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司馬鈺聽見駱青的話,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惡鬼】?自己身上有【惡鬼】?


    如果駱青是自己以前碰到的江湖騙子那類人的話,她一定會上去揍對方幾拳——【妖】與【鬼】的客觀存在是司馬鈺無法反駁的,但並不代表她可以容忍別人跟她胡說八道。


    可眼前這個人不一樣——他本身就是【妖】。雖然不知道原形是什麽,但至少不會在這種事上信口開河。


    看著司馬鈺的反應,駱青和穆小雅對視一眼,雙方心中已經有數了。


    這個傻丫頭,是在不知不覺中上套的。


    “……究竟是怎麽迴事?你們剛剛說有什麽東西……”司馬鈺明顯感覺這兩人好像知道些什麽,她想知道其中原因——畢竟自己是當事人,雖然自己現在還活著,但難保以後不會出什麽岔子。


    她對自己的倒黴體質太自信了,好事兒向來都是躲著自己走的,能頻繁找到自己身上來的,基本上都是麻煩事。


    對此,司馬鈺早就習慣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了。”穆小雅有些憐憫地望了一眼這個努力而又笨拙的姑娘,被【惡鬼】纏上這件事應該是純屬偶然,她沒從司馬鈺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對【妖】和【鬼】等非人之物能夠利用的地方,“方便的話,能和我們說說……你一直以來的生活麽?”


    穆小雅是想從司馬鈺的經曆中找到她的生活忽然產生變化的【點】,再通過這個【點】所處的時間來追查位置——【惡鬼】纏著一個人的首要條件就是被纏著的人和【惡鬼】產生了某些直接接觸,確定了位置,至少能找到【惡鬼】的本體,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在【鬼】界的規矩中,絕大多數的【鬼】都無法離開自己死去地點周圍一定範圍,超出這個範圍之後想要對被纏上的人產生影響,就需要對方身上帶著某件和【惡鬼】有關的物品。如果纏身時間較短的話,隻要丟掉物品就沒事了,一旦超過了某些時間,【惡鬼】就會對被纏上的人產生一些不可逆轉的傷害。


    一開始【惡鬼】會吸取目標的【生機】,【生機】是每個生命都有的、連接著【肉身】與【靈魂】的媒介,若是【生機】消失,【靈魂】將無法再寄宿在【肉身】之中。但【靈魂】通過這種方式離開【肉身】之後,【肉身】並不會立刻死去,而是會變成永遠也醒不過來的【空殼】。


    現代醫學中,一般把這種失去了【靈魂】的【空殼】,稱唿為【植物人】。


    而對於【鬼】來說,【生機】會令其【靈體】變得更加強大,能夠留存於【人界】的時間也更長,可以說是【鬼】最好的食物與補品。一般來說,【鬼】到最後都會去地府報到——在不為人類所了解的領域中,【人】、【仙】、【鬼】、【妖】、【畜】、【物】是一個【輪迴】,被稱之為【六途】。【人】死為【鬼】,【鬼】去地府被審判,功德無量之人位列仙班即為【仙】,功過相抵重迴人界為【人】,過大於功德則入判官席,經由判官定罪來確定其進入【畜】、【物】兩途。


    所謂【萬物皆有靈】,就算是一塊石頭也一樣。罪大惡極之【鬼】便會被判為石頭、樹木、河流等無法控製自身的樣貌,被眾生利用、踐踏、修整,以此來進行贖罪;而【畜】一途則是剝奪其大部分權力,以牛羊豬、山林野獸、飛鳥等畜牲形態贖罪,其罪行比【物】這一途要輕一些,起碼能對周圍的環境有所感知。


    但上天向來有好生之德,墜入【畜】一途的生靈們可以通過積攢功德、或緊守本分來獲得不同的獎勵,不同於【人】一途的來生報,【畜】一途一般都是現世報,做了壞事會立刻被懲罰,而做了功德無量之事,則被允許直接從【畜】一途升到【仙】一途。


    【百香樓】——不,【萬妖樓】的眾妖們就是這樣,想要從【畜】一途中位列仙班,需要首先迴到【人】一途,再通過較長的壽命通過【人】一途直接通往【仙界】,這是【天道】——也有人稱唿其為【命運】、【命途】的——留給【畜】一途的生靈們的一條翻身之路。


    這條【翻身之路】,便是【妖】一途——非人、非鬼、非畜、非物、非仙,但卻又和另外【五途】皆有聯係,是比較特殊的一個群體。


    至於什麽是【天道】、【命運】,包括【仙】們在內,沒有任何人能夠說得清楚,誰也不知道這些規矩是什麽時候、被誰定下來的,隻能被動服從。也有許多生靈去探索過答案,卻從未有任何生靈成功過。


    在這【六途】中,也不乏有【物】成【仙】的先例,但數量太少了,從有相關記載到現在一共也不超過五個,所以【物】成【仙】這一過程已經被完全忽略——在連動都沒法動的狀態下積攢功德真的是太難了,還得去抵消成為【物】的罪孽,基本上可以不用考慮這種方法。


    【六途】各不相同,但唯有一點共通,那便是【生機】——【仙】無生機則歸於自然、消弭無形;【鬼】無生機則魂飛魄散、不入輪迴;其餘四途沒了生機,則會成為虛弱的【鬼】。正常情況下,【生機】幾乎是無法自然斷絕的,除非是當前身體壽數已到終點。但還有一種特殊情況,那便是【生機】被別人所奪——


    能夠直接觸碰【生機】的,就是與其擁有著直接聯係的【鬼】——便是眾生的【靈魂】——一般來說,奪取【生機】這種事是不被【天道】所允許的,但某些【鬼】可以通過一些特殊途徑暫時性地避開【天道】的檢查,通過奪取【六途】生靈的【生機】來壯大自己,以此長久對抗【地府】的審判。


    這種奪取【生機】的【鬼】,便被稱唿為【惡鬼】。


    【惡鬼】會通過各種手段來奪取生機,【六途】中相對較弱的【人】與【畜】兩途便是最好下手的對象——【物】倒也可以,但其【生機】實在是太少,與付出的工作量實在不成正比,便沒有【惡鬼】這樣做。【仙】與【妖】又太強大,自身不夠強的話,是無法從這兩途的生靈那裏奪取【生機】的,除了一些窮兇極惡的【惡鬼】之外,沒必要考慮【仙】和【妖】,搞不好弄個偷雞不成蝕把米就悲劇了。


    至於【鬼】——【鬼】一途的生靈本就無法在人界維持太久的形態,正常的【鬼】都會在成為【鬼】的七日之內被招致地府參加判決,再加上其本身飄忽不定,所以除非偶然間碰到了,不然【惡鬼】也很少會主動對【鬼】一途的生靈下手。


    ——當然,也有一部分執念特別深的【鬼】,這些【鬼】的對某人或某物的思念和執著會使其保留較多的【生機】,能讓它們在地府之外遊蕩很長一段時間,司馬鈺經常看到的許多【鬼】大多數就是這種類型。


    這種【執念】能夠保留最多【生機】的情感便是【仇恨】,其餘的情感雖然也能保留一些,但相對較少。總體來說,【鬼】的【生機】遠遠不如【人】、【畜】兩途充沛。


    簡單來說,奪取【人】、【畜】兩途的【生機】,性價比是最高的,成功率也是最高的。而在這兩途之中,【人】的【生機】又是最多的,而且相對來說,比某些【畜】還要容易對付。


    駱青和穆小雅不知道司馬鈺被吸取了多久的【生機】——隻知道這種黑色的火焰是【惡鬼】們特有的,火焰的顏色越濃鬱、越幽深,說明【惡鬼】的實力越強,驅逐起來也就越麻煩——如果時間長的話,那他們倆可要抓緊了。


    搞不好現在司馬鈺的【生機】已經所剩無幾,天知道她還能做多久的【人】。


    不過隻要能從她過往的經曆中查到其持有過什麽可疑物品、或者在什麽地方接觸過奇怪的東西的話,就能從根源上除掉【惡鬼】——【六途】中有一條不成文的潛規則,無論某個生靈現在在做什麽,除掉【惡鬼】能得到的【功德】是最高的。


    而且還不算違背【殺戒】。


    司馬鈺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隻能將自己記事起經曆的所有事大概全都迴憶了一遍——聽完了司馬鈺的講述,別說穆小雅開始抹眼淚,就連駱青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帶上了深深的同情。


    ——這個傻姑娘,幾乎把一個人類這輩子能倒過的黴全都倒了一遍,就差喝口涼水都塞牙縫了。當司馬鈺講到自己去市場買一趟菜,從【被擦身而過的自行車刮壞了塑料袋、蔬菜全都掉進泥坑裏、還被路過的熊孩子踩了好幾腳】到【錢包被偷、迴家開門鑰匙斷在了鑰匙孔中、開鎖師傅帶錯了工具,錯把膠水當潤滑油塞進有著半截鑰匙的鎖眼中】為止——這一段的時候,穆小雅緩緩地將她抱在了懷中,淚眼婆娑地向她問道——


    “孩兒啊,你是咋活到這麽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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