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打打殺殺是不好的——就算是現在失去了止疼藥、來自靈體的疼痛令她無比煩躁的情況下,時幽依舊能夠保持理智。若是換作以前,她早就將這群煩人的蒼蠅們全都處理掉了。


    不過現在她可不會那麽做——雖然在深山中拋錨這件事令她有些不開心,但在【曦雨山】的這段時間裏,她收到了不少來自鍾秋的禮物——小鐲子、小簪子、小耳墜、還有鍾秋吃剩的半個肉夾饃。


    除了肉夾饃被她當場裝進肚子裏之外,剩下的東西全都被時幽小心地用布包好,謹慎地貼身放著。


    這可是她跟蹤自己家陛下好幾天才換來的賞賜,她會將這些小飾物放在自己的房間裏,永遠地妥善保存下去。


    ——關於收藏鍾秋物品的這種小癖好,唐梨她們經常在私下議論,時幽也偶爾撞見過好幾次,不過她並不在乎。


    ——不就是被叫成了【變態】麽?那都不重要的。隻要她家的陛下不反感,剩下的,時幽一點都不在乎的。


    現在麵對著撲向自己的一百多號【修士】,以及無數的【術法】和【咒法】,還有那些閃著光的、一看就是衝著自己來的那些【法器】,時幽想得不是將這些全都抹除,而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代價快速脫身。


    不為別的,就因為她家陛下對她說,以後行事要低調一些,除非逼不得已,盡量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殺戮。


    陛下說,她現在生活得很快樂,不想再掀起什麽風浪了。


    對時幽來說,鍾秋的話便是聖旨,陛下說不許打架,那她就盡量不去打架。至於仇恨什麽的——陛下自己都不在乎了,自己區區一個侍女而已,哪裏有資格管那麽多?


    掃視了一圈眼前的那些可笑的【術】和【咒】,時幽心中大概有了個底——或許在【人類】的眼中,【修士】還是有一到九級的分級,但在時幽的眼中,無論是一級【修士】還是九級【修士】都是一樣的弱小,很難分出什麽差別。而在衝過來的這群烏合之眾裏,隻有一個人需要她注意。


    那就是一邊捂著肚子、一邊用一根很醜的手杖指著自己的女人。


    這個人要比另外的人強很多——隻不過這種【強大】指的是她的【法力容量】,而並非是【戰鬥手段】——在時幽對【戰鬥】的概念中,【戰鬥經驗】才是排在首位的,至於【法力容量】和【術】、【咒】這些東西,就算能使出很強大的【術法】或【咒法】,可若是打不到目標的話,那就和沒有使用是一樣的。


    拿著很醜手杖的女人也和周圍的人一樣,使用著普通的【咒】向自己進攻,隻不過手段多了一些、花樣多了一些,具體威脅差不多都是一樣的——約等於零。


    至於最先衝過來的、手裏拿著兩把短刀的女人,時幽隻是最開始看了她一眼,注意力就不再分給她一絲一毫了——這家夥已經被【鬼術】控製在原地,就算她的刀再長也是碰不到自己的。


    從卓風影衝到時幽麵前,一直到【除魔部】的全體成員撲過來,再到後續的法術距離時幽隻有不到一丈遠的這個過程,總共也就不到二十秒的時間。時幽用二十秒的時間大概分析了一下眼下的局勢,立刻做出了最優的解法——


    雖然不知道這群家夥為啥要跟自己動手,不過既然她們想打,那就給她們一個【目標】好了。


    老舊公路的路邊,小轎車已經在一片如煙花般花花綠綠的法術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徹底報廢了,中間的【時幽】使用著各種防禦法術抵抗著周圍的進攻,偶爾還能用【鬼火】稍微還擊一下,不過立刻被對麵的【修士】們聯手破解。戰況一時間顯得很膠著,雙方似乎誰都無法快速製伏對手。


    看著不遠處轟轟烈烈的戰鬥,真正的時幽坐在一棵橫倒在地上的樹幹上,一邊翹著腿,一邊把玩著鍾秋送給她的鐲子——


    是的,遠方的那個【時幽】,不過是她的【障眼法】而已——這是她的計策,在施加了【障眼法】之後,再於其中注入自己的【鬼氣】,同時遠程操縱著那股【鬼氣】進行一定程度的【攻擊】和【防守】行為,等到這群上來就動手的瘋子們將【障眼法】消滅掉的時候,自然就會停手了。到時候自己再偷偷離開——


    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這群瘋子,不過既然他們是衝著幹掉自己來的,那就創造一個目標出來,然後讓他們【勝利】好了。


    反正自己現在沒什麽打架的心思——她還怕打壞了陛下給自己的這些【禮物】呢!


    至於自己的相貌暴露了這件事——現在【人界】的醫療技術那麽發達,隻需要出國整個容,再迴來的時候基本就不會有人再認識她了。雖然會花不少錢,但總比再花心思找一個和現在這樣合適的【容器】要容易多了。


    ——她連整容成什麽樣都想好了,就改成自己成為【鬼】之前的樣子吧。雖然現在的容器也挺像的,但時幽總感覺有些不同的地方看上去有些別扭,正好也趁這個機會改變一下了。


    時幽想得挺好,不過,有人卻不打算讓她如願——


    “……果然如此,”就在時幽傻笑著把玩手中的鐲子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我就說那個傀儡打起來沒什麽手感,想來也隻是一個沙包而已。”


    時幽的傻笑一下子凝固了,隨後整個表情都垮了下來。她慢慢轉過頭去,隻見那個拿著很醜的手杖的女人,正在不遠處用那根木頭指著自己。


    “……大姐啊,我哪裏得罪你們了?”時幽的語氣有些無奈,小心地將鐲子放進口袋,她慢慢站起來轉過身去——


    “不準動。”曲知音警告了一聲,老樹根一樣的手杖表麵忽然亮起了如樹葉脈絡般的紋路,那些紋路的顏色有很多種,一看就是複合了多種法術的【法器】,“再動一步,你一定會後悔的。”


    “好好好,我不動!”時幽趕緊舉起了雙手,她的襯衫已經被周圍的樹枝劃得破破爛爛,襪子也破了好幾個洞——剛剛在製作完傀儡、逃走的時候,周圍的樹枝給了她不少教訓,“話說你們這些【修士】都是不講道理的麽?行,就算我是【鬼】,和你們的【道】不同,但我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啊,就算是要弄死我,起碼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吧?哪有上來一句話都不說就動手的?!”


    “哼,那您還真的是【貴人多忘事】。”曲知音不知道對方是真傻還是裝傻——不過從對方的表情來看,好像確實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凋零】,你還記得三年前的事麽?”


    三年前,又是三年前——時幽頓時覺得有些頭大,剛剛第一個衝過來要砍自己的那個女人也說了【三年前】,可她隻記得三年前自己倒是真的和一隻從【地獄】中逃出來的【惡鬼】打了一架,對方也不算很強,大概也就是【羽靈】中期的程度,比眼前這個女人還弱一些,至於剩下的……


    另外就是,她感覺好像見過剛剛拿刀女子的樣貌,不過實在是記不清了,當時在殺掉那隻【惡鬼】之後,自己還趕著迴【百鬼眾】的本部複命,路上好像還受到一些阻攔來著,不過都是一群螻蟻之輩,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就是這些。”時幽將三年前除了自己隸屬於【百鬼眾】這件事之外的全部事情講了一遍,“我真的不認識你們,如果哪裏得罪了你們,我道歉還不行麽?不行我再賠點錢……哎哎哎你幹嘛?!”


    時幽花紋說完,對方的手杖忽然閃爍了幾下,無數尖刺一樣的冰錐、火柱、鋒利的金屬刺忽然出現在了她的周圍。如果再跳得慢一點,非得被這些法術弄成刺蝟不可。


    “你殺了那麽多人,現在竟然隻是【道歉】和【賠錢】?!”曲知音聽明白了——這個被【除魔部】稱之為【凋零】的強大對手當初真的沒有把卓風影她們放在眼裏過,甚至連【除魔部】組織的進攻都被她當成了無關痛癢的阻攔,【凋零】甚至不知道,在無意之中,她殺掉了三百多名【修士】。


    雖然這樣想,不過曲知音還是有些理解的——畢竟人類平時走路的時候,也會偶爾踩死一些蟲子什麽的,這完全就是無心的行為。以【凋零】的實力,九級以下的【修士】在她的眼中,確實也隻能算作這種無關痛癢的【蟲子】。


    不過血債就是血債,不是道歉或什麽賠償就能解決的。


    血債,隻能用血來償還,因為【人類】,終究不是【蟲子】。


    “既然你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那就由我慢慢講給你聽好了……在【除魔部】的大牢中!”說罷,曲知音將手杖在半空中畫了個圓,隨後重重地捶在了地上,周圍的樹木頓時瘋長,和泥土一起擰成了結實的繩索,緊緊控製住了時幽的雙腿——【繩索】上附有曲知音的法力,無論是實體還是靈體,都無法從中輕易逃脫。


    她並不期待這些【繩索】能捆住【凋零】多久,因為她的殺招並非是這個——


    “六爻鎖仙大陣!結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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