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化聞一呆之下,身子一輕,再次拔地而起,此時,他的目光往下看去。


    地下所有的孟帥,同時抬頭往上看去,上千道目光射來,便如過電一般。饒是他並沒受到攻擊,也忍不住心裏一寒,控製住冷意,飄然落下。


    一路地間,就見所有的孟帥再次圍攏上來,沒有一個出現詭異的反轉的。他身處其間,就如真被千軍萬馬包圍一般。


    元化聞寒意越盛,他斷定絕不可能出現的局麵出現了,霎時間仿佛金科玉律般的結論被摧枯拉朽一樣碾得粉碎,饒是他再自信,也不由得出現了動搖,道:“難道你能隨意調整鏡子?還是這壓根不是鏡像?”


    孟帥從四周笑了一聲,突然抬起手,摸了摸下巴。


    上千隻手一起抬起,上千個孟帥一起摸了摸下巴。再訓練有素的軍隊,做不到如此整齊劃一。


    如此動作,昭然若揭,這隻能是一千多個鏡像。從一個本體中複製出來的鏡像,所重複的,不過是本體的動作。


    這意味著元化聞的判斷再次出錯,元化聞不可避免的再次遭受打擊,臉色一變,道:“你……”


    你怎麽做到的?


    能讓這些不受控製的鏡像受控,需要對鏡子的反射路徑控製的妙到巔峰,也需要強大的計算能力。元化聞自信,若是自己,可以同時控製幾十乃至上百個鏡像,到自己想要的方向,可是一千多個鏡像,無一遺漏,那肯定力所不逮。


    難道孟帥的控製力在自己之上?


    那不可能!


    元化聞絕對不接受孟帥有任何一種能力超過自己,就像他絕對不會把那句“你怎麽做到的”問出口來。


    但他不問出來,不代表孟帥不懂他的意思。孟帥笑了一聲,道:“蠢貨,我又不是反派,怎麽可能像你一樣滔滔不絕的闡述自己的陰謀……智謀計略?你隻要知道,你對我束手無策就行了。”


    元化聞冷笑道:“束手無策?你可真看得起自己。好吧,就算我束手無策好了。你難道就能傷到我了?再多的鏡像,也不過是虛假,眩人耳目而已。你我在這裏對耗,我就等著你維持不住你的鏡像力場的那一刻。”


    說到這裏,他眼睛微微眯起,泄露出一絲精光。


    動手吧……


    他不得不承認,在孟帥強大的調節能力下,他已經無法從靜止的狀態中,分辨出孟帥的真身。但他相信,自己絕非無能為力。


    現在這種僵持,都來源於孟帥的按兵不動,不動,就沒有破綻,當然看不出虛實。但隻要一動手,破綻就會暴漏無遺。力量的來源隻有一處,那就是真身。其他的假貨,在攻擊的瞬間就會現形。


    所以元化聞在等,等孟帥先動手。既然不能先發製人,那就以靜製動好了。


    對麵的孟帥們笑了起來,道:“既然你激我出手,那就如你所願,出手好了。”


    一絲絲血色從孟帥的手掌中出現,從每一個孟帥掌中出現。


    四麵八方,一簇簇紅光出現,仿佛一盞盞紅燈。


    元化聞微感驚異,道:“血影殺,你是……”


    “乾坤血影殺……湮滅!”


    漫天的血色無聲的覆蓋而來,比起血影殺殺戮,湮滅的動靜並不大,但血色卻是如天上降下,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哪裏?”元化聞還要判斷,血色的來路是什麽方向,那應該是孟帥真身來的方向。


    然而他注定失望了。血色從四麵八方而來,在他還沒被血色侵蝕的片刻時間,他隻覺得所有的方向,都被血色的殺意填滿,仿佛每一個幻影,都在打出那一擊絕招。緊接著,給他判斷的時間和空間被終結。


    霎時間,血色湮沒了空間,也湮沒了元化聞。


    這一切都是無聲的,沒有碰撞,沒有爆炸,甚至沒有多餘的喊叫,血色無聲的覆蓋了天空,在不知多久之後,無聲的撤走。


    原地留下一個元化聞,和一群孟帥。


    孟帥還是孟帥,沒什麽變化,元化聞卻變得狼狽萬分。他身上沾染了大片的血汙,整個人仿佛從血海裏滾過來的,沒有一處是幹淨的。除了變得狼狽,他倒是還站著,血色覆蓋讓他一切的狀態都隱晦起來,看不出受沒受傷。


    噗地一聲,元化聞吐了口血,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身上染得,他目光睜大,眼白變得鮮紅,也仿佛蒙了一層血翳,咬牙道:“乾坤血影殺,你果然是乾坤家族的人。該死。”


    孟帥讚歎一聲:“元化聞不愧是元化聞,我這加了料的湮滅,居然沒把你怎麽地,確實是個強人。”


    元化聞眼睛冒火,有沒有怎麽樣,他自己最清楚,湮滅這一招,不在於力量侵襲,而是溶解,對一個稍微弱一點的對手,血影殺能從裏到外的把人溶解成血水,本質上來說,是一種腐蝕。


    當然,以元化聞的實力,就算是和他相當的對手施展血影殺,也不能把他怎麽樣,更別說孟帥這個不如他的。


    但就在剛才,他全力防禦的真氣,竟被血色汙染腐蝕,直至皮膚,甚至連血肉都感覺到了消融,他身上的血跡,可不隻是外麵染上的,也有血管被消融,血液從肌膚往外滲出來的,痛苦非常。雖然沒入髒腑,沒損經脈,終究是皮肉之傷,卻讓他感覺到了恐懼……離著致命,其實隻有一層紙那麽薄。


    孟帥這種修為,當然不可能有這麽雄厚的力量,這是翻了倍,乃至翻了數倍的血影殺!


    也就是說,剛剛孟帥的出手,並非隻有孟帥真身出手,也不是孟帥的實力分攤在每一個幻影身上,而是切切實實,數個孟帥一起出手。


    也就是說,鏡像也有自己的實力,和孟帥的實力在疊加!


    這就可怕了,元化聞可以不怕一個孟帥,但他不能不怕一千個孟帥……


    不對!


    沒有一千個!


    元化聞緊接著反應過來,剛剛的攻擊,說有幾個孟帥是有的,說有一千個孟帥,那就好笑了。一千個孟帥,一人一拳,也打碎了他,怎麽可能隻是這麽點威力?


    而且,方向也不對!


    元化聞反應過來,剛剛那血色雖從四麵八方而來,但細細分辨,並非從一千多方向同時襲來,少了一半也不止……


    鏡子……窗戶!


    一個念頭閃過,元化聞恍然,喝道:“這不僅僅是鏡像,還有折射……鏡子和透明窗戶,這是虛虛實實的把戲!”


    瞬間,他已經明白,自己錯在哪裏。他隻以為所有的鏡像都是平麵鏡子製造出來的,規律簡單而死板,很容易就能捉到破綻,卻沒想到,這其中還有複雜的結構。也有透明的玻璃,也有純的鏡子,甚至還有彎曲的鏡子,把一個個幻象通過各種折射、反射等光的把戲,安放在不同的角落,以一套完整的規則運行。一旦合成,就像精密的儀器,被推動著製造各種幻象。他看到的幻影,恐怕隻是一部分鏡子製造出來的,另有一部分根本就沒有啟用,如果他又其他動作,另外一部分會立刻行動,造成其他異象,達到觀之在前,忽焉於後的效果。


    不是他反應慢,是孟帥這個力場的手筆太大了。


    雖然想明白了其中關節,但元化聞還是覺得難以接受,因為孟帥的力場太複雜了。


    即使是界主的力場,也未必有這麽複雜完整的規則。何況半步界主的力場,和真正的界主力場最重要的區別就是……粗陋。


    結構的粗陋、規模的粗陋,當然還有規則的粗陋。那麽完整的規則,即使力場不強,也已經比真正的力場有過之而無不及,怎麽能是區區孟帥構建出來的?


    什麽都不如他的孟帥,唯獨在力場方麵強過他,憑什麽?


    一個念頭閃過,元化聞脫口道:“鏡之宮?”


    隨即他心中一寒,又燃起熊熊怒火,喝道:“是不是鏡之宮?”


    他越想越惱火,道:“你的力場和鏡脫不了關係,此地又是鏡之宮,是不是鏡之宮幫你完善了力場?”


    “它竟然幫你把力場完善到這個地步……憑什麽?我才是繼承人,你有什麽資格得到鏡之宮的幫助?”


    元化聞最容不得就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染指,可不是取走,是碰一碰就覺得惡心,不但要把染指的人弄死,連東西也不想要了。此時他突然厭惡起鏡之宮來,對繼承人都失去了興趣,但更厭惡的是孟帥,恨不得將孟帥一段段砍碎。


    自他見到孟帥以來,想要弄死孟帥的次數多不勝數,每一次都在心中給孟帥換個花樣,但到底也沒有把孟帥怎麽樣。


    此時,元化聞的目光驟然往遠處射去。


    他也不知道孟帥在哪裏,但他知道,從規則推測,孟帥應當不在麵前,而藏在某個鏡麵後,默默地指揮一切,或許在他看的地方,或許在背後。


    元化聞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小子,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就在競技場裏。這場遊戲進行到現在,我也煩了,你也疲了。可是不分生死,終究無法結局……出來做個了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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