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的路比想象中要難走,司馬鈺三人已經在林子裏晃了一整天了,結果晚上露營的時候卻被段天語道長告知,現在根本就沒進【鎖妖林】的範圍。


    “現在的路還算比較好走,再往裏麵才是挑戰。”段天語吃著水果,靠在樹根旁休息,道袍的袖子已經被樹枝刮開了幾個口子,不過她卻毫不在意。


    反正衣服已經很破了,再破點也無所謂,頂多加兩塊補丁的事兒。


    “那我們還得走多遠啊?”司馬鈺已經累趴了,上上下下的山路走起來可比平地上累多了,幸好她出門的時候準備了一雙運動鞋,不然雙腳還不知道要磨成什麽樣。


    “再走一天吧,明天傍晚我們差不多就能摸到邊兒了。”段天語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防備著什麽一樣。


    “你在看什麽?”


    “看看護林員有沒有來巡邏,這裏是禁止入內的,因為太危險了,許多人都在【不歸山】裏失蹤,而且這裏算是自然保護區,如果我們從正常的路走,人家根本就不讓進的。”段天語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一棵樹上,她來到那棵樹的下方,擼起袖子活動了一下身體,想要嚐試著爬上去,最終卻因為那棵樹實在是太直了,沒有成功。


    看著望向樹梢不停舔嘴唇的段天語道長,司馬鈺和時幽好奇地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結果在樹梢上發現了一個鳥窩。


    ——這家夥不會是想要掏鳥蛋去吧?!


    現在的道士都這麽調皮的麽?!


    “餓了,找點兒吃的。”似乎察覺到了二人的目光,段天語尷尬地笑了笑,“挺長時間沒吃過鳥蛋了,道觀附近的樹全都被我掃蕩過,原本住在那裏的鳥都搬走了。”


    “……你是怎麽把日子過得這麽慘的。”司馬鈺無奈地拿出了麵包和一些零食遞了過去,段天語在見到以後二話不說就撕開了袋子,幾口就下了肚。


    “謝謝。”吃完了,她還不忘舔舔手指,“最近生意不太好,沒掙到錢,村裏的老頭老太太越來越少了,不好忽悠。”


    “……你到底是做什麽生意的。”聽到【忽悠】倆字,司馬鈺的嘴角抽抽了一下——這家夥到底是不是道士?!


    “算命,給人看看疑難雜症,按摩正骨。”段天語坐迴了原位,“偶爾還幫人做做法事,順便找個丟失的小貓小狗啥的,給錢就行。”


    “……大師您這業務挺雜啊。”


    “小意思小意思,為了糊口,技多不壓身嘛。”段天語謙虛地擺了擺手,隨後輕輕歎了口氣,“不過最近村兒裏的人越來越少了,而且信息越來越發達,現在都說我們這套是糊弄人的,尤其是年輕一代的,特別看不上我們這種。”


    “那你給我算一卦?”反正也是睡不著,司馬鈺一時來了興致,她知道黃婆婆這方麵很厲害,還從來都沒找道士算過。


    “二十。”段天語伸出了手,笑得有些奸詐,“當然你想多給也行,貧道能說點好聽的。”


    “……你到底會不會啊。”司馬鈺掏出了五十塊錢,段天語對著火光看了看,確定是真錢之後趕緊揣進了懷中。


    “會不會看你自己理解。”段天語隨手摘了一些葉子,用篝火的黑灰在其中一麵上畫了些什麽,然後隨手將葉子扔在了地上。她盯著那些樹葉,還掐了幾個手勢,過了很久,才吐出幾個字來,“你是來找人的。”


    “廢話!把五十塊還我!”司馬鈺當時就跳了起來——現在她好像有些明白為啥這家夥這麽窮了。


    “你找的人和你有血緣關係。”段天語沒有和她爭辯,仍舊盯著那幾片樹葉。


    司馬鈺的動作停住了,隨後轉頭看向了時幽,後者朝她搖了搖頭,意思是我什麽都沒說過。


    ——她倆之前確實說過是來這裏找人的,但並沒有說來這裏找誰。


    “你找的那個人,是為了你的事才來的,不過……”段天語說著,眉毛輕輕皺了起來,“那個人……並不是像你們告訴我的那樣迷路了,而是被……困住了?”


    說完,段天語抬起頭,奇怪地望著司馬鈺,過了很久,她才不確定地問道:“你是……半妖?”


    一句話,讓司馬鈺對這個貧窮的女道士肅然起敬——她是【半妖】這件事隻有【萬妖樓】的住戶們和少數幾個人知道,從來都沒對外麵說過。


    這家夥是怎麽算出來的?!


    “你怎麽知道的?!”司馬鈺脫口而出。


    “你外表和氣息都和人類別無二致,但家裏有血緣關係的被困在這裏,說明那個人是妖,你有那個人的血統,那你隻能是【半妖】了。”段天語說得理所當然,隨後視線又迴到了寫字的那幾片樹葉上,“而且……你的命數太陰了,是清明節還是中元節出生的?半夜十二點左右吧。你這命挺苦的,從小到大沒少遭倒黴吧。”


    “不過沒關係,你身邊有個朋友,命數跟你差不多,但她自己好像會改。怎麽改的我不知道,但挺厲害的,硬生生把她的命數給壓住了,還能順便壓一壓你的。隻要你跟她待在一起,倒黴的事兒就會少很多。”


    “還有……你身邊的【鬼】不少啊,還有很多【妖】……不過對你沒什麽影響。如果是純血的人類的話,在這種環境下是活不了多久的,哦,你沒關係,因為你有一半是【妖】,跟【它們】算是同類。”


    “你那朋友最近好像有一場大劫難,但你身邊的能人很多,能幫她頂過去,這些能人的關係都來自於你——她幫你壓命數,你幫她渡劫,如果你那朋友是男人的話,就嫁了吧,你們倆挺合適的。”


    “最後就是你的命數中有個黑點,那個黑點我看不清楚,也不知是好是壞,那或許是某個人,或許是某件事,又或許隻是某個物體而已,它對你影響很大,我也不清楚這種影響是好是壞,總之你自己多加注意吧。”


    說完,段天語撿起了那幾片樹葉扔進火堆裏,等樹葉燒光了,才笑眯眯地看著司馬鈺:“怎麽樣?準麽?”


    “準,大師,我對你刮目相看了。”司馬鈺用力點了點頭——這道士說得大部分都對,甚至連秦月有一場劫難都算出來了,讓她不得不佩服。


    “哎呀別叫大師……貧道也隻是初出茅廬,怪不好意思的……”段天語趕緊擺了擺手。


    “可是你這麽厲害,怎麽沒算算自己的命數啊。”


    司馬鈺一句話讓段天語的動作僵在了那裏,過了很久才稍微緩了過來:“丫頭,改命數哪有那麽容易的,要真那麽容易,我早就發大財了。算命算命,也隻是通過老天爺給我的這點兒提示推論一下,能看見的並不多。知道現在為什麽那麽多人都反感算命的麽?因為那些人想要的不是【算命】,而是【改命】,他們妄想著能通過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情改變自己原有的命運。”


    “命數都是天定的,人不可逆天而行……既然你是【妖】,那我貧道就和你多說一點,反正將來你早晚也要接觸這些事的,我這也不算是違背天道。”段天語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隨後清理了一下地麵的落葉露出了下麵的土地,接著拿起了一根樹枝,在土地上畫了個圈,又在這個圈的周圍畫了好幾個小圈。


    “這個圈就是自然界的總能量,這些能量的隨機分配出去的,有的人分得多,有的人分得少,這純看你的個人體質和靈魂能夠承受多少。在你的日常生活中,這些能量會受到你自身和外界的影響或多或少,少了,就會從外界吸一點迴來,多了,就會溢出去被別人吸收——所謂【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就是這個道理。能量超出你的身體和靈魂所能承受的極限,並不是一件好事。”


    “平時人的能量都是有損耗的,所以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吸收】的狀態,但這些吸收進來的能量不止有好的,還有壞的——這個【壞】不是別的,而是【靈氣】和【鬼氣】這種不屬於人的能量。【人界】的能量是介於【靈氣】和【鬼氣】之間的,是一種十分平衡的東西,任意一方介入進來都會對人體造成影響。這些影響就是【壞運氣】的來源——體內的平衡被破壞,當然就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比如身體不適,比如肢體不協調,以及因為這兩種不良現象引發出的一係列麻煩。”


    “普通人無法控製自己吸進來的是正常的人界能量還是【靈氣】、【鬼氣】這種不良能量,所以也就無法改變運氣的好壞。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這個,【好壞】是有一定程度的,並非是吸進來一點【鬼氣】你就要死了。”說著,段天語上下打量了一下司馬鈺,“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已經不知道死多少迴了。你的【妖魂】是什麽樣我不清楚,但你的【人魂】殘缺不全,而且又是陰日陰時出生,本身就容易吸收外界的能量。吸收得多了,自然也就會有【靈氣】、【鬼氣】混雜進來,這是你生活不順的本質。”


    “每個普通人都會自動平衡這些能量,將多餘的、對自己不好的部分排出去,到那時【運氣】就會又迴到原點的狀態——這就是世人口中說的【否極泰來】。隻是無論是吸收的過程還是排出的過程,都是很難控製的,尤其是對普通人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普通人是很難【改命】的——別說普通人,就算你是一方的大能,也很難做到這種事,除非你永遠一個人在僻靜的地方、不接觸任何【妖】、【鬼】、【仙】生活下去。”


    “這就是命數的本質,可問之,難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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