白馬山的人?”


    看著長案上張遠拿出的衣衫,孫澤麵上閃過喜色。


    對於他們來說,白馬山的人,就是功勞。


    “說吧,怎麽將他們引出了?”看向張遠,孫澤壓低聲音開口。


    既然張遠將這衣衫拿出,那自然是有了辦法。


    張遠將今日拿到衣衫之後被跟蹤盯梢事情說一遍。


    人家已經盯住他,隻要出行,落單必然會出手。


    “白馬山大當家有妖相伴,實力強橫,我們恐怕不是對手。”張遠沉吟一下,低聲說道。


    “不過在城中他不敢讓妖全力動手。”


    “我們隻要撐過一盞茶,就能全身而退。”


    張遠抬頭看向孫澤,沉聲道:“有虎行戰陣,一盞茶,能撐過。”


    他此時不再掩飾自身武道修為,身上氣血力量翻湧。


    隱元大成!


    孫澤看著身前的張遠,張張嘴,最終化為一聲長笑。


    “好,好!”


    ——————————————


    晚間下值之後,張遠沒有上晚課,直接離開鎮撫司。


    迴到丁家巷,換了衣衫,便與玉娘一起出門。


    門口處,一輛馬車已經在等待。


    玉娘看到趕車的李長衛,麵上露出驚異,見張遠向她搖頭,方才沒有打招唿。


    馬車一直前行,穿過半個廬陽城,方才在城東臨河的一家酒樓外停下。


    裕豐樓。


    在廬陽城東城,裕豐樓也算是極有檔次的酒樓,往來不少大商,還有官府之中人在這裏設宴。


    張遠與玉娘下車,然後目光掃向四周。


    門口處的夥計忙上前。


    “這位荀波濤荀掌櫃定的宴席。”張遠將請柬遞過去。


    夥計明顯是知道金達商行荀波濤之名,麵上露出笑意,躬身請張遠和玉娘走進酒樓。


    丁家巷外不遠的明泉樓與裕豐樓沒法比,這裏的布置奢華,典雅中透著貴氣。


    “哈哈,張公子,薛小姐,二位能來赴宴,荀某真是欣喜不盡。”二樓處,一位身穿錦袍,四旬左右的富態中年長笑,快步迎上來。


    中年目光落在張遠身上,臉上全是笑意:“張公子可是鎮撫司中精英,小人能請公子來,真是麵上有光。”


    他轉過頭,看向玉娘,聲色之中多出幾分感慨:“薛小姐,你是雲州人,我來廬陽府這麽多迴,竟是沒認得雲州同鄉,哎……”


    他這話語語調是雲州腔調,麵色很是自責。


    玉娘麵上閃過複雜,微微躬身一禮。


    張遠不出聲,隻是看著麵前之人。


    荀波濤,金達商行三掌櫃,主持金達商行在廬陽府的商貿事務。


    這樣的人,迎來送往事情極熟,要說他會對一位雲州同鄉當真有多少情誼,那才是怪事。


    張遠帶玉娘來赴宴,也是想將荀波濤的意圖摸清楚。


    “看我,光顧著高興了。”荀波濤一拍腦門,抬手道:“菜已經上了,都是雲州菜,快請入席。”


    一邊引著張遠和玉娘往包間走,荀波濤一邊低聲道:“本來我請了本家表弟來,隻是今日他還有些事情,不知能不能來。”


    進了包間,其中有兩位年歲不小的老者,一個是在南城做布匹生意,一個是在東城這邊開客棧,還有一位四旬左右的婦人陪坐。


    都是在廬陽府做生意的雲州人。


    眾人簡單介紹,便開席。


    張遠與荀波濤他們幾人喝酒,玉娘則與那婦人說話。


    這聚會,還真是有幾分雲州同鄉相聚的樣子。


    特別是挨著玉娘坐的那婦人,低聲說些帶著雲州腔的話,不時詢問玉娘在雲州經曆。


    玉娘當初記憶已經記得不多,但還是努力迴想,挑揀些能說的說。


    “高大城牆,還有石獅子?那莫不是雲州府城錦都城?我記得錦都城東門就有三丈高的石獅子。”


    “春天一片綿延的桃花林?錦都城外豐源寺外就是十裏桃林。”


    婦人盯著玉娘,麵上閃過激動:“玉姑娘,你老家怕不就是在錦都城。”


    坐在對麵的荀波濤目中也閃過一絲精光,轉頭看向張遠,又是笑著舉杯。


    “白玉石橋?這個,哪裏會有……”玉娘再說些童年事情,婦人為難的低語,目光投向前方的荀波濤。


    荀波濤將手上酒杯放下,麵上神色變幻,低聲道:“錦都城薛家,據說曾有一座東林苑,其中有玉石橋,不過,薛家的東林苑早已毀去,這事情真假也不得知了。”


    聽到薛家東林苑毀去,玉娘渾身一顫,低低道:“東林,東林,這名字,我似乎聽過……”


    荀波濤咳嗽一聲,給那婦人使個眼色,然後向著張遠低聲道:“張公子,不知可能近一步說話?”


    張遠看向因為聽到東林苑之名而有些失神的玉娘,點點頭,隨著荀波濤走出包間。


    “張公子,我猜測薛小姐可能是當年錦都城薛家遺孤。”


    “薛家曾犯大逆之罪,薛小姐若是薛家遺孤,張公子你或許會牽連,甚至鎮撫司軍職不保。”


    包間之外,荀波濤壓低聲音,向著張遠開口。


    “大逆之罪?”張遠麵色平靜,轉頭看一眼荀波濤,“玉娘便是那薛家遺孤,遠隔數千裏,此事你知我知,無外人知曉,怎會牽連?”


    “荀掌櫃,你不會告密吧?”


    他的話,讓荀波濤頓時愣住。


    他完全沒想到張遠會說出這等話。


    一個小小的鎮撫司皂衣衛,聽到大逆之罪,不該是瞬間慌亂不知所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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