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鐸失聲道:“你是冥季?不可能!”


    倘若他真的麻翻了冥季,冥季跳起來還有可能,但冥季早就死了,假冥季孟帥一直跟在他身後,哪裏又出現了一個冥季?


    而更駭人的是,這個冥季的聲音,也和真冥季一樣。


    這一瞬間,他真以為是冥季的鬼魂來找他索命,嚇得腿軟。


    好在對方繼續開口,破壞了陰森的氣氛:“有什麽可能不可能?我就是冥季。即使以前不是,現在也是冥季。而你……已經不是阿周了。”


    周鐸反而定下心來,道:“什麽意思?我不是阿周,誰是?”


    對方道:“你背後那位,是新任的阿周。”


    周鐸想要迴頭,頸部已經被鎖死,咬牙道:“你們和冥可是一夥的?這過河拆橋的本事,可是真不錯。”


    對方笑道:“不拆你,難道還把你當祖宗供起來麽?可惜你沒有這個本事,已經沒用了。還要謝謝你幫我們幹翻了冥季,省了我們很多事。現在你隻剩下一個價值,把冥季和阿周的習慣告訴我們,讓我們演好最後這一出。”


    周鐸冷笑道:“然後我就可以去死了?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話音未落,隻覺得肩膀劇痛,被人生生的往後拗去,他強壓住慘叫,但額上已經冒出冷汗。


    對方的聲音從高處傳來,雖然看不見人臉,居高臨下的姿態卻可以想象:“這可不是你不想說就能不說的。冥族人沒文化,你是地上人,應該知道生不如死是什麽意思。再說,沒有你的指導,難道我們就不能動手了麽?不過是穩妥些罷了。你說了,我們給你個痛快,你不說,對你是件大大的壞事,對我們卻毫無影響。”


    周鐸喘著氣,道:“毫無影響?明天冥季要去祭祀,你們知道祭祀是什麽意思?要什麽流程?上去三步被人發現,等著找死吧。”


    對方道:“你是在談條件麽?還是拚著更慘十倍,來嘲諷我們?”


    周鐸道:“我是在嘲諷你們,你們簡直濫充數,貽笑大方。比起真正的有心人,你們算什麽玩意兒……”


    對方大怒,喝道:“你找……”突然,便覺得頭腦一飄,似乎人飄到了空中,異常的輕鬆。


    不對,飄上去的是……腦袋!


    噗,鮮血四濺。但沒人看見。


    與此同時,周鐸便覺得身後同樣一聲輕響,就如麻布被利刃切出來的噗聲,溫熱腥氣的液體如噴泉一樣潑出來,潑了他一身。


    咚,下一刻,他才聽到身體落地的聲音。


    周鐸一下子跌到,坐在地上,肩膀還在隱隱作痛,喘著氣道:“你終於出手了。”


    孟帥道:“我倒是還想拖一會兒,但是不行,再晚一點兒,你就該把我禿嚕出來了。”


    周鐸道:“你倒說得輕鬆,給你來一下子試試?”


    孟帥道:“縱然他們要從背後偷襲我,怕也沒那麽容易得手。你的實力真是差到令我吃驚,比起戰鬥力,你的修為明明還可以啊。”


    周鐸道:“我倒是想可以,但你知道我已經有多少年沒和人動過手了麽?在冥族人看管下,我連多走一步都不敢,何況伸展拳腳?比起拳腳,裝孫子更有利於生存。我的警惕性也放在其他地方去了。”


    說著,他自己也傷感起來,自嘲道:“我也差不多廢了。”


    孟帥反而安慰道:“在地下呆得久了,會變得煩躁陰毒,實力不進反退。不僅僅是你,其他人,包括這些日月族人也是如此。”


    周鐸道:“我就不明白,我長得那麽招人恨?我並沒有礙他們的事。為什麽非要殺了我?”


    孟帥道:“為了方便吧。別說把你看成草芥,實際上,在這麽殘酷的地底世界,不是一夥兒人,性命也就是草芥了。殺你大概是早決定好的,怎麽殺,估計是看個人的性情。剛剛那兩個,到哪裏都不是善茬。”


    周鐸罵道:“這幫日月族人個個都不是好東西。一群敗類,和冥族人一樣。”


    孟帥道:“也不能這麽說,日月族人說是族,其實也就是個大雜燴。因為需要人手,所以沒有挑選的餘地。什麽人都往裏收。結果就是現在這樣。他們的首領倒還是個人物。”


    周鐸怔道:“你替他們說話?你和日月族有交情?”


    孟帥道:“算是有合作吧。”


    周鐸道:“剛剛你下手可一點兒沒留情。”


    孟帥道:“我和他們有合作而已,又不是真有什麽交情。他們在擋我路,不清理掉怎麽行?”


    周鐸道:“我以為你是個好人。”


    孟帥笑道:“你以為我是大餡兒肉包子吧?我是不怎麽殺人,但是該殺的時候還是要殺。譬如冥季這個人物,在祭祀中隻能有一個。他們占了,我去哪裏擺?現在也沒地方溝通去。幹掉一了百了。好了,就這樣,該做的事情都差不多了,等著明天最後的結果吧。”


    周鐸睡下,孟帥還要連夜和馮源最後過一遍細節,大概是今夜無眠了。


    明天,不容有失。


    前麵一係列暗潮湧動之後,那場傳說中百年未有的祭祀,還是拉開了序幕。


    一大早,孟帥就換上了祭祀的服裝。別看這些冥族人沒眼睛,根本看不見各人穿什麽,但服飾設計的居然還挺全乎。


    孟帥比族人都早起,一大早就往祖地那邊趕去。半路上,遇上了冥仲。


    冥仲居然是坐車來的,孟帥聽到車軲轆滾地的聲音,差點沒反應過來。那大車也沒有牲口拉,應該是個封印的。聽嘎吱嘎吱的聲音,大概也是有年頭了。


    大車停在孟帥邊上,冥仲道:“季祭司,上來同車?”


    孟帥道:“也罷。”在車邊上一掃,發現冥仲身邊已經有人了,不用問,自然是冥可。


    冥仲拍了拍冥可,道:“你先下去,讓季祭司上來。”


    冥可嬌聲道:“是。”


    和孟帥擦肩而過的時候,冥可將一件東西塞到孟帥手裏,輕輕盈盈的放在孟帥手裏。孟帥順手一接,兩人便交換了位置。


    這一刻,孟帥才想起來,自己是雙重扮演。除了冥季這個身份,還有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冒牌貨日月族人。冥可給的訊息,就是給那人的。


    這麽一想,自己在各方勢力間糾纏的一塌糊塗,就像個多方插頭,他自己都要混亂了。


    孟帥一落座,車輛繼續向前,冥仲道:“還記得我說,冥族大害是誰?”


    孟帥愕然,沒想到他突然問這種問題,沒頭沒尾,莫名其妙,道:“你幹麽?這是大路上。”


    冥仲道:“你果然忘了嗎?”


    孟帥心思電轉,道:“你非要我提他的名字?你不是把我給賣了吧?”


    冥仲道:“還記得我給你的任務麽?”


    孟帥突然抓到了靈感,故意不耐煩的道:“不就是去你的理想國麽?你到底有什麽毛病了?”


    冥仲唿了口氣,道:“很好,你還是你。”


    孟帥心道:果然。作為一個外表殘弱,心如明鏡的老狐狸,怎麽可能會對冥可他們的冒充行動一無所知?倘若昨日真給他們替代成功了,也過不了這老家夥這一關,道:“如果你指的是昨夜冒犯的宵小,我已經打發了。”


    冥仲道:“好。是我多慮了。”


    孟帥道:“要是我被替代了,你會怎樣?”


    冥仲道:“不怎樣,認命唄。”


    孟帥道:“我不信。”


    冥仲道:“縱然你死了,我該做什麽還做什麽,就是冥族的命運我管不了了。”


    孟帥道:“這點我倒是佩服你。冥叔那邊怎麽樣了?”


    冥仲道:“提那個蠢貨幹什麽?反正就是準備祭祀,打算借這一次的功名正言順的當上第一祭司。跟將死之人有什麽客氣的。”


    孟帥道:“這麽一想,他是有點可憐的……”


    正在這時,隻覺得車一震,停了下來,冥仲道:“怎麽迴事?”


    就聽冥可道:“叔祭司的車過來了,要我們讓路。”


    冥仲道:“我給他讓路?”


    冥可道:“我說了這車上是仲祭司,論長幼尊卑,應該我們先行。但他們蠻不講理,而且車更大,強行擠過去了。”


    孟帥無語,道:“我收迴剛剛的話,可憐這個詞和他八百年扯不上關係。”


    冥仲往後靠了一下,揚聲道:“罷了……隨他去吧。”他喃喃道,“將死之人,和他計較什麽?”


    孟帥也側過頭,道:“這幾沒找我演排過,到時候出了漏洞怎麽辦?”


    冥仲道:“這就是他找我們來的目的了。無事,他獨攬功勞。有事,就推你我上前,到時候有了漏洞,自然是我來補的。但若沒有漏洞,你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他要疑你搶他的功。”


    孟帥道:“不排就不排吧。估計不會有什麽漏洞,因為熬不到有漏洞的時候。”


    冥仲嗬嗬冷笑,孟帥一麵說話,一麵用手指撫摸冥可遞送來的訊息,這應該就是日月族需要冒牌貨配合的關鍵。


    那是一小塊木牌,打磨到剛剛好能用掌心握住的大小,上麵刻有字……


    “鼓響三刻,先刺冥叔,再殺冥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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