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並不認識鄉勇張鵬的家人,隻是見到風水先生有些猜測,正要上前詢問,張鵬家的鄰居就大聲招唿:


    “張嬸,你們迴來的正好,這幾個官爺找你們。”


    張鵬的母親年近六旬,頭發花白,精神頭不是太好,聽到鄰居的話,再看到宛如野獸一般雄壯嚇人的官馬,她顯得有些驚疑,因為不清楚商陸三人的來意。


    張嬸的身邊還跟著兩個子女,看到官差同樣心情忐忑,但還是在第一時間攙扶住了老母親。


    商陸看出了這家人的緊張,翻身下馬,快步走到張嬸跟前,行了個晚輩禮。


    “大娘不要怕,我們是張鵬的同僚,今天過來,是給你們送張鵬的撫恤銀。”


    杜風和劉直也下了馬,跟在商陸身後走了過來。


    三匹戰馬很是乖巧,就在原地啃吃青草,既沒有跟過來湊熱鬧,也沒有跑去別處。


    劉直的手裏提著一袋銅錢,向張嬸和她的兩個子女介紹商陸:“這是咱們縣的縣尉大人!”


    張嬸不知道縣尉是什麽,聽劉直稱唿大人,便覺得商陸肯定是官,慌的她就要下跪行禮。


    “拜見大人,我們老張家何德何能,居然是讓大人親自來送撫恤銀。”


    她的那兩個子女,在這一刻也沒有攙扶她,反而是要跟著一同下跪。


    商陸趕緊將張嬸攔住,不讓她下跪。


    劉直和杜風見狀,也連忙將張鵬的兩個兄妹扶了起來。


    聽著張嬸一個勁的道謝,商陸心裏麵挺不是滋味,想說些安慰的話,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倒是那個風水先生,在此刻先是給商陸三人行了禮,然後對張嬸說:


    “既然東家來了貴客,我就先告辭了,等到張鵬下葬,再來幫忙。”


    張嬸急忙應好,不住地道謝。


    風水先生擺手說不用謝,又向商陸三人道別。


    商陸眯著眼睛,仔細的打量了風水先生一番,並沒有在他的身上看出什麽異常,便沒有阻止他離開。


    風水先生走了後,商陸幫著把撫恤銀搬到了張鵬家中。


    張鵬的屍體就停放在堂屋裏,三人各自去上了一炷香。


    問了一番家中情況後,商陸道:“大娘,你們以後要是有什麽難處,可以來縣衙找我。”


    張嬸聽到這話,激動的又要給商陸跪下。


    不過商陸這次早有預料,提前攔住,並問:“大娘,你們請風水先生看墓地,花了多少錢?”


    他打算幫著張鵬家,把這筆錢給出了。


    沒想到張嬸卻說:“沒有花錢?”


    “沒有花錢?”商陸有些驚訝,那風水先生還免費幫人看墓選穴?


    一問還真是。


    “苗先生是個好人,這段時間幫著十裏八鄉的好幾戶人家看了墓穴,都是分文不收,說是行善積德。我們也是聽說了這事,才去請他給鵬兒選墓址,否則我們連給鵬兒買棺木的錢都沒有,哪裏請得起風水先生。”


    商陸聽到這裏,心中突然起了懷疑。


    過往的經驗告訴他,凡是免費的事情都有貓膩。


    這天底下,從來就沒有憑空掉餡餅的好事。


    這個姓苗的風水先生,肯定另有所圖!


    商陸沒有把心中的懷疑講出,隻是抬頭看了眼劉直和杜風一眼。


    杜風是個直腸子,沒有反應過來。


    劉直則機靈許多,瞬間明白了商陸的意思,起身往屋外走去,還找了個借口:“我去看看馬,別叫它們跑了。”


    劉直走後,商陸方才收迴目光,想了想說:“大娘,能帶我們去看看苗先生給張鵬選的墓址嗎?以後從這裏經過,也好給他上炷香,打聲招唿。”


    對於這個要求,張嬸一家不好拒絕。


    更何況商陸縣尉的身份,也叫他們不敢拒絕。


    張嬸本來是想要親自帶著商陸上山的,但是看她歲數太大,怕她累著,商陸讓她在家中歇息,隻讓她的小兒子,帶著自己和杜風上山。


    在出村子的時候,商陸特地看了眼四周,既沒有瞧見風水先生,也沒有看到劉直。


    不過這附近並沒有打鬥痕跡,他也沒有聽到異常聲響,便推測劉直應該是追出了村,尚未和風水先生發生衝突。


    山在村後,不算太高。


    不一會兒的功夫,張鵬的弟弟張程,就帶著商陸和杜風,到了苗先生為張鵬選定的墓址。


    這個墓址位於半山腰,背靠大山,前方則是一片平川。


    即便商陸不懂風水,也覺得這個位置很不錯。


    但他還是很快有了發現:“這裏的土怎麽動過?”


    “苗先生在這裏取土查驗來著。”張程迴答說:“他解釋過,但是我沒有聽太懂,好像是查看這裏的土,適不適合埋人。”


    “那這裏適合嗎?”杜風問。


    張程看著他,沒吭聲。


    “廢話,都把墓址選在這裏了,你說適不適合?”


    商陸沒好氣的罵了一句,走到動過的泥土旁邊蹲下,用身體擋住張程的視線,從懷裏摸出了一隻在甲仗庫裏領到的鹿皮手套。


    杜風注意到了這一幕,雖然不明白商陸要做什麽,但還是立刻閃身,擋在了商陸和張程之間,並用話題,把張程的注意力引開。


    商陸眯著眼睛,盯著這塊被動過的泥土。


    憑著肝神的加持,他在這塊泥土中,看到了一縷黑紅色的氣息。


    這地方果然有古怪!


    戴上鹿皮手套,又摸出把匕首,用匕首撬動泥土。


    藏在泥土下麵的黑紅怪氣,察覺到了這個情況,立即想要遁逃。


    可商陸的動作更快,血氣灌入匕首,直鑽到了泥土深處,釘住了那縷黑紅怪氣。


    隨後他催動血氣,以隔空取物的方式,將鑽到泥土深處的匕首,取迴到了手中。


    在心神激活,血氣充沛後,商陸不僅可以將血氣附著在武器上麵,也能外放血氣馭物。


    隻是馭使的距離和重量有限,還有待增強。


    隨著匕首迴到商陸的手中,他也看到了黑紅怪氣的源頭——一條紅頭蜈蚣。


    這條蜈蚣,肯定是風水先生勘測墓穴時,偷偷藏下的。


    他確實不收錢,但要收屍。


    一旦屍體埋在這裏,這條紅頭蜈蚣就會鑽進屍體裏,要麽吃了屍體的肉,要麽讓屍體出現詭變。


    甚至很可能,風水先生打的主意,還不止是屍體……


    這蜈蚣被匕首紮穿了甲殼,正在拚命掙紮,發現商陸握住了匕首,立刻扭動身體,想要咬他。


    商陸左手搶先伸了過來,一把短刀從袖籠裏探出,被他握在手裏,飛快切下了蜈蚣的腦袋。


    “怎麽了?”


    張程聽見響動,好奇問道。


    “沒什麽,抓到了一條蜈蚣。”商陸答道。


    山上有蟲子很正常,張程並不覺得奇怪,又被杜風岔開話,沒有過來查看。


    商陸則是在蜈蚣不動了後,撿起它被切下的腦袋,與身體一起,放進了隨身帶的一隻羊皮袋裏。


    等他們下了山,迴到村裏,劉直已經在張鵬的家裏等著了。


    但是並沒有看到風水先生。


    商陸沒有著急詢問,直到與張嬸一家道別,騎上馬出了村,方才開口:“人呢?”


    劉直低聲說:“我追了一路,剛開始還能看到他的身影,後麵突然就消失了!”


    杜風聽的一頭霧水:“你在追誰?誰消失了?”


    商陸眉頭一挑,下令道:“劉直,你迴一趟縣城,讓牛捕頭他們立刻派人調查此事,看看這個風水先生,都出現在了哪些地方,選了哪些墓地。要是有人遇到了他,就直接拿下!”


    “那個風水先生有問題?”杜風驚訝的問。


    商陸和劉直還是沒有搭理他。


    劉直眉頭緊皺,問道:“大人,您是懷疑那個風水先生,在打屍體的主意,想養屍煉僵?”


    商陸道:“這隻是一方麵,我還懷疑,他是在打雲華山的主意。”


    杜風驚訝的說:“打雲華山的主意?不至於吧?他難道打算從墓穴底下挖洞過去?這裏離著雲華山可遠,得挖到什麽時候。再說了,他要真打算這麽做,偷偷找個地方開挖不就行了,為什麽要扮作風水先生,四處幫人看風水?不怕太高調,反而暴露了嗎?”


    這一次,商陸終於是迴應了他。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這些方士的手段,不可以常理猜度。或許他們是想要借屍體、借屍氣,對秘境做些什麽。”


    劉直點頭,對商陸的話表示認同。


    最近這段時間,出現在洛水縣的妖鬼、方士,幾乎都是奔著秘境來的。


    發現怪事,肯定是要先考慮與秘境有沒有關係。


    “我現在就迴縣城傳達命令,完了後,我們在哪裏匯合?”


    “你就在縣城裏等著我,我向風巫官匯報了此事後,就去把父母接到縣城。”


    商陸一拉韁繩,讓官馬調頭,重新趕往雲華山。


    劉直應了一聲“是”,策馬上了另外一條路,趕迴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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