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崇先來到楊公這裏,笑著從旁邊取出一個盒子,道:“楊公,您一向是我尊重久仰的前輩,這次略備薄禮,還請不要見笑。”


    那楊公略一點頭,伸手接過,打開一看,道:“鹹光堂有心了。這是上好的黃玉,可以篆功,是天生的印坯,且是其中極品,本堂也少見到這樣的品相。”當下伸手拿起,向眾人略一示意,但見那玉石至少有拳頭大小,玉質金黃,接近真金。


    孟帥自從跟隨林嶺正式學習封印之後,見過不少奇物印坯,一眼看出其中名貴處。印坯大多是玉石,但一般的標準印坯都是雜玉,除了能用來存儲印圖以外,談不上什麽效果。唯有天生天養的好玉,質地無暇,才能在標準之外,另有一個加成的效力。黃玉的特效,可以刺激其中存儲的內力印圖,使其發揮更大的效果。是篆刻內力印圖的極品。


    孟帥暗讚一聲,不愧是皇家奉養,就是有這樣的手筆。他當學徒的時候,因為跟隨的是一位來曆莫測的高手堂尊,沒有缺少過印坯,但也沒多少機會用這種天生奇物。林嶺離開的時候,留給孟帥一批印坯,也有中等印坯這樣的高級貨,但孟帥始終不敢大手大腳,一直在石頭和廢印坯上練手,且他的作品從無外賣,也沒給他帶來一分收入,還從沒感覺到封印師那種點石成金的土豪感。


    看他的樣子,送給自己的禮物應該也不舍低了吧……孟帥竟有些遐想起來。


    不過今天他是找不痛快來了,拿別人的手短,還是不要太貪心的好。


    那楊公笑道:“你既有心,我也送一個禮物給你,你看好了。”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扁盒子來,遞了過去。


    孟帥打眼一看,突然心中一動,暗道:莫非今日不需要我出場了?


    他將盒子推出去,那齊崇伸手接過,隨手打開。


    然而他這一伸手,突然愣住了,雙手僵在盒子上,將不能講輕輕巧巧一個盒蓋掀開。


    孟帥看到這一幕,心中暗笑,暗道:不必我出場了。將早已籠在袖中的一個盒子微微一吞,收迴了口袋中,身子稍微後仰,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好似看戲。


    那齊崇連續用了幾次力,都沒能打開蓋子,臉色越發難看,低頭看向盒子,也確確實實沒有上鎖,終於忍不住抬頭,惡狠狠地瞪視楊公。


    楊公嘴角露出笑容,突然轉為大笑,背轉過身,道:“諸位看怎麽樣?”


    旁邊的封印師都露出了然的笑容,隻是笑容中充滿了嘲諷和惡意,一人道:“小子,你是哪裏來人?也敢消遣我們?”


    孟帥悠閑地看著,心中已經篤定,這楊公一開始就打算與他為難,不然不會事先準備這樣的東西。


    那個盒子上,有封印。


    封印師的東西,上麵加上封印密封是很正常的事情。有的東西是機密,不能讓人看見,冇有的是為了防止精華流失,加密加固.或者加上其他效果,都是尋常。但互送禮物的時候,還要加上封印就算失禮。哪怕隻是加上一個最普通的百川歸元印,任何人都能打開也罷,隻要加上了,就和無緣無故的偷窺一般,是極其招人反感的。


    除非另有目的。


    現在這個盒子上,下的就是非常簡單的封印鎖。簡單到別說現在的孟帥,就是兩年前沒遇到林嶺的孟帥都可以輕易打開,隻要用百川歸元印去磨那個封印,可以在幾個唿吸間磨光。


    但是這個封印下的很有講究,封印的圖紋淺到看不出來,也就說除非精神力足夠,不然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機關在哪兒。


    這根本就是為了坑普通人所下的套。看來楊公一開始就不信他。


    齊崇雖然還不知道機關在哪兒,但已經知道被楊公坑了,目光瞪著他,雙目幾乎凸出眶外好似要吃人一般。


    楊公夷然不懼,冷笑一聲,道:“你打不開麽?我替你打開。”伸手將盒子抽出來,隨手就開了,拿出裏麵的東西


    裏麵隻有一塊白布。


    楊公伸手一抖,白布打開,上麵用朱砂畫了一個印圖。他半身轉過,將印圖給眾人展示了一遍,所有人看著都是先驚異,後恍然,更有人伸拇指稱讚。仿佛一個印圖就已經傳遞了無數訊息,除了齊崇,大家全都明白了。


    齊崇又是惱恨,又是不解,但又不好問出口,隻站在那裏,臉色發青,咕噥了一聲,似乎是:“仟麽狗屁東西……


    楊公卻笑道:“你看不懂麽?很好,我來給你解說一下。我們封印師自有自己的世界,很多東西不必說出口,封印會替我們說話……”他伸手在印圖上麵一指,道,“你知道這個是什麽封印麽?”


    齊崇道:“什麽?”


    楊公道:“我諒你也不知道。這個叫尾藏印。隻是個基礎印法,沒什麽效力,隻能模糊一部分封印的線路,專門用來掩藏不想給人看見的封印印圖。不過,我們封印師在紙上用朱砂畫這個印的時候,還有另外一個意思,那就是告訴你……”他一伸手,把白布扔了出去,幾乎是扔在齊崇臉上,大喝道,“你這個假貨!”


    齊崇再也忍耐不住,大吼一聲,雙掌推出,勁風撲麵,身後的一張桌子景給他的掌風活生生掀出丈餘,砸在牆上。


    楊公身子飛速倒退,麵前卻陡然撐起一道氣牆,忽悠悠猶如水波,那齊崇雙掌印在氣牆上,震得牆體亂晃,卻始終不能存進。


    氣戶印!


    這是封印中外力作用的防禦印法!


    武師到了金剛境界,內外俱壯,就可以在體外撐起一片氣牆了。那是低層次武師使出吃奶的力氣也不能動搖分毫的噩夢。但這氣牆的消耗也是十分驚人,即使是金剛境界頂峰的武師,也沒有頂著一個氣牆戰鬥的。


    封印師可以完全不依靠真氣製造這個一個氣牆,甚至比武師自己的氣牆還要堅固,但同樣需耍極大的消耗,這個消耗來自與封印的磨損。一個品質上乘九重封印氣牆,可能也就隻能頂上一時三刻。


    比較經濟的方法,是將武功和封印結合起來。封印釋放氣牆,並用氣力支持消耗,這樣不但可以將氣牆釋放的境界要求降低,時間也可以拖得更長。想楊公這個氣戶印就是如此,這個印是封在他衣服上的,他心念一動,就可以釋放,且看這穩定的情形,無論是質量還是時間,都可以保證。


    楊公一麵在氣牆後麵站立,一麵道:“你要想打,我自然和你動手。但有些話我要說清楚,不是給你,是跟在座的各位同道。”


    齊崇喝道:“閉嘴,老匹夫!”但氣牆擋在身前,任他如何怒吼也不能阻止楊公。


    楊公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的道:“我一早就知道你是個假貨。我和柳賢弟的關係,比你想象的要親近得多。他有幾個學徒,我一清二楚。什麽早年間收的學徒,都是扯淡。他晚年才有收徒的心思,收邵峻這個開山弟子時,我還親自前去祝賀過。所謂我想起來,他在益州收過一個非正式學徒,完全就是我胡亂編撰的,你還順杆兒爬了,真是可笑。”


    他繼續冷笑道:“順便說一下,柳賢弟絕不是益州人,他的故鄉更不在蜀地。我故意埋冇下這個機關,倘若你稍微做點功課,就能繞開這個陷阱。可惜了,現在做騙子都這麽輕鬆了幺?你也該上進才是。”


    齊崇發出了如野獸一般的低吼,卻依舊攻不破眼前的氣牆,楊公繼續道:“不過你還真令我大吃一驚。我本來想,你至少也是個封印師,等你打開了我的盒子,發現了尾藏印,自然知道我戳穿了你。這時候我再出來指正你是個假貨,沒想到你連第一關都過不去,這也怪了些吧?你是怎麽想到以一介常人身份,戲弄這麽多封印師的?你又怎麽有自信,在我們這些封印師麵前瞞天過海,冒充另一個封印師?”


    這也是孟帥的疑惑……這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來之前,也想過這人不是折柳堂的弟子,但他沒有楊公那麽篤定,畢竟他對折柳堂了解的也不深。因此他也保留了一個小機關,要在之後送禮的環節試探一下。當然這個機關比楊公那個隱晦太多,他也沒打算弄到人盡皆知,隻要自己證實一下就可以,隻為了給自己留一張牌,能在關鍵的時刻打出去,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沒想到楊公在他前麵出手,還如此大張旗鼓,更沒想到齊崇竟然一假到底,連封印師也是假的。


    孟帥也以為他既然敢冒充折柳堂的弟子,必然是有一套本領,甚至不在折柳堂之下,隻是假借一下前任國師的名頭,拉個大旗方便行事而已。哪知道齊崇不但不是封印師,連封印師學徒都不是,真真正正的國外人。他是哪來的自信,敢玩這介把戲?


    不對……


    倘若不是圈裏人,他哪能邀請得到這麽多正經的封印師?就算他有大齊朝廷為後盾,但沒有渠道就根本摸不到門檻


    這其中必然另有緣故,說不定……


    其他封印師自不會像孟帥想的這麽多,隻是對這件事是徹頭徹尾的騙局驚異而已。紛紛起身,叫道:“多虧楊公,不然我們竟給這可笑騙局蒙在鼓裏,將來還不給人取笑一輩子?此賊當真可惡!”


    楊公突然一拂袖,撤去了氣牆,叫道:“各位堂公,今日我便誅殺此獠,為賢弟正名,你們可願意做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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