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前道:“有什麽分別?無非是年齡又長了一歲。”


    孟帥笑道:“怎麽能沒分別?一年之前,我們都是象牙塔裏的學生,現在不管如何,也算在江湖出道,有沒有名聲另說,至少也是有了事業了。”陳前道:“學武之人,要事業何用?”孟帥笑著又倒了一杯酒,道:“那我先說了。小弟一年來輾轉於製軍府、飛軍府還有那個不能說的地方……”陳前道:“影衛?”孟帥道:“不要這麽大喇喇的說出來吧?那地方對外麵部秘而不宣的,甚至三大軍府都有人不知道。…


    陳前道:“那是以前,現在越來越光明正大了。就是越來越沒格調了。我以前也在那裏。應當是大部分時間都在那裏。不過後來就轉到飛軍府了。”


    孟帥道:“巧的很,大家都是這個順序吧。我也是先影衛後飛軍府。不過中間有一段時間在製軍府的軍營。上個月剛到的飛軍府。我一到飛軍府,就聽到你的大名了。有名的煞星“有進無退’陳前。”他一麵說一麵舉杯敬他,道,“沒想到臨終一年大測驗,我竟然分來給你做搭檔,這絕對是抱你大冇腿了。沒說的,我敬你這一杯。”


    陳前端起杯子,突然道:“是你主動申請跟我一組的吧?”見孟帥怔住,酒杯往前一遞,和孟帥碰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孟帥愣了一下,也幹了這一杯。


    陳前放下酒杯,道:“我平時做事,不考慮太多,但並非心中沒數。你……交朋友到你這個地步,夠了。”孟帥怔住,緊接著釋然一笑,道:“能得陳前這一句話,我也夠了。’


    正如陳前所說,這一次兩人能有合作,確實是孟帥申請的。


    自從離開落羽學宮,孟帥和陳前都先進了影衛。


    影衛是帥府所有部門中最為神秘的一個部分,主要職責就是保護薑家的成員安全,也做一些特殊的守護或者刺殺等等任務,管理嚴格,任務量大,瓜葛卻少。對於這些誌向學武的學員來說,是比較對口,能夠學以致用的地方,還能夠進一步觀察學員的各方麵素質,選拔其中的尖子。


    孟帥和陳前經過半年嚴格的淘汰篩選,都順利脫穎而出,正式得到認可。陳前不必說,孟帥自從得到了司徒景的資質之後,頭腦雖然沒有得到加強,但練武的稟賦有了質的飛躍,幾乎可以說沒有短板。他外掛又多,還有輔助領悟武功的妙藥,修為端的一日千裏,在同一批學員中不必說,就是與影衛那些出色的衛士相比也毫不遜色。且在武功之外,偵查,刺探,易容,謀劃這些手段他也是一學就會,進度遙遙領先。


    半年以後,最出色的的學員畢業,就可以調出影衛。畢竟影衛武功厲害,但一直留在暗處,發展的空間並不大。帥府花了這麽大的力氣培養這批尖子,不是為了冇多幾個可靠地保鏢。這批孛員按照計劃,最好的分到飛軍府,次一等的留在影衛,最次的發到鐵漢幫。


    飛軍府也不在三大軍府之列,對外也是不提名字,但真正是帥府全權處理江湖事的部門,和影衛可以說一個主內,一個主外。但飛軍府的勢力多延伸於其他藩鎮,錯綜複雜,從事很多類似間諜的外事工作,鍛煉機會也更多。雖然危險眭還在影衛之上,卻有便宜行事之權。能在飛軍府做到一方頭目,才是真正獨當一麵。


    從這一點來說,鐵漢幫雖然也是薑家放在江湖上的一支勢力,且大佬多有軍中下來的人,但終究入了江湖幫會,層次就降了太多。


    然而孟帥的情況略有不同,雖然按時在飛軍府掛籍,卻被製軍府借調了過去,在軍營中服役半年。其實隻是他自己知道,他並沒有從軍,而是在薑氏與雍州蔡節度使的大戰中第一次從事了軍事情報的工作,雖然一開始在打下手,但經過幾次任務,甚至經曆了九死一生的險境,他成長的很迅速,短短半年時間,便如脫胎換骨了一般。


    薑氏和蔡氏的戰爭以薑氏的大獲全勝而告終,節度使蔡璧十萬甲士蕩然無存,本人帶領殘存親兵越境而逃,據說一路逃到了西戎。短短半年分出勝負,真如摧枯拉朽一般。雖然沒有得到朝廷的認可,但雍州也實實在在納入薑氏掌控。


    孟帥也圓滿結束了任務,迴到了飛軍府。


    這半年以來,他人雖不在飛軍府,但職位掛在那裏,又有軍功的加分,迴來的時候,地位反比一直在飛軍府的同輩高。自然同輩中也有議論之聲,但孟帥無論性情,能力,背景都是一等一的,他也會混,不過月餘就混成了眾望所歸的翹楚。在這時他也聽到了陳前的消息。


    陳前的能力沒的說,在飛軍府是數一數二的。同樣,他的人緣也沒的說,夠得上“聲名狼藉”四個字。


    以陳前那種我行我素和寧折不彎的性情,在飛軍府其實有些不合適了,畢竟飛軍府深入敵後,有時候需要更多冷靜自持,而飛軍府的人普遍性情也和陳前格格不入。不但同僚排擠,連他的上司也不喜他。這裏不是羽林府,也沒有倪統領護著,陳前往往被打發去做一些危險甚至明擺著就是坑人的任務,甚至還有同出任務中使絆子的情況出現。


    當然陳前根本不在乎這些小詭計,再困難的任務也都能出色完成,但每次始終吃力不討好。無論怎麽漂亮的完成任務,都會在最後因為性情鬧到不歡而散。這半年他就在原地兜圈子,始終不見更進一步。


    孟帥迴到飛軍府,轉眼過了一月,就到了一年期的考核


    這一次年終考核,對於旁人來說還罷了,但對於第一年入府的新人卻十分重要。因為飛軍府是最重要的外事部門,隻留精英中的精英,第一年考核不滿意,主管的指揮就可以由麵把人退迴帥府,那樣下場基本上要麽是參軍,要麽就是鐵漢幫。


    這點還罷了,考核的題目,有的必須結隊進行的,如果連隊伍都組不起來,那直接就可以打不合格。


    陳前就被分派到一個三人組隊完成的任務,而且難度極大,要深入敵境,剿滅匪幫。據傳,這是所有分派給新人的考核任務中,唯一一個需要潛入敵境的。而且潛入的地方對於飛軍府是荒地,本地壓根沒有碼頭接應。


    這就像是專門用來坑人的任務,坑的不是別人,隻是陳前。


    其實以陳前的能力,就是獨身一人完成,縱有困難,大抵也是無妨。但這個任務要求有人組隊,他當然可以自己一人完成,但指揮隻要指出這個缺陷,可以在他完美完成的情況下打不合格,還叫人無話可說。


    可想而知,沒人想和陳前組成一隊。指揮也全沒有為他強行指派一個隊友的意思,所有人都等著他不合格,然後把他一腳踢走。


    這時候,也隻有孟帥站了出來。


    孟帥申請這個任務,自然是有風險的,倒不是完不成任務的風險,憑他們倆的實力,再艱難的任何也總有辦法。隻是他公然破壞了趕走陳前的機會,幾乎是把一個月攢的人緣一氣毀掉,連指揮對他也不會有好印象。


    另外,他主動申請將這個任務變成兩人任務冇,避免了沒有其他人肯來組隊的尷尬,這也極度消耗了他的人脈資源。池是有軍功在身的人,又有比較深的背景,因此指揮才給他這個麵子,但這個人情也不好還,將來說不定還對他前途有妨礙。


    這些孟帥當然沒告訴陳前,但不代表陳前不知道。


    這次見了陳前,孟帥明顯的感到他陰沉了很多,幾乎不開口說話。陳前雖然不說廢話,不開玩笑,但並不代表他沉默寡言。他和林嶺那種天生的無口不一樣,說到自己的誌向的時候,也滔滔不絕,遇到討厭的人時,也會放嘴炮,比起方輕衍又是另一種毒舌的風格。


    但這一次,孟帥發覺他從內到外的陰沉了下來,不但不說話,看人的眼神也寒冷中帶著陰鬱。


    即使堅定如陳前,遭到所有人長時間的排擠和毀謗,也不可能毫無反應,不然那就不是人了。毀謗和排擠他的人,不再隻是那些隻能仰望他的螻蟻,而是一些可以掌握他命運,本領也不在他之下的人,對他打擊的力度,前所未有。


    陳前已經陷入惡性循環中,往天煞孤星的路上一路滑下,至於會不會滑到反人類的級別,還看造化。


    孟帥不想看到陳前如此,兩人算是夥伴,也是朋友。那種大殺天下,萬人皆敵的性格,隻需要出現在小說裏,孟帥不希望落在自己人身上。


    因此和陳前相處的時候,孟帥盡量不刺冇激他,且主動了接下堵漏策應的任務,連繁瑣的先期偵查和後勤的任務也一並接下,隻將最喜歡的正麵衝鋒的任務完整的留給陳前。平時兩人說話,倘若有衝突,甚至有陳前主動挑釁,孟帥隻插科打諢,或者玩笑,或者轉移話題,盡量將氣氛圓過去,不落到陰鬱的氛圍中去。正如他坐在地上讓陳前跟他出去喝酒,不是他輕浮無聊到這個地步,事實上經過半年鍛煉,他的性情反而沉穩了許多,隻是為了圓場,需要如此做而已。


    這些,陳前也不是不知道。有時他反而比孟帥更明白。


    知道,不說出來,未必是不放在心上。


    孟帥滿飲一杯,道:“經過此役,咱們的身冇份就在飛軍府定下來了。到時候我要申請外勤,離開甘涼道,找個危險但充滿機遇的地方施展一番拳腳。你怎麽樣?”陳前道:“一樣。你往哪裏去?”孟帥道:“剛剛你也聽到了,天下又要有變。最亂的地方,當然就是京師,不知道那裏有沒有任務?”


    陳前道:“你何必找麻煩?我看你已經在生風境界頂峰,早早突破金剛,成一流高手,豈不大有可為?”孟帥道:“要是順風順水,我也早想找個小地方安心練功。正是遇到了瓶頸,我才想到入世找機會,越是危險的地方,戰鬥越多,突破的機會也越多。”他打量了一番陳前,道,“要是像你這樣勢如破竹就好了,已經是一流高手了。


    陳前道:“你資質不在我之下,隻是在不該用心思的事隋上用心太多。還有封印木也拖累了你,不如煉丹術。”


    孟帥道:“可惜我不能吃丹藥,不然把你煉製的丹藥給我幾丸,我說不定就突破了。”


    陳前道:“要丹藥何難?隻是你們師門規矩古怪……”


    正說到這裏,隻聽腳步聲響起,一人道:“你不要噦噦嗦嗦介紹菜肴,我說過,隻把最簡單最方便的飯菜準備下來,迴頭我要趕路。”孟帥聽得聲音好熟,迴過頭來,隻見一人走上樓來,果然是自己想的那人,暗道:當真是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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