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咱換個地方?”


    ——司馬鈺曾嚐試這樣勸過夏鷗,可惜失敗了。這個固執的部長自從前陣子真正與【鬼】進行過交流以後,就徹底欲罷不能。現在她的目的已經不僅僅是特指找某個人,而是將某個或者某些靈異現象存在的證據挖出來並公之於眾。


    她甚至打算考這個方向的研究生、專門做靈異事件的研究,甚至連未來的論文標題都想好了——司馬鈺不知道學土木工程的能不能往這個方向考,總之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想要阻止這位狂熱的部長,應該是不可能的了。


    這邊不可能,她就隻能朝另一個方向努力。從社團活動室離開以後,司馬鈺先迴了趟家。秦月去地下拳場了,並沒有迴來,又敲了對麵131室的大門,發現穆小雅也沒在家。


    不得已,她隻能去駱青那裏看看。


    “來得正好,有一單酒幫我送一下。”駱青見到司馬鈺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小電驢的鑰匙扔了過去,“鎮西口白小姐要的,兩桶,來迴記得繞著點路,西四路修路呢,刨的都是坑,別像上次一樣掉下去了。”


    “呃……好。”司馬鈺還沒等問什麽就被駱青給支出去跑腿了——這是必須要去的,因為她現在仍然是小酒坊的員工。駱青每個月仍舊會給她的卡上打至少三千塊,有了工作當然要先去完成。


    不過在離開之前,她還是先問了問駱先生這件事,畢竟他才是【萬妖樓】的房東,穆小雅隻是作為樓長在管理著【萬妖樓】而已。


    “行啊,想來就來吧,對了讓你的那幾個同學做好防護,最近阿芙出門旅遊去了,不在家,院子裏蚊蟲沒人吃,尤其是蚊子,太多了。”


    阿芙的原形是一隻蝙蝠,除了開蛋糕店之外,【萬妖樓】院子裏的所有昆蟲清理工作也是她在負責的。由於人類的驅蟲劑對樓內的某些動物不太友好,阿芙就成為了既環保又節能且省錢的昆蟲處理專員。


    處理的方式也很簡單——直接吃掉,阿芙的體型不小,翼展足有五米左右,【萬妖樓】周圍每天聚集的那點兒蟲子還不夠她塞牙縫的。


    “可是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司馬鈺還是有些擔心。


    “沒事,發現了也無所謂,最多被當成各地靈異事件中不起眼的其中一件而已。”駱青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全國各地這種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我們這一個。”


    “不過……”想了想,駱青歪著頭思考了一下,接著說道,“……你說的也有點道理,倒不是被她們發現【萬妖樓】,而是別讓她們發現你和小默的身份。”


    “這樣,你去白小姐那裏的時候把這個給她。”駱青進了屋子,隨後拿了一封信出來,“什麽都不用問,給她就行,她會知道該怎麽做的。”


    司馬鈺接過信,將酒桶搬到車上以後,騎著小電驢離開了。路上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導致走錯了路都沒發現——其實這也不能怪她,拐到西四路之前的那條街有幾個路燈壞了,【千柳鎮】又不像城市裏那樣半夜也燈火通明,沒有了路燈、黑燈瞎火的啥都看不見,走錯路也是常有的事。


    “呸、呸呸呸……”司馬鈺從西四路的坑裏爬出來,一邊罵著修路燈的那幫人沒有及時處理一邊吐著嘴裏的沙子。


    還好小電驢和小酒桶都足夠結實,坑也不太深,不然她就得迴去重新拿了。


    費力將小電驢從坑裏推出來,司馬鈺趕緊換了條路走,雖然耽擱了一會兒,好歹還是在約定的時間內將酒送了過去。


    鎮西挺荒涼的,走到盡頭就沒有路了——也不能說完全走不了,還是有一條小山路可以離開的翻過山坳就是一個小村莊【綠原村】,不過要走很久就是了。白小姐的家就在鎮子的最西邊、緊挨著矮山建造的兩層小樓,院子很小,不過看起來古色古香的,好像古代的建築一樣。


    就連院子的大門上都掛著獸首的門環——如果放在古代,敲門的時候隻要叩響門環就行了,不過現在顯然用不上這種落後的方式。


    “您好,駱先生的酒坊!”司馬鈺按下了一邊的可視門鈴,一分鍾之後,門鈴被接通了。


    “搬進來吧,院門沒鎖……”一個低沉而嘶啞的聲音從中傳出來,如果是以前的司馬鈺,一定會離這種陰森詭異的地方遠點兒。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連地府都去過,甚至跟一個鬼一被窩睡過覺,區區陰森的古宅已經無法讓她的心境產生任何波瀾。


    “好嘞。”司馬鈺推了一下大門,大門緩緩打開,雖然光線有些暗,但借著不遠處路燈微弱的光,她還是能看清院內的許多鬆樹。鬆樹生長得很茂密,借著小電驢的車燈才能看得清其中的一條小路。


    院子的門檻很高,小電驢推不過去,司馬鈺不得不將酒桶直接搬進去。還好酒桶並不重,每個也就十幾斤而已,還裝著專門的綁帶,可以背在身上。將兩桶酒放在小屋門前,還沒等她敲門,古舊的雙開門式的木門就打開了一道縫隙。


    “錢我會轉給駱先生的……”嘶啞而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不過比起在可視門鈴中聽到的,現在的聲音要柔和許多,“你可以先迴去了……”


    “還有這個,駱先生說讓我給你。”司馬鈺拿出了信封和簽收單,盡管夜晚很涼快,但這畢竟是夏天的夜晚,兩桶酒加一起快三十斤了,走得她一身都是汗,“還有,順便簽收一下,證明我送到了。”


    “好……”一隻手從門縫裏伸了出來,那隻手很白,一點血色都沒有,而且沒有多少肉,看上去十分骨感。


    古宅、鬆樹林、午夜、蒼白的手——如果夏鷗在這裏的話,一定會覺得這種恐怖氣氛的渲染十分到位了。可惜,來的人是司馬鈺,她早就對恐怖怪談之類的事情免疫了。


    就連電視中播放的那些高分的恐怖片,她現在都是拿來當小品看的。


    接著院門外小電驢射來的光線,司馬鈺注意點了這隻右手的指尖——拇指內側和中指靠近食指的那一側有磨傷,而且是舊傷疊新傷的那種,一看就是經常握筆寫字。另外就是她的腕骨有些外凸,這種情況很多都是出自經常敲鍵盤的那類人。


    ——裴娜就是這樣的,她每天都和鍵盤相伴,有時候甚至二十四小時都不休息,一條眼鏡王蛇居然還能患上腱鞘炎。


    果然,在那隻蒼白的手拿起筆簽收的時候,從握筆姿勢上來看,指尖的那些磨傷就是經常寫字磨出來的。


    【白安靈】——簽名很好看,沒有連筆,一筆一劃寫出來的,一看就是經常寫字的那種。


    大概她就是駱先生所說的【白小姐】吧。


    將簽收單還給了司馬鈺,那隻手打開了駱先生的信封。屋內似乎沒有開燈的樣子,也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在這種情況下看清紙上的字的,不過在看完信之後,白小姐讓她稍等,轉身進了屋子裏。


    再出來的時候,她的手中多了個小瓶子,裏麵似乎裝著什麽液體。


    “這個抹在眼睛上,可以讓你隻能看到普通人類能夠看到的東西,具體用法用量在這張紙上,切記不能塗抹太多,對視力有傷害的。”白安靈的聲音不光低沉嘶啞,聽起來還很虛弱。


    司馬鈺不知道為啥要拿這個給自己,謝過之後便打算離開。可她剛剛轉身還沒走幾步,就聽身後傳來了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轉過頭來,是白安靈倒下了,她趴在門口的兩個小酒桶上一動不動,兩隻手向前伸著,其中一隻手還緊緊地握著筆。


    “哎哎哎你怎麽了?!”司馬鈺趕緊小跑迴去,想了想又折迴了院子門口,費力地將小電驢推了進來。


    ——後來她才知道,為了方便車輛進出,也為了不讓野狗野貓進入院子,院門九寸高的門檻是可拆卸的。


    將小電驢推進來是怕丟,她仍然記得那輛陪伴自己很久的老舊自行車,最終在駱青的小酒坊前,被一個收破爛的老大爺給搬走了。


    可能是她的車太破了吧,被人家給當垃圾扔了。


    關好了院門,她才走過去扶起了白安靈。當司馬鈺摸到白安靈手臂的時候不由得嚇了一跳——這女生的身體怎麽這麽輕?!


    借著微弱的月光,司馬鈺看到了白安靈的樣子。她的頭發很長,比溫清海的還差點,但絕對比穆小雅的還長了。不同的是,那兩人對自己的頭發保養得都很好,可白安靈的頭發卻好像營養不良一樣,有幾根甚至有些發黃。


    女子身體很輕純粹就是因為她太瘦了,司馬鈺將之輕易抱起來掂了掂,感覺就像在抱一個人偶一樣。月光之下,白安靈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也沒多少血色。看著她緊閉的雙眼和瘦削的臉頰,司馬鈺歎了口氣,抱著她走進了一樓的房間。


    ——幫人幫到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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