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窗戶!窗戶!”【驅鬼符】剛貼在門上,旁邊的窗戶就被【吱呀】一聲拉開了,其中一位門徒僵硬著身體,站在窗外看著他倆傻笑。封山河立刻衝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喊,“給我畫點兒【符】!我貼西邊的!你去貼東邊的!”


    淩不語二話不說掏出了一摞符紙,翻出了煉丹用的朱砂、蘸點兒水就開始畫——朱砂這東西確實是拿來煉丹的,也確實有效果,隻不過人類的身體中沒有【靈氣】,就算有也很少,無法去除其中有害的成分,因此才是【毒藥】——但能夠驅鬼是真的,被【靈氣】去除的那部分不僅對身體有害,對靈體也會造成一定損傷。


    現在已經來不及去找黑狗血等其它材料了,隻能先畫上再說。用朱砂畫的【驅鬼符】和普通的就不一樣了,淩不語不敢用手拿,隻能撿起角落的火鉗子,夾起來連鉗子一起扔給了封山河。


    要說封山河是真的莽,連火鉗子都不用,直接用手抓起來貼在窗戶上。他的手剛剛接觸到【符】就被燒得直冒煙,不過這點損傷對【羽靈】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像這種【驅鬼符】絕大多數都是拿來限製【角靈】以下的【鬼】,對更高級的【鬼】頂多造成一些燙傷,很快就會恢複。


    倆人手忙腳亂地將整個屋子的窗戶全都貼上了【符】,這才背靠背坐在正廳中間,大口地喘著氣。


    “我說,不語啊……”封山河敞開領子扇著風,對著身後說道,“咱倆是不是……有病啊?我才反應過來,剛剛直接跟他們打一架不好麽……”


    “胡說八道什麽呢,你在他們身上感覺到【鬼氣】了麽?”淩不語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好像真沒有。”


    “那就別亂動手,天知道這倆究竟是什麽東西。”


    “等等,我發現個事。”封山河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


    “又怎麽了?!”


    “他們沒有鬼氣是吧?那【驅鬼符】對他們有用麽?”


    “……”


    淩不語也不說話了,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時先生,宵夜準備好了。”


    就這一句話,讓屋裏的倆人心中再次升起了恐懼——


    外麵的家夥,絕對不是什麽【鬼】,而是某些令人……無法理解的存在。正常來說,【驅鬼符】隻要按照特定的方位連成網,外麵的【鬼】別說敲門,連靠近都不可能。


    可現在外麵的那些……【東西】,不僅能夠靠近,甚至還能伸手敲門。


    無論對【生靈】還是【死靈】來說,真正的恐懼並非是【鬼】,而是那些無法言說的東西。


    “時先生,您睡了麽?那徒兒要進去幫您收拾桌子了。”


    “時先生?您怎麽把門鎖了?”


    “時先生,您把門打開,是不是又在桌案上睡著了?”


    “時先生,和您說過多少次了,睡覺要好好上床睡。”


    “時先生,我要撬門了。”


    外麵的聲音每說一句,封山河與淩不語兩人就向後挪一挪身子,直到一把匕首從門縫中插進來,刀刃卡住門閂開始向一邊撥動的時候,兩人忽然尖叫一聲,玩了命地朝內室跑去。


    內室中有一座密室——其實也不算密室,就是家主時亦鬆拿來煉丹的地方。他個人比較喜歡安靜,這才搞了一個隔音的房間出來。二人匆匆逃進了密室,一個將門上所有的門閂全都插上,另一個將旁邊的櫃子什麽的全都推過來頂住了大門——密室是石頭造的,比外麵的木製房子要結實多了。兩人累得氣喘籲籲,心裏同時打定了主意:要是這玩意兒還攔不住外麵那些【東西】,那他倆就帶著【白羽聖石】的碎片跑路。


    大不了出去和【劍聖】還有【瘋狗女】打一架,他倆也不想在這怪異的地方待下去了。


    門口的響動驚擾了裏麵的人——時亦鬆就被關在這裏。之所以沒有像外麵的門客和門徒那樣被抽走靈魂,是因為兩個【劫匪】讓他煉製一些丹藥出來。比如能夠隔絕氣息的【壓靈丹】,這種丹藥基本上每個【仙】在去【人界】旅行之前都必須要帶的,怕的就是【靈氣】會擾亂【人界】的能量平衡;還有一種丹藥是【破靈丹】,這種丹藥是外敷的,碾碎了塗在身上,可以去除附著在身體或靈體上的一些法術——這是淩不語的主意,他打算用【破靈丹】配合自己的【鬼術】,來解開那個被封印起來的奇怪靈體的封印。


    事實上【破靈丹】也確實起效了,隻是量有點少,這才讓時亦鬆多煉製一些出來——無論是奇怪靈體還是【白羽聖石】的封印都十分棘手,想要破除需要大量的時間。


    最重要的是,淩不語的匕首上在之前封山河與【仙王】的戰鬥中,通過偷襲沾了一點巫鎖庭的血——盡管不是精血,但已經可以讓【白羽聖石】的封印鬆動了,這是最重要的條件。


    可就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外麵卻出現了那些【東西】。


    時亦鬆在聽到門口的響動,皺著眉轉過頭去,隻見兩個劫匪正坐在門口滿身冷汗——他對擅自闖入【時府】的這兩個家夥十分厭惡,因為他們現在附身的這兩個身體,就是被殺掉的兩個門客的。時亦鬆雖然沒有保護門客的義務,和這兩個第一次來的門客也沒什麽交情,但事情終究發生在自己家中,想來也是晦氣。


    不過他隻是看了一眼就繼續煉丹了——看這兩個家夥慌亂的樣子,想來也是外麵的人發現了異常,準備打進來了吧。可惜,自己隻會煉丹,一點攻擊性【仙法】都不會,不然必須要裏應外合,狠狠教訓一下這兩個劫匪。


    想著,他偷偷將一顆丹藥塞進了嘴裏——這是【絕命丹】,如果兩個劫匪打算拿自己當人質的話,他就打算咬破丹藥,讓外麵的人沒有後顧之憂。


    ——時老爺子雖然一介煉丹師,但也是有血性的,現在【時府】上下滿門一百一十七人生死未卜,隻要有機會,他必須要將這件事解決。


    這是他身為府主人的矜持。


    他可以死,但那些前途無量的門徒們,必須要活著——反正他這輩子已經名利雙收、闔家團圓,唯一的遺憾就是出門曆練的女兒,至今也未能見上一麵。之前聽說女兒進了【鍾府】,讓他興奮了好一陣子。【鍾府】在【仙界】中的地位僅次於【仙宮】,他興奮的可不是女兒能夠一飛衝天,而是能接觸到【仙宮】中一些禁忌的丹藥知識——身為一位煉丹師,能夠使用丹藥濟世救人、搜集天下的【丹方】就是最大的幸事,女兒在得到那些【丹方】之後定然會青出於藍,他這個做父親的當然高興。


    直到【鍾家】覆滅之前的一千多年,時亦鬆也並非沒想過去見見女兒,隻是這邊實在是走不開——【仙界】又沒有汽車,他又不會什麽飛行類的【仙術】,這一去,一來一迴就得按【年】來計算,這期間會有很多人因為求不到想要的丹藥——甚至有些是救命的丹藥——而帶來嚴重的後果。


    這是一位【煉丹師】的身份不能容許的。


    況且等女兒學成之後肯定也會迴來的,時間有的是,他便一直沒有動身。等到【鍾家】被除名之後,時亦鬆才追悔莫及,隻是已經沒有用了。命令是上任【仙王】下的,他一個小小的煉丹師根本不能左右【仙宮】的意誌。


    罷了,看來他們父女倆此生也是注定無緣吧。


    “老爺子。”就在時亦鬆胡思亂想的時候,淩不語走過來坐在他的身邊,似乎是有話想說。


    “有屁快放。”時亦鬆冰冷地丟過了幾個字,噎得淩不語差點兒沒背過氣去——他對這倆劫匪是一點好感都沒有,要不是他們的手中捏著自己老婆和滿門上下的靈魂,他早就跟這倆家夥拚命了,根本不會幫他們煉丹。


    淩不語緩了好一會兒才將氣順過來:“老爺子……你有沒有什麽能……驅鬼的丹藥?”


    “老夫要是有那東西,第一個就給你倆用。”


    “……那有沒有能隱形的那種丹藥?”


    “你倆不是【鬼】麽?靈魂從我的兩個門客的遺體中出來不就完了。”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讓【鬼】也看不見我倆?”


    “能。”時亦鬆點了點頭,拿眼角看了一眼麵前的【仙火】,“自己跳進來,魂飛魄散了就沒人能看見你們了。”


    四句話,差點兒沒把淩不語氣出高血壓來——這老頭明顯是拿話刺他呢。


    “這樣,老爺子,咱商量商量。”站起來走了好幾圈,淩不語才將心中添的堵給順下去,“你幫我們煉一種能藏起來的丹藥,我把你的人放一半,怎麽樣?”


    他倒是想拿【除掉那些靈魂】這件事來威脅,但眼前這老頭實在是太剛了,他怕對方來個魚死網破。


    與其威脅,不如曉之以【利】。


    果然,時亦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胡子稍微顫抖了一下,想了想之後,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全部。”


    “全部不行,對我沒有好處。”淩不語搖了搖頭,“七成。”


    “全部。”時亦鬆咬死了不鬆口。


    “哎你這老頭……”“你先迴去堵著門去!”旁邊的封山河是個暴脾氣,聽到這就想上來說兩句,卻被淩不語一句話給罵了迴去——讓這個滿腦子都是肌肉的家夥談判?


    別鬧了,他哪次【談判】的最終結果不是演變成【抄家夥動手】?


    但凡這家夥平時做事能動點腦子,淩不語也不帶像現在這樣討厭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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