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的殺意令時幽有些意外,上次在【曦雨山】附近碰到的時候,或許是因為需要應付的對手太多,又有一位人類的【七聖】在牽製,讓時幽沒怎麽注意這個姑娘。如今細細品味,她越來越覺得秦月有意思了。


    同時,秦月也對【凋零】這種級別的對手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對方的強大無可撼動,剛剛一擊已經是自己的全力,她用上了武學和法術方麵全部的修為來對抗,卻連讓對方動一下都做不到。


    就在她準備從另一個角度進攻時幽的時候,司馬鈺趕緊將擦腳毛巾在空中甩了甩:“哎哎哎有話好好說,動手多傷和氣。”


    看著浮在半空中的擦腳毛巾,秦月的殺氣一下子消了大半——自己這個摯友就沒有一點緊張感麽?!


    “小月,她是來幫我的,而且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點,要不然……咱先坐下來聊聊?”司馬鈺扯了一個笑容出來,說實話,秦月剛剛的殺意也嚇了她一跳——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到摯友戰鬥時的樣子,沒想到會這麽嚇人。


    秦月看了看司馬鈺,又看了看沒有任何還手意思的時幽,這才收起了指尖的法術利刃,連殺意也快速消退。


    時幽再次小小地吃了一驚——這姑娘的殺意竟可以做到如此收放自如。


    進攻時,這股殺意可以用作威懾對手的手段之一,一般人被籠罩在如此殺意之下,定然會因為恐懼亂了陣腳,屆時秦月便可以趁虛而入,利用對方暴露出來的破綻一擊必殺;在得手之後,快速收攏的殺意可以很好隱藏她的行蹤——在秦月這裏,【殺意】已經成為了她的武器之一。


    如同她致命的武學和與之配合的、簡潔而高效的法術一樣。


    “你還是想殺了我?”時幽挑起了一邊的眉毛,伸出手指朝著院門方向一挑,院子的大門立刻關上,將李宮他們攔在了外麵。


    秦月沒有說話,隻是不動聲色地向旁邊走了幾步,擋在了時幽和司馬鈺之間——她還是不放心摯友和這麽危險的家夥在一起。


    “那我就給你機會。”時幽眯起了眼睛,她知道秦月仍舊在警戒著她,“從現在開始,我們可以一起行動,在這段時間,你可以在任何場合、隨時用各種手段嚐試殺掉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的這具身體和你一樣,都是【被附身的活物】,隻要你能在這具身體上留下一道傷口,哪怕隻是傷到皮毛,我就答應你永遠都不會再接近司馬鈺。”


    “……什麽意思。”秦月沒有聽明白——【凋零】到底想要做什麽?


    “就是字麵意思。”時幽抬手彈了個響指,地麵忽然伸出了無數如瀝青一般的手,那些手將時幽碎掉的洗腳木盆重新拚到了一起,還有幾隻手來到水缸邊,兩隻手為一對,捧著水放進了洗腳盆中,“想殺掉我可沒那麽容易,【七聖】尚入不來我的眼,我就是想看看你一介凡人能做到什麽程度。”


    ——時幽並不是隨便說這些話的,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自己在【人界】的偽裝是【望海酒店】中袁力森的貼身秘書,而且還是【百鬼眾】中【十鬼相】之首的【通幽鬼】;司馬鈺是【九嶺山】重點保護對象,又是她家陛下鍾秋的心頭肉,除了像這次因為鍾秋的命令、自己作為護衛留在這個倒黴姑娘身邊之外,她能來【九嶺山】的次數屈指可數——就算她有心想要幫鍾秋保護司馬鈺,也不能經常露麵,與其每次千裏迢迢從【望海崖】那邊坐飛機趕來,倒不如好好鍛煉一下秦月。


    在時幽的眼中,秦月是個非常好的苗子,最重要的就是她的【殺意】——殺意這東西可不是與生俱來的,它隻和殺生的數量與下殺手時的果決程度有關,純粹就是後天鍛煉的。想要承載如此的【殺意】,必定要有過人的意誌與極深的執念,以及常人無法忍受的耐性——前兩個她已經從秦月身上看到了,隻有【耐性】方麵還不了解,想來也是大差不差。隻要加以鍛煉的話,這姑娘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而且最重要的是,現在的秦月是【鬼】,而且還是個不合常理的【鬼】——正常的【鬼】是用不了人類的【法術】的,但她卻可以,而且還信手拈來。時幽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但若是利用好這點的話,未來的秦月將會變得無比強大。


    甚至強大到連【七聖】都望塵莫及——隻要自己好好【塑造】她的話。


    “當然,我也不指望你能做到連【七聖】都做不到的事情,”時幽抬起腳,黑色的鬼手立刻拿起了擦腳毛巾,替她擦幹淨了腳上的水,並幫她穿好了拖鞋。時幽站了起來,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小口袋,隨手扔給了秦月,“這個東西能讓你稍微變得厲害一點,能將之發揮到什麽程度全看你自己——不吃也行,就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就是了。”


    說著,時幽踩著拖鞋走向了自己的房間,背對著秦月揮了揮手:“放心,裏麵沒毒的,我們交過手幾次,你知道的,我要殺你,還用不上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秦月一直盯著時幽進了屋子,這才打開了對方扔過來的口袋——裏麵隻有七顆好像珍珠一樣的東西,晶瑩剔透,在夕陽的餘暉下閃爍著光輝。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但秦月還是果斷地吃了一顆。司馬鈺還想要阻止一下,卻被段天語輕輕扯了扯袖子,示意她不要說話——


    段天語看出來了,時幽是在幫秦月——秦月想要變強的心思誰都看得出來,時幽的【鬼氣】也有目共睹,如果她願意教秦月一些東西的話,在同為【鬼】的前提下,秦月的進步應該會很快的吧。


    吃下了藥丸的秦月沒有任何感覺,那東西入口即化,連吐出來的機會都沒有,在接觸她舌頭的那一刻馬上就化為了液體。秦月不知道這是什麽,也沒指望依靠這東西幫上什麽忙,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確定了身體沒什麽不適以後,她蹲在了司馬鈺的麵前:“……你是什麽時候到的。”


    秦月早已將自己的身體當成了武器,隻要各處零件兒沒壞,也沒感受到任何不適,她是不會過多在意這些事情的。


    而且比起自己的身體,她現在更想知道司馬鈺的情況。


    “三五天吧。”司馬鈺算了算日子,她也不記得來多少天了,這大山溝裏生活起來也沒什麽時間概念,差不多也就這麽久了,“你為啥又會在這裏啊?你不是跟著空手道部去參加聯校比賽了麽?!”


    “聯校比賽還要過幾天呢。”秦月掏出了手機,看了看上麵的日期說道,“我們學校算比較早到的,還有幾個學校沒來呢,這幾天校聯會那邊正在安排體育場那邊的事情,比賽大概要一個星期以後……”


    秦月一邊說著一邊上下打量著司馬鈺,偶爾還提起她的胳膊、捏著她的腳趾拉起來看看,搞得司馬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你找啥呢?!”


    “看看你缺什麽零件沒。”在麵對摯友的時候,秦月放鬆了許多,“畢竟你每次出門都那麽倒黴,我得好好檢查一下。”


    “我又不是紙糊的!”司馬鈺沒好氣地放下了腳,踩起了盆中的水花,“而且我比以前厲害多了!現在想讓我受傷可沒那麽容易!”


    “好好好,【滾動的角鐵姑娘】。”秦月憋著笑,舉起了雙手表示投降,“您沒事就好,嗯嗯,這次表現不錯,沒讓奴家擔心!”


    【滾動的角鐵姑娘】是宇文詩給司馬鈺起的外號——她在黃婆婆那裏練習變成大蚺的時候,怎麽也掌握不好身體的動作,練了好幾天,變成大蚺的時候身體仍舊有許多直角,跟一條抽筋的蛇一樣;至於滾動嘛……司馬鈺目前最熟練的移動方式就是將身體拉直,然後橫著滾出去。


    “我一盆洗腳水淹死你算了!”司馬鈺踩著拖鞋,一盆洗腳水全都潑向了秦月。以秦月的反應速度當然不可能讓她潑到,立刻從蹲姿快速起身閃向了一邊,然後……


    重重地撞在了棗樹上。


    “哈哈哈!小月!你也有今天!”司馬鈺看著撞得七葷八素的秦月,捂著肚子很沒形象地笑了起來——手機放在屋裏真是太遺憾了,不然她必須將摯友狼狽的樣子拍下來。


    可笑了一會兒,司馬鈺忽然發覺不對勁了——秦月在撞到棗樹之後一直都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見狀,司馬鈺立刻小跑了過去——玩笑歸玩笑,她可不希望摯友因為這種事受傷:“哎小月,你……你沒事吧……?別嚇唬我啊?我膽小!”


    秦月仍舊沒有說話,司馬鈺頓時有些急了,她蹲了下來扶住了秦月的肩膀:“小月我錯了還不行?要不然你也潑我一身洗腳水!李宮先生!你們這裏有沒有大夫……”


    話未說完,秦月猛然抬起頭來。在看到摯友的眼睛的時候,司馬鈺頓時愣住了——


    秦月的瞳孔原本是黑的,像被墨點過一樣,但現在她的瞳孔……


    卻是一片赤紅。


    好像鮮血滴在了上麵一樣。


    “我……這是怎麽了?!”秦月抬起了雙手,難以置信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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