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鈺的三魂十分混亂,鍾秋也是進來之後才知道的。


    她之前從沒有真正【附身】過司馬鈺,因為完全沒有那個必要——【白羽聖石】已經和這丫頭融合在了一起,隻要在灰白夢境之中,她就可以隨時掌握外界的一舉一動,甚至可以從某種程度上操縱司馬鈺的感官和身體。


    像這樣進入她的身體、卻又在【白羽聖石】之外,還是第一次。


    “怪不得小鈺的【妖氣】會失控……”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鍾秋第一次了解到司馬鈺體內【妖氣】的狂亂與【人類】那部分靈魂的孱弱,這也多虧是十八年前雲若水處理得當,不然的話這個倒黴丫頭早就完蛋了。


    而且也難怪當年雲若水會求助於自己——她們母子倆的【妖氣】都具有很強的進攻性,而且十分狂野,一般的手段很難壓製。或許當年的【七聖】聯手可以做到穩定住這些【妖氣】,但現在的【七聖】……


    人類中那兩位,鍾秋並不了解,單是剩下的這五位活到今天的,她不認為他們尚有這樣的實力。雲若水是個例外,她的【妖氣】和身體都極為特殊,似乎繼承自某個上古時期的血脈。可特殊的也隻有她一個,剩下的可沒有這麽好的運氣,基本都是從最底層的【人】和【畜】慢慢修煉起來的。


    尤其是駱青,他的底子其實並不算好,但他走對了方向,也煉對了【法器】,所以實力才能躋身【七聖】之列。


    剩下的幾位要麽是繼承上古血脈,要麽是天賦異稟,要麽是性情專一——【七聖】之中的【霍遠】就是這個樣子,那位【仙】的心中沒有任何雜念,一心向武,甚至連【仙法】都不會,平時出門趕個路都得別的【仙】替他施加【輕身術】一類的法術。但他的專一讓他將【武】這條路走到了極致——


    所謂【肉身成聖】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幸好當時雲若水看守著一塊【白羽聖石】的碎片,不然的話,可能那丫頭根本就無法活下來,自己也一直待在灰白夢境之中,無法看到如今美麗的風景了吧。


    想著,鍾秋穩了穩心神——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先找到宇文詩。


    之所以讓宇文詩附身在司馬鈺的身上,就是看上了她龐大而難以自控的【鬼氣】。【鬼氣】十分雜亂,似乎有很多種類型融合在了一起一樣——這樣做可以很好地迷惑【百鬼眾】那群人。所謂大隱隱於市——【百鬼眾】尋找小鈺最主要的方法就是通過【鬼氣】的探查,但宇文詩的【鬼氣】可以很好地掩蓋住司馬鈺本身的氣息,讓【百鬼眾】的探查失去作用。


    至於其中的危險——對鍾秋來說,區區一個【鬼】還構不成危險,宇文詩的【鬼氣】確實很濃鬱,但比起自己還是差許多的,就算不用【大災炎】,她也能輕易製伏對方。


    讓她感到麻煩的,是剛剛自己的猜測——而就是現在,她的猜測成真了。


    鍾秋還沒來得及找到被她塞迴司馬鈺體內的宇文詩,後者就先找了過來——不過,找來的並不止是一隻【鬼】,而是……


    八隻。


    鍾秋的猜測就是【宇文詩並非是一隻完整的鬼,而是眾多的鬼以一種十分扭曲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雖然想到自己會遇到以一對多的情況,但沒想到對方竟然有八隻。


    怪不得這家夥總是不出門,也怪不得她控製不住自己的【鬼氣】——能夠在同一時間內顯現到外麵的就隻有一隻,但顯現出來的這個【宇文詩】卻隻擁有八分之一的【鬼氣】控製權,另外的七隻似乎都想占據主導地位,在激烈的爭鬥中,【鬼氣】自然無法控製。


    說得簡單點,拿司馬鈺教給自己的、比較現代一點的詞匯中,能夠準確形容【宇文詩】這隻——哦不,是【這群鬼】的詞語就是……


    【包含在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中的一種人格障礙】


    簡稱【多重人格】。


    或統稱【精神病】。


    但八隻也太多了——鍾秋有些頭疼地看著周圍一圈八隻【鬼】,不知道哪個會比較強勢一點,也不知道她【們】誰會占據較長時間的主導地位。隻要馴服了比較強勢的那個【宇文詩】,就能徹底控製這隻麻煩的【鬼】。


    僅憑觀察這八個【宇文詩】的【鬼氣】濃度是不夠的,她剛剛就這樣做了,發現她們的【鬼氣】都很平均——想來也是,如果單憑【鬼氣】就能分出強弱,也不用爭得頭破血流到【鬼氣】外泄了。


    那就隻有找性格比較強勢的那個了——估計最初的那個【宇文詩】就是,隻是現在鍾秋實在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強行把我塞進這姑娘的體內,竟然還敢找過來?哼,就不怕被留在這裏?!”看起來總是很憤怒的【宇文詩】率先開口說話了——這話問得鍾秋一愣,她還沒來得及質問,對方竟然先開口了?


    可還沒等她還嘴,另一個看上去很自信的【宇文詩】便將話接了過去:“我知道你很強大,而且摸不透你的底,但同時麵對著我們八個,你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就、就是!”一個看上去很膽小的【宇文詩】躲在了【自信的宇文詩】後麵,露出半個腦袋幫腔,“你、你再厲害也不、不可能麵對我們這麽多、多、多人的!”


    “……反正也這麽多了,估計也不差我一個……”身後【懶惰的宇文詩】打了個哈欠,“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去睡了……一天天就知道打架,連個安生覺也不讓人睡……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可是她看上去真的好厲害啊,要不然你想等會兒再睡?反正要是真的能打過她的話,也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的……”【疑慮重重的宇文詩】左右看了看,似乎很不放心現在的情況,見【懶惰的宇文詩】想要離開,她趕緊上前阻止。


    “沒關係,有什麽可怕的,等會我打頭陣,你們跟在我後麵!”【勇敢的宇文詩】直接站了出來,剛想衝出去,就被【喪氣的宇文詩】扯住了手臂——


    “……要不然我看還是算了……之前那樣不也挺好麽……人家敢獨身一人找過來肯定是有恃無恐,估計我們也打不過她的……我覺得還是直接投降比較好……省得等會兒還要挨頓揍……”


    “我覺得有道理。”最後一個【宇文詩】戴著眼鏡,看上去很聰明的樣子,“經過我的計算和比對……就算我們八個加起來,估計也不是她的對手,而且……這家夥似乎還有什麽隱藏的東西沒有拿出來。將這些因素全部考慮在內的話,那麽從理論上來說……我們的勝算無限趨近於零。”


    “管她呢!哼,一群慫貨,等老娘收拾了這女人、吸收了她的【鬼氣】,迴來就把你們全都趕出去!”【憤怒的宇文詩】不打算再廢話了,她的周身爆發出了大量【鬼氣】,有些【鬼氣】甚至已經快凝結成了實體,一邊低聲念誦著晦澀難懂的【鬼咒】,一邊朝鍾秋的視覺死角衝了過去。


    被圍在中心的鍾秋聽得頭都大了,周圍八個【宇文詩】你一言我一語,讓她一句話都插不上——說實話她來的目的不是打架的,自從遇見司馬鈺之後,她覺得自己的脾氣變得好了許多,遇事也不是先以武力解決問題,而是盡可能平和地與對方協商——就比如在352室門口的那場交易——達成目的有時候並非需要暴力的。


    不過現在,鍾秋感覺心中被關起來的那股子煩躁感又被重新激發了出來——


    行吧,反正也好久沒和人動手了,就當運動運動算了。


    五分鍾後,八個【宇文詩】鼻青臉腫地以各種姿勢趴在地上,鍾秋站在她們中間拍了拍手,仔細找了很久才找到哪個才是【憤怒的宇文詩】。


    “還打麽?”她蹲下來,看著八隻【鬼】中最好戰的這位,低頭問了一句。


    “不……不打了……你好強……”【憤怒的宇文詩】氣若遊絲,剛才就她衝得最猛,也被修理得最狠。


    “我就說惹她肯定沒好下場的……哇啊啊啊啊啊……”【喪氣的宇文詩】一邊哭一邊埋怨著,“早知道不跟你們一起出來了!!”


    “閣下好身手……咳咳咳……改日小女子定會再向您討教!”【勇敢的宇文詩】躺在地上抱了抱拳,舉起來的胳膊上還掛著【膽小的宇文詩】和【懶惰的宇文詩】——這兩個【宇文詩】沒怎麽參加戰鬥,都是躲在【勇敢的宇文詩】身後的,不過也被鍾秋揪出來簡單地揍了一頓。


    “看來我的計算……是正確的……”【聰明的宇文詩】扶了扶已經碎了一半的眼鏡,掙紮著朝前方伸出了手,隨後便無力地垂在了地上。


    “怎麽辦啊……她會不會殺了我們啊……我們是不是該跑了啊……可跑了以後怎麽辦啊……除了哈雷先生,還有誰願意收留我們啊……”【疑慮重重的宇文詩】焦慮得不停抓自己的頭發,坐在角落裏蜷著腿,將臉埋在了自己的膝蓋中間。


    “怎麽可能……你究竟是什麽人……”【自信的宇文詩】頭一次懷疑了自己的決定——她也知道對方很厲害,但厲害到這種程度是她沒想到的。


    “我是誰不重要。”鍾秋翻身坐在了【憤怒的宇文詩】身上,滿意地看著安靜下來的八隻【鬼】,點點頭說道,“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們可要聽好了,不然的話……哼哼哼……”


    另外七個【宇文詩】立刻聚在了一起,瑟瑟發抖地看著鍾秋這邊——


    她們是真的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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